江岁岁一把没拉住,只好祈祷李逍遥能躲得远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头儿当日真的没有找到李逍遥,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只是李逍遥又恢复了江岁岁刚见他时的沉默和清冷,能不说话便自动化解自己的存在感,必要时也只是用些简单的单音节。
夜凉如水,屋里没有掌灯。李逍遥静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夜色如墨,一身黑色长袍几乎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只有江岁岁屋里散发出柔和的烛光。窗户上投下她娇小忙碌的身影。她又在为师父教的口诀心法伤脑筋了。
李逍遥知道,江岁岁表面上看上去洒脱不羁,似乎对什么都少些执着,其实她内心有自己的执着所在。
比如,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怪异的事之后,她仍然坚信自己会回去的。每每提到此事,她坚定的眼神总是让李逍遥暗暗惊艳,又莫名地不安。
那时的她,总让李逍遥觉得很遥远,仿佛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而且随时都会消失。
其实,虽然江岁岁的灵力几乎没有什么进步,但李逍遥教给她的轻功她倒是学得似模似样的。用她的说法是:反
正即使学会了武功她也不敢杀人,不如学学危急时刻怎么逃跑来得实际。
话虽如此,对于师傅教给她的心法口诀江岁岁却是没有懈怠。每晚都会拿出来背记,以防止第二天又忘记了。
李逍遥几乎可以想象出此刻江岁岁死死盯着书上仿佛天书的文字发愁的样子:微蹙着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不时眨动着,睫毛如同停留在花苞上栖息的蝴蝶偶尔扇动的翅膀。有时她会不自觉地咬着手指,粉嫩的双唇嘟成圆形。模样煞是可爱。
李逍遥轻摇着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窗户上的投影在一件件地宽衣解带,显然是要睡了。这丫头真是对什么都没有防备之心。
李逍遥别过目光。忽然眼前一暗,再看时江岁岁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四周黑暗而安静。只有萤火虫不时划过,一闪一闪地留下一串亮点。
其实,那日师傅找到了他。正如小时候,每当他不高兴,一个人躲起来忘记下山忘记吃饭时,师傅总有办法找到他。
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被父亲扛在肩上是什么感觉。自小便只有师傅笑呵呵的一张脸。逗他开心,哄他睡觉。消小时候,他是个别扭孩子。不爱说话,也很少接触村里的其他孩子。
由于自己是灵月教的下一代接班人,村里的人都会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声“公子”。清冷的他没有一个朋友。固执又傲慢地守着自己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师傅领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到他面前,对他说:“以后她就是你的灵儿妹妹。你要好好保护她。”
“逍遥哥哥。”脆生生的声音,仿佛一颗白玉珠子砸进白玉坛子里,也直直地砸进了他的心里。他的世界开始在这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呼唤和笑声中变得灿烂开朗。
午夜梦回时,不知多少次,自己在这声呼唤中惊醒。茫然地寻找,幡然醒悟,才想起——她已经不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那日师傅说:“你是喜欢丫头的,对不对?”
他唯有沉默。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何时落在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女孩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江岁岁给了他太多灵儿曾给过他的那种悸动和温暖。但,这就是爱吗?
似乎,这种感觉不像当初对灵儿那般依恋。灵儿是他的。
而江岁岁永远不会属于他。她甚至不会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李逍遥依稀记得,那日在江岁岁梦境中看到的情景。那是一个脸部模糊看不清楚的男子。他身形飘逸,近乎完美。那不是他李逍遥。
江岁岁心里没有他,而经历了那种伤痛,他又何必再去奢望一份无望的感情。
李逍遥收回目光,关上窗子。仿佛也关上了心里的一道门。
而此时,一道黑影矫健地飘过,向着江岁岁的屋子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