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元界三大职业，除去都需要的艰巨努力和坚定意志之外，天赋同样必不可少，炼丹师需要精准的控火能力，铸器师需要天生强大的体魄，阵法师条件最为苛刻，需要修者能御使空间元素。
上述三大职业，卫天自然是做不成阵法师了，而由于卫天火焰元素太过暴戾的原因，炎州特产的炼丹师也和他无缘，倒是铸器师和卫天相性极佳，可他却是单纯的懒不想去日日打铁。
冬去春来，卫天关于炼丹、铸器的试炼仍在进行中。
铸器当然没啥好说的，纯粹以体魄来讲，卫天是同代少年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就连战烬在这方面都没二话可说，但炼丹这方面可就太为难卫天了，他不是火焰太猛导致炸炉，就是小心翼翼导致做出来的丹药半生不熟，折腾了一个冬天，才和卫烈一起以垫底的成绩通过了杂学试炼。
而此时……能完成六大试炼中的前五大试炼的少年天才也就剩不到一百个了，其余那些少年天才应是不能获得“卫族内训认证”这块金字招牌了，虽也能正常去那座“有教无类”的东炎学院，但入学时的评价总归是要低些。
冬雪化成春水，从高山流向林间、流过卫城。
煌列羽站在小石潭旁，面色凝重的看着河中一块青石。
在炎炎夏日，囚心经常躺在这块约莫有一张床那么大的青石上乘凉，而在这料峭初春，凛冽流水轻轻拍打着青石，叮咚作响。
数月过去，这块安详躺在小石潭中不知多少年的大青石上，多了几百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这却是煌列羽习练古刹第二剑“天涯”留下的痕迹。
若要习得天涯剑意，煌列羽便要不动用真气一剑将这块大青石轰破。
一个月前练习刺击时，煌列羽手中的古刹剑只能在大青石上留下一个个不疼不痒的白点，后来煌列羽一刺便能在大青石上轰出一个凹陷，但离一剑轰破这块大青石还差的远。
数月枯燥的练剑，煌列羽模模糊糊的触到了天涯剑意的门槛，每次古刹剑点到大青石上时，大青石都会反震回来一股力，依照卫天的说法就是那股力隐秘细微的震动，能传给煌列羽许多信息，就如雷达或者声呐一般，这股反震回来的力会告诉煌列羽大青石内部薄弱的地方。
以是煌列羽围绕着大青石刺击了许多点，已能摸透大青石内部的结构了。
在煌列羽身后，破晓和囚心的神情都是同样凝重。
少年剑客能否一剑破青石，决定了他接下来要不要转练破晓剑法。
在两位剑灵的殷切注视下，煌列羽迟迟没有出剑，他想起了囚心第一次给自己示范“天涯”时、那记轰穿石墙直达天际的笔直剑气，石墙是由一千多枚规整的小石子组成，而若是将这些小石子再变小些呢……变成一万、十万个？是不是所有的物体，都是由这一块块小积木组成？
“我只要……轰穿那枚最脆弱的小石子便行。”
煌列羽心中默念，手中古刹剑轻轻递出。
囚心微微挑了挑白眉。
虽没有动用真气、也没有动用多少力气，但古刹剑刺出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快逾声速。
“叮！”
古刹剑刺到大青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相击声。
煌列羽清晰感觉到了古刹剑剑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在数月、数万次的出剑中，煌列羽已对这股力极为熟悉，他能清晰分辨出这股力震动的频率、幅度以及相位，灵犀所至，煌列羽手中古刹剑递出的力度也和这股力相同。
“嗡！”
静寂之中，囚心和破晓都恍惚听到了一声恍如幻觉的嗡鸣。
煌列羽似乎看到了眼前大青石的表面如海潮般翻涌起来。
下一瞬间，低沉轰鸣声骤然响起。
“轰！”
如人在高山大叫引起雪崩、如阵列行军通过大桥致使桥塌，煌列羽眼前的大青石骤然碎成了无数块，朝四面八方激射。
“好耶！”
柔顺红色长发垂至脚边的破晓跳起来喝彩。
“这下列羽就要练我的剑了。”
破晓对身旁的囚心得意的昂了昂头。
“呵，也罢，正好让列羽换换胃口。”
囚心摇头轻笑，这个奇怪的赌约本来就是他随口应下，身为煌列羽的第一尊神剑，囚心着实要为这个神剑大家族付出很多。
不过从序位上来说，囚心是列剑峰第二代剑主，破晓是第六代剑主的佩剑，他也要让着后来的小师妹。
如此自我安慰着，囚心又点了点头。
“我们快要离开卫族了……”
囚心忽然感叹道。
“……”
“什么时候？”
煌列羽平静问道。
“就这一两年，我们要去玄州……寻明落剑了。”
“昭阳不会和我们同行，有些路……终归还是要你自己独行。”
煌列羽默然，点了点头。
……
浓重如墨的黑夜，卫天忽然醒来。
他摸了摸身旁空无一物的睡榻，愣了一会才想起那个以往一直缠着自己的幻梦丫头已经离开卫族四年了。
卫天摇头失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夜里忽然想起那个丫头。
已再难入睡，卫天信步来到庭间，奇怪的是今夜无云，但也无星光月光，整片天穹空无一物，望去只是黑暗。
去主卧房没有见到卫游、夏侯岚，如鬼使神差般，卫天走出了家门，他这才发现今夜自己是睡在卫城卫府中的，明明他记得应该是睡在卫城外的林湖居里。
寂静的大街上，没有犬吠没有猫叫也没有更夫的打更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从卫天身后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卫天走到城墙边，爬上幼时和梦儿经常玩耍的城楼，从此处居高临下望去，卫城外起起伏伏的茫茫密林依然像蛰伏的猛兽，转头望向城内，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声寂静的卫城，宛如鬼域。
黑暗和死寂如巨石般压在心头，明明四周空无一人，但卫天却感觉阴冷的目光无处不在，那目光射在他背上、脸上、躯干上，激起一层汗毛。
他忽然开始发了疯似的在卫城宽阔的街道上飞奔，撞开一户户的家门、冲进一个个铺子里，可尽皆是空无一物。
卫族广场寂冷如冰，广场两侧一左一右高耸的传经阁、藏经阁，就像是两柄直入苍穹的利剑。
卫天扶着传经阁漆黑的岩石大口喘息，他忽然愣住了，扶墙的右手上逐渐传来温热滑腻的触感。
卫天将颤抖的右手抬至眼前，虚幻透明的右手上，是尚未干涸的黑红色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