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书
娘：
自从接到父亲故世的消息真是懊恼万分。许多年来筹划回家探亲，几经周折，现在一切都准备停妥，他老人家竟在这时去世了。儿决定提前回来，大使馆同志特别加快办理手续，可能赶上4月份比国华侨回国旅行团。他们预定4月中由比京直飞北京，然后再去上海、广州、桂林等地游览；儿则请求于北京脱队直奔宁阳。详细日程未定，政府方面还能安排远道的亲人回家团聚，儿已填写六妹、鹤龄、婀娜、新民等人的地址，只是鹤龄一家距离遥远不知能不能回家一聚。
另外咱们本家的叔伯兄弟们还有些什么人有往来？大娘还在吧？启福哥嫂、启祥哥、大妹妹是否也在家乡？回来能否见着那些儿时的兄弟们？又，家中喜欢些什么外国东西？两位嫂嫂是否都在故乡？昌雷、杰民几岁？
我在大使馆填表时并不知道妹妹、侄女等人的详细地址，国内有机关可以查找，但总不如自己知道方便，接信后请把他们的地址告知。回来的日期大约在4月底，一有进一步消息会随时告知。
三儿叩上1 976年2月1 9日
娘：
今天下午旅比华侨旅行团与大使馆负责同志开会商量行程，决定4月1 8日由比京直飞北京，在北京参观三天后南下经天津参观油田，2 5日出发去南京。儿请求在泰安或大汶口下车回家。我已请大使馆方面协调外地家人回乡团聚之事，可惜没有他们的地址，不知远路的新民、鹤龄等能否赶回。津浦线快车距家最近的一站如果是泰安，到咱家用什么交通工具？咱们家中现在是用油灯还是电灯？旅行团的行程三星期，儿可延长回去的时间，预定在家停一个月，然后自去广州经香港搭机返比。祝合家平安。
三儿叩上1 976年2月2 5日
四弟：
这次“华侨旅行团”是由一位何姓侨领发起，在大使馆协助下组织起来的，一切手续都一步步办妥，都由国内有关部门批准，往返费用七万比币，合人民币三千五百元，大家已在一个月前缴清，签证也都签好了，连预防针也打了。原定4月13日下午发机票及海关入境的注意事项，18日出发，1 9日到北京。不料13日上午大使馆忽接国内指示，“因事务忙不能接待而取消此一旅行”，令人大失所望，只有听候进一步消息。我本来也只是随团回家，团体不成自行申请回来，总有可能，现已向使馆提出申请，希望能在暑假中回来。
关于父亲骨灰，兄意入土为安，不必等我，你和母亲商量着办就好。我这里也设了灵位祭过。
关于各近亲情况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黄存三姑去世以前未曾提过，只听说她在济南教书、结婚。小虎在北京做什么？大娘身体还好吗？
海关对华侨有优待，免税额很宽，但手表只能带一块，再谈吧。
祝愿合家安康。
三哥手书1 976年4月1 4日
三哥：
8月28和11月14号的来信先后收到。娘的病已完全好了，是夏天时令症，症状不重，在本村请赤脚医生诊治，服了几次西药后就好清了。根据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关于“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教导，现在我们国家人民公社的每个生产大队都有基层诊所和赤脚医生，社员生病，小伤小病可以不出村，阑尾炎、脑膜炎等需要手术输水的病可以去公社卫生院。严重的病可送县医院、专区医院和省医院，并且实行合作医疗制度，贫下中农看病住院服药一般不需要自己付钱。现在的医疗条件比起解放前你在家的情况真是好了千倍，你还记得咱大表姐——启祥二嫂是因难产死的，如放到现在根本不致丧生，现在很少听说妇女因分娩亡故的，婴幼儿也是生一个成一个，很少丧生，“狼山岗子”根本就不存在了。
三哥，于9月中旬家中已接到政府的通知（县和公社专门派来干部），说是你很可能于最近归国探亲，叫家中做好准备，很可能是在北京或济南见面，等你一归国政府就安排专车来接新春前去团聚，并且县医院崔表弟的上级组织也已特别通知他，你最好来让他准备会议。根据你的要求，我想六妹鹤龄、婀娜那里，政府也一定早给他们通知了。自从接到通知，全家人真是喜出望外，尤其是年迈的老母更是喜从天降，昼思夜想，望眼欲穿，恨不得一下子母子团聚，畅叙二十九年的阔别，因为父亲已经等不及见面而西归了。年近八旬的老母，体弱多病。自从去年你准备来而没来，晃的娘几近忧劳成疾，想你又不敢说（怕你挂念），盼你又盼不来，老是觉着有件大事未了，看来这一次回国是一准了。你也亲眼目睹一下我们祖国在毛主席和华主席领导下的大好形势和种种成就。母子团聚以慰亲情，也满足了母亲这余生的愿望，了却一件大大的心事。祝你早日登程，一路顺风。
关于大叔骨灰盒之事，咱家与黄太没有任何联系。他解放前后几十年共未回家过，现也不知他具体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家中的意见是这次回国你先不带骨灰盒，回国后，你请求政府帮你联系到黄太的下落后与他商讨，等你下次再来时或者单独给黄太寄来当可。
于国庆节1 977年10月1日
四弟：
昨天中午到上海，这里当然很熟。下午参观了一大会址，就回到旅社。他们替我安排了参观复旦大学和座谈、工业展览等节目，我想起几件事提醒你：
1.刮胡刀充电时要小心，不要触电，隔几个月上点油。
2.港币和人民币的兑换是10 0港币换3 8人民币，一元人民币换不了2.6 3港币，所以在港购物4 329港币，合人民币应除以2.63而不是3.8，应合人民币1646元（与付美金仍略有出入）。
3.单车330合人民币1 25.5元，衣车390合14 8元，此外食品70 1，皮衣325 95.5（背心）共1121.5港币合人民币426元，两项共计2 072元，运费约有一百元，第一次回家情况不明，购物费事，还不如带钱实惠。
4.关于个人的修养问题，我也想顺便一提。俗话活到老学到老，修养亦然，虽然一大把年纪如能注意仍可获益，遇事冷静沉着，少动火气，心胸放宽大，鸡毛蒜皮的事大而化之。此外，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永远不能满足的，古人讲清心寡欲也有部分道理，能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过得去，不比一般人差，就好了，物质条件要是比别人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5.在济南我给咱大嫂二嫂分别都写了信，寄给昌雷转交，说明给咱娘留下30 0元作一年的费用，也告诉她们帮你盖房子的事，这一年花空了，所以不再给家中寄钱。如果她们有特别需要可以直接给我来信，但我想春节的时候咱娘还是可以给她们一点过年，娘那点钱用完我继续接济。
6.这趟回去就要忙起来，没有事我就不多写信。
三哥19 77年1 1月2 3日于上海
娘：
儿在曼谷机场转飞机，要等三个钟头，所以利用这个时间写几个字。在香港住了三天，旅馆就在市中心，好好地休息了两天，也逛了一下这个充满了犯罪的都市。旅馆设备好，服务也好，比国内贵，但在香港已经算便宜了。比京饭店里的厨师家在香港，他的家人请我吃饭、游览。广东人真爱吃，饭店真多，都是满座。今天下午三点五十分的飞机，旅馆有专人专车送到机场，一位香港的朋友也来送行。从香港到曼谷共飞三小时半，因为时差一小时，所以到达时当地时间六点半，这里的温度是摄氏29℃，很多人还穿短袖衣。儿这一路都赶上好天气，在胜利油田最冷，但招待条件好，出外参观穿大衣，也不觉冷；去南京的车上在磁窑经过，田里都下霜了，已经到了零下二三度，到南京又暖了；离开上海时正有寒流的预报，一到广州就暖起来，只穿夹衣，香港也是，曼谷更热；再往下去经过印度一带还可能更热一点，但不停留。飞机上是有空气调节的，与外面的气温无关。说起飞机上面，长途的大飞机都很宽敞，座位可以放低，半躺着睡觉。三五个钟头就有一次吃的或喝的，现在各国的民航事业都竞争，尽量使乘客满意，长途飞行中间还有一场电影看。儿在此地（曼谷）换比利时的飞机，九点半起飞，到比京要飞十八个小时，又是因为时差的关系，到比京是当地的时间早七点半。已和凤西通过电话，她会去机场接儿，飞机是顺着地球转动的方向飞，所以今天晚上这一夜时间很长，到曼谷时天已大黑了，就是从那时起要经过二十个钟头以后，到比京时天才破晓，相反地如果是相反的方向（从比京到北京或香港）时间就会缩短。
三儿197 7年1 2月1日于曼谷机场
娘：
儿已回到比京家里，是昨天（2号）上午八点钟（当地时间）到的，凤西开车来机场迎接。一路顺风平安抵家真是高兴，这一个多月家里一切平顺，凤西把家事和店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两个孩子也比走时乖了。看到娘的来信，凤西很高兴娘的夸奖，有许多事要处理以后再说。
三儿1 977年12月3日于比京
母亲：
上星期给四弟写一封信，说最近可能回家看望，是因为5月初中比协会（中国和比利时友好协会）有一个旅行团，非常便宜，但是往来斟酌各方面的情况都不适合。现在决定不参加这次急于成行的旅行团，再等其他适宜的机会。儿想不会太久，同时凤西和两个孩子，也想回祖国和老家看看，这还是一个初步的构想，须要周祥的安排，咱先别说给别人知道。儿想先知道一下娘的意思，娘想不想去北京逛逛，快车恐怕也得十来个钟头，如果嫌太远，在济南住几天也可以，然后再回宁阳县城招待所住几天，让凤西和孩子们和家人们见见。然后，儿就带她们到各处逛逛，再从北京回去，这个旅行比我一个人麻烦多，各方面的情况都得配合才能成行，儿并没有几成把握，咱们先放在心里，连六妹也先不说。再说是新民兄弟究竟何故没有回我的信，这里不能等，机会难得，总不能落给外人。我再等他二十天，5月10号以前还没有他的回信，就不能考虑他们兄弟二人了。
四弟接此信后给他一封快信或电报，要他把表格填妥寄回，行为良好证明可以暂时不要，用航空快信付邮。昌雷说的哪里的媳妇，人品怎样？什么时候成亲？
他的工作问题还没解决吧？
下次再说，祝母亲身体健康。
三儿敬上1 979年4月1 7日
新民侄及云华侄媳：
7月2 0日我与你婶从西安飞返北京。23日星期一我们一同去比利时驻中国大使馆查询你的申请文件，巴尔顿领事亲自接待，找出你们的资料，原来已于7月13日转去比京。我们抄了文号，三日后回到比利时就托人去有关部会催办，现在正在经济部审查中，不久将来店中资询，一两个月内当有结果。8月21日我与此间鲁汶大学的钱教授共同宴请我国派来比利时的二十名留学生，大使馆的王参事（文化）和李秘书（侨务）也曾光临，李秘书问你们的申请手续，我告诉他办理的情形，他要我告诉你现在就可以向服务的单位申请出国的手续，请发护照。你可以写份报告说明原委，请求上级批准，并请外交部发给出国护照，如有可能你们应该学习一点外文，法文恐怕没人教，但从收音机里学点英文也有很大帮助（路上方便），其他以后再谈，祝你们合家安好。
三叔1979年9月1日
四弟：
收到你9月7日的来信，知道母亲身体安好，家中诸事平顺，很宽心。回到比国快两个月了，一切早已上了轨道，我一回来就进了研究室。大学的事重在成果，无所谓假期不假期，学生的课今天才开始。两个孩子是九月三日开学的，开学前你嫂子带她们去了一趟法国，是早答应她们的去逛一个儿童乐园。这里的孩子们功课轻，玩的时间太多，学校也有好坏，但大多能任意选择，看个人的方便，愿意进哪个学校便可以进哪个学校。没有入学考试但有留级和退学，上大学也是随便去登记，大多数科系没有入学试，只有特别热门的校系才考一两门主科，录取也很宽，但淘汰很厉害。国内同胞很不容易了解，这一切都与人口和财富有关，比利时现有人口九百六十万，十几年来没有什么增减，它有四所大学十二个学院和专科，可以容十万大专学生。有些科系招不到学生开不成课，这是因为人少学校多，每年暑假很多官立学校也大登广告招揽学生。比国大学（主要的是鲁汶）今年要送给我国四五十名奖学金，国内选派了一小部分研究生，大部分是去年高考的前茅，许多是清华和北大读了一年来的。8月14日我与鲁汶大学的钱教授联合请他们吃饺子，因为他们住在新鲁汶，为他们方便在钱家举行的，你嫂子拌了两盆馅子，十二斤面粉，卤了几只鸭子，钱家也准备了许多东西。到会的除了同学，还有大使馆的李秘书（侨务）和王参事（文化）等四十来人，这些同学很可爱，不但素质好，也很有教养，有几位早来帮忙包饺子，那天非常热闹，大家尽欢而散。
国内同胞对于子女的教育都很注意，这是好现象。做家长做师长的都尽心力也就是了，学生的成就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你对小民和小霞的安排我很同意，你要多操心了。母亲还是住大伯家吧。你嫂子说过几次弟妹很能干，很重感情，叫我代笔问好。我们这次回来最不称心的是在家停留的时间太短，尤其是和母亲还没热乎过来，便已走了。这都是迁就各方面的情况，不能完全坚持己见，真是美中不足。好在以后来去方便，下次回来定要和母亲在一起我多住些时间，那时国内的形势相信比目前更好。至于旅费方面请娘不用担心，我总量力而为，这个钱花得起才花，并不勉强。咱们县里在海外的同乡只有龚、宁两家，是我帮忙给家人联络上的，这次回国你嫂子能和她的家人团聚对他们郭家也是件大事，现在国家这么关怀海外同胞，定能使天下归心，但愿不久的将来台湾也能归入国家的行政范围，那么四海归心，国家统一，共同实现国家现代化的建设。这才是国内外同胞共同的愿望。
你说到这次全国高考，你们学校的录取成绩全县第三，非常难得。我很想知道我们全县目前高中生升学的情形，最高分是多少？考入哪个大学？今年全县考取了几人？都是进了什么学校？希望将来在外国也能看到我们县里出来的留学生。其次，人的成就不仅是靠学校教育的。我在北京临走那天7月24日上午，四叔赶来看我，他说是前一天晚上才从昆明回来，那天早上本来约好和一位要出国上任的大使见面，也只好请那位大使多等一会。四叔的样子还不出我的记忆，胖大了，眉毛粗长，很像三爷爷。他现在是国家科学院第一局的领导，是生物方面的，下属全国二十三个研究所。他一开口就说，你们知道他只念了一年初中，可是他的谈吐和风度确实很有学养，也说早年在家里念了不少线装的书，工作中不断进修，现在由于工作关系好像还进修外文。二姑那天早上也来了，四叔走后二姑坚持请我们在萃华楼吃饭。那天是晚上的飞机，郭家的亲戚们都去机场送行，在地质所工作的宗山叔还一再提到怎么志涛没来。
好了，下次再谈吧，问嫂们好，昌雷的工作有没有消息，结婚了吧？
三哥启1 979年9月1 7日
娘：
今天是阳历年，不知道四弟回来没有？前几天接到黄太大哥的信，说他曾去医院看四弟，病况很乐观，不久出院。儿总以为医院养病至少清净，回家来事烦，能多住些时较好。他的情况希望随时来信，使儿放心。我们在外国的一家都好，新民夫妇这一年很有长进，儿不大唠叨，小事我也不入耳不入眼，因为自己工作也忙，凤西性情开朗话多，但又不像长辈，所以对他们（新民夫妇）缺少开导，大嫂来信也提醒这点，我们已开始注意。他们还年青，开导开导很有效。儿常想，要是像娘那么会说理就好了。东北孙大姑家都想出来，连大姑她老人家也不是真不愿出国去九哥那里，可是他们办不到。可是像娘连宁阳县也不想出去，也很可惜，如果再早上十年，父亲也在世，接你们二老出来游历世界有多好。但总的退一步想，像娘常说的知足常乐，娘还健在，儿可以恪尽孝道，也算难得的事。儿有个大学同学，兖州人，也是一个人跑出来奋斗，鲁汶毕业后到美国教书，七七年回兖州探亲，父母都已亡故，葬在田里，他在高粱地边磕头照了像片。儿比他幸运多了。
钱财是身外之物，赚来了该花就花，花完了再赚，存一点以备不时之需有必要，存起来做守财奴划不来。今年春节儿再寄五百元来，娘和四弟商量着，添福庄启彤大哥给一百，还有别的本家兄弟们困难的也送点，妗子那里送一百是儿的意思，二表弟、洪锦、二表姐、三表姐、九妹都再一份。关于姥娘家妗子和表姐弟们儿想直接寄五百元给大表弟去办，不再叫您费心了。另外儿寄了几份外国的挂历来，娘检一份挂在自己屋里，其余送黄启杰大哥一份，别人也可以送。过年事忙，下次再写。祝全家新年健康愉快。
附信日历卡三张
三儿敬礼1982年1月1日
此信碰巧新民在就给他，不在就算了，不用转寄，已另寄北京。
新民侄：
7月2 1日的来信收到，知道你所面临的各种情况。不要着急，沉着气，细心地想好步骤，一步步地赶着办，估计你可以赶得及的。我这里也托人给大使馆写信催办，希望你们能够如期完成各项手续，带着大勇平安回来。小丽梅的病如何？也望告知。如果万一大勇的手续来不及，只好先送高云华回来，咱们这边的情形你可以想得到，不用多说了。咱们这里任什么也不需要，你不用再花时间买什么，带什么，只要把你们的事办好，平安回来就是上上大吉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三叔手书1 982年7月2 7日
娘：
四弟回家了吧？儿和凤西趁春假带孩子来埃及旅行，第一站昨天到开罗，比京到开罗飞机四小时半。今天参观埃及国家博物馆和回教大学，明天沿尼罗河南下参观埃及古城，4月9日回比京。妹妹来信，就要安排娘去合肥的事。娘可自己斟酌，别勉强。新民夫妇准备7月里回来。儿这里都好娘可放心，以后再谈。
儿三敬礼19 82年4月3日于埃京开罗
奶奶：
您好，近来身体壮实吧？四叔的身体好吧？四婶子和小民弟及小妹都好吧？今年春节过得热闹吧？今年冬天冷不冷？电褥子有用吗？
这里也已过完春节，我叔也带我们一起去参加了中国餐馆和使馆合办的春节联欢晚会。看了《少林寺》电影，也算热闹，这里老少一切都好，请您勿念。
转眼间马上就到了您的生日，您接到这封信时可能正热闹庆寿。不知我母亲来不，今天写这封信敬祝您生日快乐，健康长寿。大勇给老奶奶问好，他在学校表现很好，老师对他也很关心；在家也省事，一切正常请勿念。我三叔婶和两个妹妹一切都好。别没事，上次四叔的信早已收到。
敬祝
生日快乐
新民云华敬上
娘：
新民他们走了吧，但愿他们能平安回到比国。娘知道，我们这里不勉强别人，不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意思，别说大人，连对小孩也是采取宽容的态度。所以对他们的事儿，我和凤西都是告诉他们我们的看法如何，希望你们如何，如果你们坚持自己的意思，那你们就自己做主。他们回来的事便是如此。我们的意思是不要这么早回来，再过一二年。如果一定要回来接孩子，叫新民一人回来；如果一定二人回来，回来要尽力避免招摇，越简朴谦逊越好。但是他们有自己的主张，这一个月也够他们累的，希望他们不出问题。
儿这里一切如常，衣玄姊妹这个星期都要从法国回来，这两个星期儿和凤西过得很安静，孩子回来后接着凤西的哥哥和以前的同学朋友都从美国来玩，要热闹一阵。
儿三叩上1 982年7月2 7日
四弟：
新民都是带了些什么回来，你来信提提，我的事情多，怕有疏漏。大表弟的手表、刮胡刀希望都带到了。他们走前我通知上海中国银行寄80 0元人民币，收到否？我想先给小民办机票，但算来他恐怕赶不上和新民一同来比，但不急，办好了自己来也没问题，或等别的便人一同来也行。你有空写信告诉我新民他们来宁阳的情形。别的没事，我这里什么也不缺，不用费事让新民带东西。他们跑来跑去办事，带东西不方便。
三哥1 982年7月2 7日
四弟：
小民的飞机票已经买好了，是与新民同班飞机，接信后请即与罗马尼亚航空公司联络，机票是去该公司领取，如签证来不及也要通知他们延期。这张机票一年内有效，签证拿到后决定哪天走便可请航空公司定位子。我早把票子买了是准备万一他的签证办好便可跟新民回来，但估计不会这么快。另外，新民替大勇办的手续也有可能来不及。如果万一来不及，我们决定叫云华先回来，新民等大勇，也许觉民可以赶得上。万一赶不上，叫觉民自己来。每班飞机都有华侨，也可托服务员照顾，路上不成问题，现在我把飞机的班次及航空公司地址写在下面：
班次北京8月17 RO3 12 1930起飞
0 710到罗京布加拉斯特
布加拉斯特8月18 RO2 65 090 5起飞1100到比京
北京罗航地址：（不知中文写法）
JIAN GUO MEN WAI RI TAN DONG E R JIE
电话：5235 52
我现在忽然想起，托郭四叔替你联络，小民的手续万一赶上，就直接送他去北京，也住郭四叔家与新民同路。如果赶不上，就请郭四叔代为通知罗航，我给他写信。你也立即去一封信告知情况（或去电报）。他的地址和电话如下：北京阜外百万庄，地科院矿床所电话89033 1.再谈。顺祝安好，不用惦念，小民早晚来都不妨，还有其他便人。
三哥1982年8月4日
四弟：
9月14日的来信今日（22日）收到，现在这个时代邮件显得太慢了。关于新民在国内奔走的情形，我也无法参与意见，接到他的信时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也不知情形有什么变化。总之，我们这里还过得去，云华回来很顶事，只盼小丽梅快点好，大勇早跟他爸出来。我在这里比国外交部托人，已于9月5号电催外交部发电报去北京大使馆，着手发大勇的签证，只要他带健康证明便可前去签证。早也去信孙吴和长春，新民想已知道了。
关于觉民的事，我于9月10日写信给北京比国领事说明，黄觉民来比求学，并非办永久居留，请他以留学手续核发签证，并寄去了比京工业学校的注册证书，相信总有结果，迟早不妨，另外，关于他来后插班问题，这里教育部还须要宁阳一中的课程表，我想可暂时不麻烦，等签证下时再说，看样子他凑不上新民一道来。
我还告诉你一事，就是咱妹妹从打我第一次回国，就有意叫我办小霞出来，去年在宁阳一再叮咛，之后每信必提。我也替小霞办了留学，最近来信她国内的手续也办好，我想将来看他们签证的情形再研究安排他们上路的方式。这几宗事，我虽然费些心，但总算替孩子们谋个出路，我目前的情况还办得到，请咱娘不用替我为难，他们来了有麻烦也有方便，我操点心还是有意义的。好了下次再谈。
祝合家安好，给娘请安
附了一张注册证明译文如背面。
三哥1 982年9月2 2日
四弟如面：
接到9月2 5日的来信和比国大使的函件，照我的估计觉民的签证会很快下来，因为比国学校的注册证书已于9月8日寄比国北京大使馆，各项手续都齐了，应该可以立刻发给签证。国内交通不便，有许多事情不能用外国的常情衡量，究竟几时拿到签证也很难说，大勇的手续便是例子。这样看来，如果新民能多等几天最好，他的门路都跑熟了，就叫他多等几天，多跑一趟北京，我现在就给他写信。你们准备好小民起程的事，行李衣物都不用带，只要路上穿的就够了。我现在通知上海中国银行寄一千人民币来，新民如果有需要替他筹措一下。
小民来时要带宁阳县中一二三年级的课程表，最好是学校特别出具的，由学校盖章，如果一中不好办，十一中也可，课程表就是初一有些什么课，每周几小时，初二有什么课每周几小时等等。
你的身体大致复原了吧，还吃药吗？听表弟说省里要你去教法学课程，我的看法是一动不如一静，国内对于乡村城市的看法差别很大，可能由于待遇不同的关系。如果不在乎待遇如何，在乡下生活单纯安静，伴着老母养养身体，比去济南另创局面人生地疏要好，要多考虑。母亲身体比去年我来时如何？下次回来你看能不能去泰安或曲阜住几天？我的工作春节前走不开，明春还要去东南亚一带开会，可能顺道回家看望母亲，现在还不能决定。下次再谈。祝全家安好，给娘请安。
四弟，我最易忽略老人家的生日，咱娘和妗子的生日前你要早来信提醒我。
三哥1 982年10月8日
比利时外侨部批准黄大勇来比的电报日期和文号Bxc 1 982. 1 1.2 2 Telex de l OLLile des Etrangens du 22 od。Sur la de made de lAmbassade de Belqique A pekin C04-98-N0294 9 d u 3 0 Sept 1982
新民：
你四叔10月12日的信上说还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接信时大约是10月20日，当时以为你很快就到宁阳和你四叔见面。关于大勇手续的事，小民的事总会来信相告的，可是今天已经11月22日。云华前些时说接到你的信，还在等大勇比利时的签证，究竟等什么？中国的，比国的，还是为了小民？没见你回信非常纳闷！
比利时的手续，据比国外侨局一个月前通知早已去电报，北京大使馆即刻发给黄大勇签证，你是否已拿着两人的护照及健康证去过大使馆，他们说什么？为确知比国外侨局的行文手续，今天和你婶子同去会见承办人，并要澄清是否大勇的签证未好与小民的申请有关，结果获知，二者毫无关联。他们查出原案大勇的许可电报是10月22日发出的，在比利时政府及驻北京大使馆来说，黄大勇早已批准来比与父母同住，再没有任何疑问。至于小民的手续，当时因为中国大使馆提供的资料以为办收养较为好办，便进行了收养手续，到比利时的申请也是以此名义，比较费时，所以不要再等小民。我早先也说过不要为他多停留，如果大勇的手续好了，你自便订飞机。我那封信是分寄北京和宁阳，想已收到，应该随时来信告诉我情况。
你不回来云华最辛苦，我们也辛苦，找人不容易，但总得想办法。先找到一位东南亚的华侨，这个月又加上外公的英国学生Judy，但他们未必能顶事，大家这一切的辛苦和花费都是为了要把大勇接出来，希望现在一切问题都已解决，你们爷俩已经起程或已订好飞机，如果万一还有波折也不要紧，但要先告诉我，好想办法，好等你的来信。问大家好。
三叔手字19 82年11月2 4日
宗山四叔、四婶、怡慈妹：
你们好，刚才向四叔单位打电话，说您不在，电话不易打通，所以先写这封信，还是为了我们黄家的事。新民的儿子大勇的签证比国外侨局于10月22日已电报批示比国驻京大使馆即刻发签证（该使馆的Ref。C04-98-N02 949 30 Sept。1 982）。黄觉民因为是申请的收养依亲，很麻烦！后来有没有改变申请留学（不知他是否已改变申请或者现在改变申请有无困难须速告我），可是国内通信困难。他们远处乡间这种事恐怕难以下手，所以只有麻烦四叔，或者四叔托人跑一趟比利时大使馆，查明黄大勇的签证问题在哪里？黄觉民申请来比依亲以后有没有改变申请来比留学？如果已改变申请留学是何日申请的？大使馆转来比国请示的日期和文号，这种询问在国内也许有困难，但比国大使馆应该答复的。
写这封信以后再试试打电话，又麻烦你们，真不过意。
志鹏敬礼
此信副本同时寄宁阳11中黄志涛四弟
四弟：不另写信，你看了这两封信想可了解。给娘请安。
随信寄电褥子的收据，万一坏了半年内保修。每条先用几天试试。
四叔，您好。
奶奶近来身体壮实吧，四婶子也挺好吧。我是12月4号起身5号到北京，因是星期六和星期日使馆都不上班，今天才去了比利时大使馆，查清了觉民的手续，觉民的国内的手续1 1月8日才全部寄到比利时外侨局，我走到给三叔说明就行了。签证有效期小勇的是三个月，我又去罗航公司去问觉民的飞机票，不巧罗航12月份停飞，航空公司的人全回罗马尼亚了，别人都不知道。我走到后问三叔该怎么办。我现在改变坐民航到罗京换飞机，民航是星期四早8点起飞，我到罗京要住一晚上，我12月9号坐民航走，就不能和觉民一起走了。电褥子我买了三条，我奶奶、我娘、我二婶各一条，四叔如用着就不给我二婶，我也没给家去信说明。有给我娘买的个毛背心，两个小钢勺，我奶奶留一个，给我娘一个，给奶奶买一条凤凰香烟，巧克力将近二斤，桂圆没买到。桂圆今天买了2斤，海参半斤，两个小钢勺我奶奶留一个，给我娘一个。好，别没事。问奶奶好。
此致敬礼
新民19 82年1 2月
娘：
昨天接到四弟12月27日的信，知道家中各种情况都顺利平安，尤其是娘这一冬身体康泰，精神舒畅，看了心里很高兴。儿等这一年各方面也都很好，新民终于接了大勇平安归来，并且出乎意料，大勇很能适应环境，来到以后渐渐习惯这里的规矩，并未造成问题，很是可爱。这孩子很有灵性，好面子，有志气，也能慢慢地懂道理。新年一过就入学了，幼稚园大班，开头很担心他上不去，出乎意料，他上得很好，老师很夸奖，小孩学话快，不出几个月定能说法文了。
儿这一年比过去忙，也很有收获，汽车出口公司成立了不到两年，已经很有业绩，信誉很好，已经打下很好的基础。小民的事比国外侨局已经查问过了，他们将批复北京比国大使馆发给签证，估计三月份以前可以拿到，还有小霞的护照已经下来，已在申请签证，他们两人也许能赶上一起。我们这里都已准备好接待他们，来到后生活和学习都有一定的安排，娘不用替我们操心，多一个人吃饭睡觉上学都不成问题，最麻烦的是出国和入境的手续，那是钱也买不到的。再说他们两个也都大了，一旦习惯了此地的生活，学会一些外国文，也可以做点事的。
春节到了，妗子那里和亲戚们叫四弟酌情应酬，昌雷我寄了一千人民币给他做本钱，以后不再管了。下次再写，祝合家春节百事如意。
长春大姑家，北京四叔、二姑、郭四叔家都已应酬过了。
三儿敬礼1 983年1月
娘：
农历年过了，娘的寿日也过了，这一阵希望没把娘累着。这两天接到妹妹和婀娜的来信都说到娘这里的景况，说娘精神身体还如往常，年前感冒十多天，过年就好了，娘在四弟这里一住有十多年了吧！在外国有钱的人都往乡下跑，认为住到乡下空气好，自然环境污染少，人可以长寿，所以去年妹妹提议接娘去合肥住住，儿不大赞成。这回妹妹来信提这个事，儿以为她说得也有道理，娘如果愿意换换环境去妹妹那里住一阵子也好叫她孝敬孝敬。儿和新民仔细地商量过，新民也说六姑那里生活条件蛮好，也不是在城市闹区，在城郊自然环境也不错，说不定比这里还素净，娘和四弟商量一下是不是去住，看喜欢就多住些时，不喜欢就早些回来。火车搭个软卧，睡一夜就到了，出去走动走动也许对身体好。新民说他们那里医疗条件也好，妹夫单位里也可以调动车辆，行动也方便。儿觉得不妨住还有一端，儿已回宁阳探亲三次，每一次都劳师动众，娘和四弟都满劳累，第三次回来本想接娘去泰安或曲阜住住，娘也不去，结果四弟也累病了。儿想今年夏天回来，咱们在妹妹那里团聚，儿带凤西和两个孩子一起来，合肥地方大可以多住几天，回去的时候再经宁阳和本家的兄弟亲朋聚一两天，这是儿心里的初稿。大学和孩子们的学校六月底放假，如果安排好，一放假就回来，在国内停一个月，然后带觉民和小霞一道回比利时。这件事娘和四弟先想想看，如果可行，娘就早点（天暖了就去）到妹妹那里住着，到时候如果想回宁阳就和儿一道回去。娘在四弟这里儿是很放心的，弟妹伺候得很周到，往来的人也都称道，可是娘要愿意换换环境到妹妹家住一阵子也不错，去年春天孙大姑还去上海大女儿家住了一阵子。
儿这里一切安顺，过春节带凤西娘们去了趟巴黎，自己开车去的，年前寄的小包收到了吧，下次再写，四弟不另。祝合家安康。
小民的事正在办理，拖点时间，但不成问题。
儿三叩上1983年3月5日
母亲大人：
三月下旬因公司业务，儿曾赴意大利及新加坡等地办事。昨天（四月二日）回到比京，接读四弟的信及其代笔母亲口授三月二十一日的信，母亲所说的各种情节正与儿的意思相合。儿在外头跑了这些年，从上学到教书到留学外国，现在经商贸易，但是待人接物做事为人基本上还都是顺着母亲当年从小所教的道理。这种基本道理放诸四海而皆准，所以在朋友、同学、同事、同业之间都能推诚相见，家庭中更是一番亲和之气。这几年来每次和母亲对坐论事，或是由四弟代笔来信，或转述母亲的意思，都觉得母亲比之过去看事情还清楚，论事情更准确，叙述事情更有条理，母亲的这些见识儿常常怀念在心里。
关于妹妹和妹夫的这番好意，儿也曾反复思量，很感念他们的这番孝心，但这一切都得以母亲的意思为依纲，娘那种恬淡的人生观儿很了解。如果您爱热闹，着重物质方面的享受，早就来外国了，可是娘连北京、济南也没打算去，娘这么大年纪了，千万别再为了成全他们的心愿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儿打算七月间来，为了公司的业务，来去的方便，恐怕无法接受国家的邀请随团回国，能否带凤西和孩子同行以及时间上有无变动都说不定，娘去不去合肥的事，等儿回来再说。为了和母亲多聚，不带凤西和孩子比较方便。
咱们家中自高祖恩彤公起世代都是读书人，哪有人做过生意，儿媳凤西在197 4年底开了个饭店，不过是个副业，仍以大学的教职为主。但自198 0年起偶然机会与比国友人合营汽车出口生意，迄今已发展为黄氏汽车贸易公司，欲罢不能，大学的工作已不能兼顾，早于81年正式辞职。但儿终非生意中人，做生意亦步步为营，但求在安定中发展而已。
恭请福安
三儿敬叩1983年4月4日
四弟：
觉民的认证手续这里大使馆在办，不用你去公证了。泰安侨办阎主任那里你替我谢谢，附上一信。
四弟：
又到年末了，不记得上次什么时候写的家信，年底信件多，这几天都赶着回信回贺卡，我也顺便写这封家信报平安。我们这里一切平顺，觉民赶功课赶补英文，新民一家都好；郭外公已经偏瘫，进入正常状态，饮食很好；小妹竹君从美国来探病，住了一星期昨天才走；衣蓝很喜欢她的学校和学系，有信也有电话，功课忙得常熬夜，她们学建筑的常要赶制图样，每星期要交报告，常常通宵赶工，全班27人大家一起工作生活也不寂寞，和她姐姐也不易见面；衣玄寒假回来已定了，元月2 6日的飞机。
我已托人汇800美元来家，不知母亲的卫生设备是否动工？款项如何？如果手边不足不妨先设法周转，家中用度如果不够或不充足要先提醒我，以免临时不及。
妹妹和永忠都有求救的信，但留学的事，只能尽力办，没有把握成，为这件事花了很多心力，觉民知道，如果能成也要明年暑假。好了，以后再谈。祝合家新年快乐健康。
三哥19 90年12月2 0日
母亲大人：
三月底的来信共三页都仔细看了，家中过年拜寿以及觉民来家的情形，对咱们家亲戚应酬的情形都说得很明白，听了很高兴。
永忠的事是儿多少年前答应下的，这个愿得还。如果能办他出来，让他们青年人出来闯闯也是件好事。可就是太麻烦了，不光是花费，出国的手续越来越严，办到哪一天还不知道，但已经上路了，出来再说吧。
昨天儿和凤西开车去德国汉诺威市参观一个商展，是上海一个工具厂邀好谈生意的，来回一千公里。路好，车好，天气好，昨天一早出发，今天下午就回到家里，一路轻松愉快。就写到这里。
恭请福安
儿三叩上1 991年4月1 5日
四弟：
有件事问你的意见，也不妨与母亲商量。有些华侨和台胞过年来，去祖籍，重建祖坟，修一个象征性的墓碑坟地，好像政府有指令，坟地是当地政府提供或发还，自己订制墓碑等物，江南颇为风行，咱们地方上恐怕还没有。你们的看法如何？
有一些85年回国的照片重获，寄给你们。
母亲大人：
今天是农历元旦，古历辛未年元月一日，这封信到家中时，估计觉民已经离家南下，说不定已在归途了，但希望这封信能赶上给母亲做寿。
先从觉民回家的事说起吧，他本该是衣锦荣归的，可每次却狼狈兮兮。他的来信写得很好，中文这几年也有长进。我们看到他写到拖个破垃圾袋，跑了半个北京城，人家都当他是拾瓶瓶罐罐的，禁不住捧腹大笑。我写了详细的郭四叔的地址电话，还备了礼物，叫他一到北京先去拜访，一来有个落脚处，二来郭四叔关心他老哥的病情，觉民每天都去照应。人家请都请不来，他却要等到走投无路才跑去的。总的说，他这一路虽然凄凄惨惨，总还顺利，突然决定伧促成行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的路费也满充实，情况也很挺妥，却每次都弄得挺窝囊的。至于他走后，自己的房间厨房那就插不进脚去。
我上封信又提到“公证书”的事，你这里暂时不动，等我另拟一份公证文稿，你请泰安再办应该是可以的。
昨天除夕，我们和新民、汤生三家循例祭祖拜年，打了一夜牌，又吃年夜饭，丽梅、大勇、小（汤生的大女儿）
和云凤也打了一桌，甚为热闹。今晚又邀了朋友欢聚，只有衣玄去瑞士滑雪后天才回来。除夕的前一晚，华侨的晚会，中国艺术团有精彩演出，我们也去了，但大使馆的酒会没参加。就写到这里。
给母亲拜年拜寿，祝合家快乐健康。
三儿叩上辛未年元旦
母亲大人：
觉民的平安家信想已收到。他是3月5日星期二回到比利时（衣玄是早一天走的）的，但是四件行李直到前天才全部找回来，东西没少，但北京郭四公给外公的新鲜山楂、枸杞子都烂了，又是飞机转行李过了站，看起来比中国落后的国家还是有的。觉民两次回家这么不顺利，大部分原因是运气不好，自己粗心毛躁也有关系。长途飞机旅行必须随时查问班次有没有变化，特别是登机前两天要问清楚，在中国打电话查问不容易，所以儿每次都提前一两天到北京，或者托北京的人代为查对。飞机提前起飞的情形较少，迟飞的情形很多，这是坐飞机最基本的常识。我也给他们常提，新民他们运气好没赶上，他们也从来不查问的。
最可气的是你没搭上飞机，就该通知我们，郭家有电话可以直播比利时，人家叫他打（是比利时我这里付钱，也许他不知道），他大概怕人家破费，自己的钱不够，只写了封信害我们操心。打通电话很贵，没有什么了不起，没有钱向郭家借欠都可以，就那么放不开。那天我们全家聚会，凤西特别做了一桌菜，这都是小事，大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替他担心。我曾打电话问北京郭家，却不巧北京地区改号打不通。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也是个好教训。现在一切恢复正常，连台湾的两姐妹也都早已注册上课。
我问了他一些家中的情况，很放心。他这趟回来总的说还是很好的，这几年他变化不小，长进不少，娘看出来没有？性格上比以前开朗，话多了，但是遇事不沉稳、毛躁，大概是从他爸爸那里来的，他是小辈没有施威的对象就是了。写到这里顺便给四弟说几句：切忌浮躁，动气，对健康最不好，再就是修口德，话说多了，不只是言多语失，而贫嘴有失自己的尊严，切记。最近听说一个治疗糖尿病的偏方，用玉黍的须煮水喝，这里有位华侨喝好了。就写到这里，祝福全家。
三儿叩上1 991年3月1 6日
凤西：
今天星期四，回来的第三天，气温九度，一进门就开暖气。后门的百叶窗和衣蓝卧房的都坏了，得找人修理。时差不能管，香港的黎声仁催二手车和Citroen零件，跑一个上午已报出去。珠海带回来的资料、开拓新项目，有许多工作。
今天接苑举正一家刚才回来，晚上小何请吃饭，有大陆学者王嘉玺。昨天晚上在老马家吃饭，姚雅华也去了。
你是否先送衣蓝去东海认认路，熟悉熟悉环境，看看陈正哲、吴石乙等老友。
好想你。鹏子1 990年9月2 0日
鹏子：
九月二十传真收到，我还以为你早来的fax没收到呢！怎么走了三天才来消息？
衣蓝的学校事已和正哲两次通话，他去东海当面问清楚如何办理，结果至少要等到十月八日注册，我得陪她注了册才能回来。后来正哲劝我先送她来台中，住进东大宿舍，十月八日正哲来校帮她办手续。这样很好，我在这里呆得满心烦，每天吃喝，无所事事。我准备下星期一带衣蓝去台中，如能安排好，下星期之内我就回家，你看如何？
香港那笔钱你如何处理？如果汇来台北，我可安排定存利息较高，我在这里才能用。台北股市降到三千点以下，你的那些股票又丢了三分之一。不是怪你，事实如此。
我见到衣玄的美国男友，人很帅，有教养，不太像美国人，会法文、中文。大妹和凤姐对他的印象也好。我看衣玄满投入的。她接下中华航空公司的法文课，每小时550NT，外加交通费100.每星期两次（一、五）六小时，月入1 4700NT。
衣蓝的双眼皮手术很成功，人人赞她漂亮，说她比老大另有味道，她还郑重声明：“你们少赞美我，那会使我骄傲。”
我在这里虽然周围都是家人好友，但心情寂寞，很想回家，等你的回信。
西9月20日下午五时
衣蓝，亲爱的女儿：
我一个人回到比利时，才发现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是多么快乐。爸爸很想你们。我也想到等妈妈走了你一个人在东海，开头一定很想家，很难过，但习惯了就会好的。要有勇气独立安排自己的生活，人长大了点是要走自己的路的。做父母的责任就是帮助你们走上正当的人生之路，你很有主意，一定会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很好。不要浪费，我们已经花了太多钱，而且生意又非常不好。
爸爸手书1 990年9月2 8日
大妹：
凤西一路平安回到比京家中，谢谢你带给我的两个大芭拉。在台期间承你们大家款待，非常感念，尤其是你，我们一家麻烦你太多，尽在不言中了。凤姐和东方哥嫂见到时请代致谢意。
黄哥拜托1 990年10月2日
衣玄、衣蓝：
妈今晨8 h30准时下机，一眼便看到了。她精神很好，一路顺适，台湾的事说个不停，说Rosa下学年起负担自己的一切费用，Ilaine只要500 0 NT。爸爸非常感动，并不是因为父母可以省一点钱，而是觉得你们能体谅爸妈的困难。我们这样试试看，有问题再商量，反正大妹姨就在旁边，你们不会浪费。要注意营养，Rosa吃饭太马虎，身体不够强壮；Ilaine也是，应该增加体重。
CSGI Caisse sociale要的证明，Rosa注意收到后快办好寄回，这是家庭补助的要件。衣蓝注册后要去办侨生居留手续，不要忘了。
比利时已经很凉爽，满地黄叶，前几天气温九度，今天有太阳，十四度，早已开暖气。现在我已盼着你们放假了：寒假衣玄回来，暑假衣蓝回来，我们是个幸福之家，不是吗？
爸爸1 990年10月2日
pc：衣蓝，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到那天你打电话回家告诉我们你的电话号码，我们给你打回去，你打过来只讲电话号码就好。
衣玄注意，衣蓝再到台北时一定要和李妈妈联络，带她去给李妈妈看看她的眼睛。
亲爱的爸妈：
你们好吗？秋天到了，天气凉了，比国大概满冷了吧？衣蓝生日那天我叫磊磊来一起过的。我带他们去看一出现代剧，很出名的，我自己看两遍，是批评台湾现代人的一些行为。我们先吃墨西哥饭再去看戏的。衣蓝很开心，她也收到几样礼物。我送她一个用藤条做的小灯，磊送她一本法文书，我的朋友Brett送她一大块Cheese。晚上本想去跳舞，想想星期六人太挤，结果就各自回去，我和蓝回到我宿舍在床上聊天。
我的课蛮重，尤其是很多课程很抽象，抓不住重点了。大三是最不轻松的一年。天凉了不想去游泳，可是下星期就有“新生杯”比赛，怎么办？
From Rosa Taipei 14/11/90
亲爱的爸妈：
写给皇后的信写好了，不晓得你们以为如何？
你们好吗？我真的好想你们。你们不要急着叫衣蓝给你们写信，她需要时间来调适，她不止是忙，她忙死了！连给我打电话也没时间，上星期六本来说你来台北看戏，结果她没出现，也没通知我，我连票都白买了。她够大了，你们不用太担心啦！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很不喜欢。
我上课的情况还好，期中考快到了，我在欧语中心教的课也快结束了。我会继续教下去但不一定在中华航空公司。Michey十二月就回香港，他没能完成台大的学业很可惜。我也很惊讶我们还能做朋友，很难得。
我的朋友Brett下星期四回美国，他二月份还回来，那时爸你就可以看到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相信爸也会欣赏他，因为你会欣赏有Quality的人。
必须住笔，要去开法文教师会。
玄，好想你们。
衣玄，亲爱的女儿：
上星期接到你11月8日的信和在学证明书，今天又接到你1 1月1 4日的信和写给皇后Fabiola的信，写得很好，我们就替你寄了。钱姑婆做这件事很辛苦，她到处向华侨捐钱，赞助国王Boudain基金，以表达华侨对比利时的感谢和关切，但出钱的事很难得到热烈响应。
你和罗蕴华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果，将来维持一个纯正的友谊，做一个普通朋友就好了，但是要特别注意不要再走回头路。你当时想过很多，下了决心和他疏远，也做到了，这很不容易，不要再有许多牵连，那就会更麻烦，应该尽量避免接触，切记！
你这个寒假本来就很短，除去韩国的旅行，回到比利时有没有二十天？有一大堆比国同学等你见面，又要见教授打听学业的事，如果你这个Breton也同时来到，那你和爸妈在一起还有几天？我的想法是你回家的这段时间，Breton可以来，但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至于我们如何接待他，能否让他住在家里？还得和妈考虑一下。这种情况对我们很难适应，你把事情做成这样的局面使我们很为难。Rosa，爸发现你真是个外交天才，你想要什么，正面走不通就转个弯，一样达到目的，只要目的不坏也可以。社会上常常需要这种转弯的艺术，衣蓝在这方面就不灵。
你教法文的事很好，但不能占太多时间，除了欧语中心，家教可以停了。我的生意不好，但供你们二人念书还可以。你要把握时间充实自己，这两年你的中文进步很少，你在台大两个系都利用你外文的长处吸取知识赚分数，可是你如果现在不学好中文以后哪里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你还得多读多写。你的中文信只能达意，错误百出，其实以你的智慧和精力，只要再苦练一段时间便能贯通，写东西也能像你说话一样流畅，因为你什么话都会讲了，语法上没问题，剩下来的是字汇和技巧，那要多读多记。这两年以来你中文书能不看就不看，用英文和法文应对考试，中文这一关至今没过去。将来你要以这样的程度使用中文资源是很困难的，比欧美的汉学家差远了。
所以爸爸希望你把家教停了再去补习中文，加强中文，其法如下：
1.把爸妈的信至少朗读五遍
2.你的来信我给你改正后寄回，你要重抄清楚
3.每天读一段报纸
4.培养看中文小说的兴趣。
爸爸手书19 90年11月2 0日
爸爸妈妈：
你们好吗？现在快十点了，我刚才起来，因为上星期熬了两夜，赶设计图。我真的很喜爱建筑，虽然辛苦。晚上大家一起制图气氛很好，到快天亮的时候跑出去看太阳上升。
我现在一星期42堂课，常常整天跑，很累，可是也很喜欢。
我可能免上英文课，我和老师Laura很好，她是纽约来的美国人，我寂寞时可以去找她。我寝室的室友对我很好（我们四人一间），尤其是Amy她的想法和我相同，比较成熟，这里和我同年龄的都很天真。我跟我的学长很合得来，一个伊朗来的Jason五年级是我的保护使者，他的女友也是建筑系的；还有一个二年级的混血，他爸爸是德国人也很帮助我。
我和衣玄很难相聚，我们都忙，而且星期六上午有可恶的军训。
我见到唐叔叔，他每星期一都来，以后我们会常常一起去吃饭。
第二件可恶的事是劳作，六点起来洗厕所，这也是一个好的训练，可以学忍耐。我的生活很有意思。
生日那天磊也来了，我们先吃墨西哥饭，然后去看现代剧，描写台湾人的大问题。我对台湾的看法有改变，我觉得台湾有它了不起的地方，我要多了解它。
亲爱的爸妈，我好想你们。
衣蓝，你们的麻烦女儿1 990/10/2 3东海
衣玄、衣蓝，宝贝女儿：
今天是爸妈结婚二十二周年，我们照例要庆祝一番。
现在说另一件事，你知道比国法文广播电台RTBF每个星期日早晨有个电话节目，访问世界上每个角落的比国人Belge du bout du monde，同时允许家人通话十分钟。已和节目主持人约好，他们预定30/12 Dimenche 07 h45向你做电话访问，并将在2 8/12做通话试验，在访问中你可以向比国的朋友问好贺年，但应先安排好访问的时间和电话。我想如果你们两人准时坐到电话机前接受访问，我们在比国的家人亲友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之后还有十分钟自由交谈，真是件好事。现在我把RTBF的来信附来，你直接和Mme Malika联系。时间还早，可以从容安排。
比利时还是老样子，教师罢课到现在才初步解决，中小学本周三恢复上课。除开屏叔叔奉调回国，他们十二月底行李运走后三天才上飞机，所以我们邀他们来我们家住两三天，一家四口加上小狗，27/12-30/1 2.RTBF的节目这天0 7H4 5开始，应无问题。
衣蓝来信了，写得很仔细，但写了很久才完成的。我们难得有她的消息，衣玄每次来信时提一下她的情况。Tantine Elly打电话来说收到你的信，还说最近去看过一个算命的Voyante，把她的事算得很灵，说Tonton Henri被一个女巫控制Possede，最近且有生命的危险，我叫她找Michel商量。Monique又怀孕了。
说到邪魔鬼怪，我们上星期去Kinepolis看了电影Ghost，真是好片子。虽然玄虚，但有真实感和人情味，这种故事和中国的传说一样。
台北的贾主教最近来比利时，昨天请他和韩神父来家吃饭。他以前是鲁汶中国家的指导神父，在比国有很多社会关系。衣蓝两岁时就是他给领洗，其时他早已做台南区主教，但常来比国。
台中荣民医院有一位连荣达医师，我们在比国结识，如果衣蓝有需要可去找他，说范史光叔叔的朋友。
我给你们写信尽量清楚，你们要仔细读，对中文应有进步，这封信也发寄给衣蓝。
衣蓝：我寄的邮包收到了吗？你的胃病，脾脏有问题可找荣总连医师。
爸爸19 90年11月3 0日
Ilaine cherie，
Comment ca va， bientot Noel tout va bien pour toi？Nous avon recu ta lettre du 2 7/11，tu peux nous ecrire en francais pour te fa-ciliter mais il faut bien lisible。 Pour envoyer u ne lettre il y a q uelque regles a respecter：Jamais oublier l adresse d expediteur et bien nous indiq uer ton l adresse exact et precis ainsi q ue ton telephone。
衣玄，亲爱的女儿：
收到你忘了日期的信，但说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这封信很有深度，谈思想、谈人生，充满感情和智慧。你已经二十一岁，大学就要毕业了，有这种成熟也很自然，但在父母潜意识里你们还是小孩，听到说这样的话还是觉得颇有深度。1 987年7月我们买这栋房子，你刚从圣心毕业，已接到保送台大的通知，我们全家动员，油漆粉刷整栋房子，你最起劲，弄得头脸浑身都是油漆斑点，像个马戏班小丑。你对自己的房间如何布置有很多构思：铺什么地毯、摆什么家具，但那时我已隐隐觉得，这个女儿将来能在这个房间住多久呢？
去年衣蓝走的时候她没看完的一本小说还折起来放在床头，一盆小花放在窗台上，就像她去同学家度周末一样。妈妈常常在她房里擦擦抹抹，我从外面回来也常先到她房间看看，也常泛起一个念头：衣蓝这一走说不定就不再常住家中了。当然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回来，再过我们一家四口的欢乐日子，可是你们长大成年了，该走自己独立的路，建立自己的家庭，这才是正常的。你的信上说得好：“这就是人生，并没有什么可悲，但想起来很难过。”可悲和难过是两回事，一件合情合理、无可违拗的事，甚至值得庆贺或歌颂的事，也可能令人难过。
每个人都有他的性格，有一些人的性格很相近，却没有完全一样的。大体说来我们这一家四口人有许多共同的地方。这些共同点，一些是先天的、生来就有的，另外一些是后来形成的，我们做父母的影响你们，你们也会影响父母。这种先天的性格和后天的影响便形成了我们这个家庭的风气，我们姑且叫做“家风”吧。咱们黄家的家风不错，虽不算富有，但还宽裕；父母都勤奋而平稳，孩子们在家庭、在学校都没有大问题；在家庭内部各成员之间也很和谐，相当沟通；在对外关系方面，各人都有一些朋友，我们欢迎朋友，也受朋友的欢迎。除此之外我们也很会享受生活，我们曾经过了许多欢乐的日子，我们还会继续安排快乐的人生。所有这一切我们很幸运是这样走过来的，但也是我们向着这样的方向，做了这样的安排，再加上一点运气才会有这样的结果。杜牧兰伯Tonton Hemri Dumoulin曾经说过：黄家就像一条小船，有人划桨，有人掌舵，平平稳稳地向着目的地前进。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都是这么幸运的，有的是由于本身的问题（像杜伯伯自己），有的是因为外来的灾难，还有的是为崇高的理想使自己或整个家庭陷入困苦的境地。
徐家3 0/12 09 h30从我们家去机场的，他们也是两个女儿，只比你们小几岁。老大贝贝高三，真真高一。徐叔叔为人很好，我在文大做讲师，他是法文系一年级，我做他们班的导师，还记得他穿制服的样子。他们在比利时工作八年，现在调回台北。在我们家住了这几天（21-30/12）才发现，同是四口之家其中的关系竟有如此大的不同，全家回台是件大事，但只见除叔叔一人在忙：办公室的事、搬家的事、小狗的事……都是他一人在管；贝贝只回来住过两夜，大部分时间和男朋友在一起直到上飞机，真真也很少在家。当然她们要离去，有许多应酬，但是在一般生活习惯、思想观念方面，他们两个的教养水平是不大高明的。父母对她们太过宠爱。看到她们的例子，不能不庆幸我们当年对你们的嗦、唠叨、甚至吼叫和责罚；妈说如果是我们遇到搬家回台这样的大事，一定会全家动员，两个女儿是很有用的。于是想到三年前我们刷新这栋房子以及每次出外旅行，你们姊妹都分担一些工作，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得有条有理。清理房子、收拾行李、对人亲切有礼都成了你们的习惯和品质，自己这样做是自然反应，别人看起来感到愉快，这种家教在人生中所占的分量是非常重要的。
昨天钱妈妈和馨馨来比京，她们先去看爷爷，再来我们家聊天，吃过晚饭才走。我们谈得很开心，吃得很开心。这些年来两家来往较多，基本上他们是个优质的家庭，可惜许多年来父母不和，这是一个家庭的根本问题。
亲爱的爸妈和衣蓝：
上次在电话中和你们聊得很开心。
圣诞节又快到了，时间过得好快，高兴知道小舅舅要来台北，他这次可以看到Brett。你们问我要什么东西，其实还不是一样，有空就带，不然就算了。
Praline， Vibrocil， Aspro， Cote d Or， Foie gras， Royco， Fromage Maredsus， Chanteneige……
Ok，我现在正在准备GMAT（Graduate Management Admis-sion Test），考试定在一月十六。同世界上最好的学校的学生竞争。
上星期二我陪一个法国Lorient城市长率领来的代表团，有银行私企业界的总裁去和中国造船公司谈生意，我当翻译，一天飞机来去，赚了七千元。
19 92年1 2月
莎：
我们刚看Tantine回来。很久了没见了，从春节前就想邀她出来吃饭不成，要来看她也安排不来，8月份她要进医院开刀，今天总算说好，趁下午孩子们午睡时去了。妈买了很好的蛋糕带去，聊得很开心。
到现在为止她带过11 3个孩子，最使她称心安慰的是你和衣蓝。有一个角落贴满我们黄家的相片，重要的节目都在那里。
她们一家的变化可真不小：她现在有18个孙儿女，Monique一人就有7个，每一个都非常可爱，尤其是两个大的，很会带小的，J。Claude也很爱孩子。在Braine l Alleud买的老房子重建，很大很大，有便我想去看看他们。
Francoise找到对象，也是离婚带两个孩子，Isabelle介绍，已经一年多，很相爱。Isabelle遇上一个叫Eric的，终于和Daniel分手，大家都能理性解决问题，半年前的事了。
Genevieve的儿子Michael最近考进Cisco，很兴奋，他原来学Sciences Astronome。
Tantine是腰部的病，不能站，不能走，经过仔细检查与考虑决定接受St Luc权威教授的手术。7月31日入院。预计将来可以恢复体能，继续工作。她实在很专长，很热衷这个工作。
我们正忙重写画家的故事参加征文，有七千美元奖金的希望。
爸爸2002年6月6日
莎：
今天是端午节，妈做粽子，请了几位好友中午来家过节：有姜阿姨（Dir Fareast Inc妈唱歌的好友）、潘阿姨（Jimmy s mother）、韩神父。昨晚就把粽子做好，很成功，这一次做得特别好吃，还特别为我做了甜的。
上午我们照常练功、游泳，客人到来之前妈还赶着给张宁和老人送粽子去。张先生夫妇一生做比利时皇家乐团的小提琴手，退休多年了，今年大约七十五岁，患肺炎，动过多次手术，人只剩下三十几公斤，精神还好。我们和他做朋友也三十多年了，他老家是安徽合肥，和奶奶戴家都是世家，他们还是亲戚。昨天他打电话来聊天，告诉我们他的好友Francois Chen当选法国国家科学院院士（Academicien），是非常高的荣誉，比prix Nobel还高。所以妈一定要给他送粽子去。他太太比国人，很贤惠，儿子很孝顺，把他照顾得很好。
客人准时到了，吃饭，聊天，唱歌，非常开心。这样的情况下妈是非常开心，从不疲倦，一直唱到五点。收拾干净再赶去Porte Namur看七点半的电影Iris。非常好，你们一定要看。
在电影院遇到Biscou夫妇，她又大肚子了，九月生。他们在Foret买了房子，她奶奶过世了，爷爷九十六还拖着一群女生过活。这个电影很有人情味，我掉了许多眼泪，Bis-cou的眼睛哭红了。今天过得真丰富。
2 002年6月1 5日
四弟、弟妹，你们好：
2月8号的来信收到多日，艳玲给他哥的信当天就转寄了。估计你们早已收到觉民从英国寄出的家信，他考试的详情我没过问，好像没什么问题。他鲁大的论文指导教授是我的好友，对他还满意，估计暑假毕业没问题。我的意思，一经结束学业就先回国安排婚事。结婚是自己的事，别人可以从旁协助，自己要主动安排，这是此地的观念，衣玄和罗安生就是例子。婚后谋生创业，二人胼手胝足，努力打拼。我看觉民和小坤两人的本质都不错，正常状况应该比我们这一代有出息，至少混个生活比我们当年容易，只要他们平顺发展就好，我这方面并不指望他如何如何。
结婚的事，国内的风尚也得尽量尊重，这方面你们就请咱妹妹和杜老师商量，我和你嫂我们尽量配合，这是大原则。说到实际，觉民目前正是关键时刻，在英国赶这最后一学期很不轻松，同时还要提交鲁大的毕业论文，又要面对就业问题，精神上的压力很大，不要逼他太紧。考试如何，将来工作如何，这些事你们少操点心，无论如何他这条路子走出来了，将来快点慢点都不要紧。他大约5月份结束英国的学程回比，那时我再和他研究各方面的情况。
衣玄夫妇已在伦敦安家，觉民和他们随时有联络。衣玄也是在英国完成她最后一学期的学程，中间还有三个月的实习。7月15他们回家来举行教堂的婚礼。我们一切如常。祝贺你们新居安适如意。
三哥手书1 995年2月2 5日
三哥、三嫂：
冬天好吧？听小民说今冬比利时挺冷，兄嫂没感冒着吧！多爱惜身体，出门穿暖和点。山东宁阳一冬干旱，天气忽冷忽热，伤风感冒的人很多，弟一家幸无感染。小民信上又提到三哥在济南给亲友拍的照片，家中还有，是否速寄给三伯需要。这个混小子，三哥在济南拍的照片是他带走了，第一封信上还说把带给三伯和二哥的相片找不到了……这一平平之事也说明小民仍是没大长进，很不成熟。
1 996年12月8日
四弟鉴：
接到1月28日来信，好像上次的信也还未复，因为没要紧的事就拖下来。关于文化馆复印资料事也不急在一时，我带回来的材料至今还未动手整理。今年各地都冷，尤其是美国，想你们都听说了。衣玄夫妇去婆家过圣诞节，正赶上大雪，罗家住芝加哥大湖边，平常冬天零下二三十度，今年更冷。比利时还好，至今未到零下十度，而且抗寒的设备好，还没感到冷的威胁。我每天去晨泳，开车去不用十分钟。咱们传统的保健观念也与时下的不同了：我每次游泳（水温2 3度）后热水淋浴，浑身热气腾腾，接着再用冷水浇头，浑身用冷水冲洗，这是北欧人传统的健身习惯，叫做“三温暖”，目前在台港和国内大饭店都有此设备。今年此地有恶性流行性感冒，我和凤西得幸免。
觉民的工作相当不错，也与所学对口。这是一家跨国公司，产品供应全欧，现在进军亚洲他才有幸入选，老板对他寄以厚望。目前先做半工以便读完管理专业的硕士。
听说小坤的手续已全部通过，一两个月内便可成行。上星期觉民领第一个薪水，把全部两万五千比郎送到店里，还附了封信说要孝敬我们。我和你嫂都很感动，留下五千，把两万退回，晚上又打电话来，他有这份心就很令人欣慰了。
去年一年大家都有好事，永忠拿了学位，新民买了房子，三层楼自己装修一新，自己可以另立门户了，但又舍不得老店的生意，和我商量让他们再做一二年（应在年底到期），我也同意了。
衣玄夫妇回来过春节，衣蓝才回西班牙，不叫她回来，预定四月中我们和衣玄一起去看她。就写到这里，祝你们合家春节安好，万事如意。
三哥1996年2月8日
志鹏三弟如面：
久欲提笔问安，怎奈志涛竟先你我而去，一直哀痛神伤，难以自持，迟迟未能动笔。今汉昌苦口劝慰，心境略宽，遂草就数言，与弟一诉胸中块垒。
近年不幸事接踵而至：先是我家启祥性情乖僻，与妻不和，一人孤居南方，年近七旬焉能自保！忽来急电中风偏瘫，催人照料，汉昌翌日起身赶去榻前尽孝者四十余日。后迁泰安，仍与王礼弟媳不得相安，离家出走遍寻不见，至今杳无音信，不知还在人世否。一母同胞安得不挂！此其不幸一也。又九三初正，婶母仙逝，婶母乃我辈唯一上辈老人。老人在世尚不觉己入暮年，总闻噩耗，顿生无依之感。安葬之日与四弟灵前执手，相对无语泪先流。人生无常，安知老人今忽归。一代人的物事沧桑，皆随老人而去，慈恩不复，音容不再，令人怅然！此不幸二也。旋，九五三月你嫂旧疾复发，虽全力相救，竟成不治，殊为惜者，其临终竟不知死神将至，片语未留，舍我而去。风雨历难六十年，相依为命伴残生，一朝故去梦中见，醒来犹觉泪沾襟。个中苦涩，怎一个愁字了得！此不幸三也！
再，丧偶之痛未平，忽一日昌雷来家，面带哀痕，话语婉转，渐露四弟旧灵之意。儿孙用心不言自明，只是我如何经得起如此不幸。欲哭无泪，欲语无声。兄弟六人我为长，何故先走身后人，待我一朝归天，曰何人为我祭亡魂？哀哉！痛哉！四弟，你一生孱弱，劳苦半生，未享天佑，即匆匆而去。婶母灵前执手，恍如昨日，而今已埋荒冢！每至孤坟欲看不忍，欲罢不能，生死之间何至于此！
倏忽三五载，变故迭生，令人唏嘘。每视水中皓首，自觉垂垂老矣。暮年心中事诉与何人听，众人难寻觅，无由道苦衷。提笔难禁，触得我弟伤心事，累你同哀非本意也，乃情之所至，不得已而为之，祈三弟见谅。
近来身体可好？前年清明在婶母坟前，见你身体康健，我心甚慰。去年春节刚过，即收惠函，馈赠如数到达。适值你嫂病重，未得及时复信。彼去世后，哀痛至深，迁延至今，亟望海涵。
我身体尚好，前段惊悉四弟去世，血压骤升，治疗后已回落，勿念。见字如面，睹物思人，诚然也，切盼惠函早至，祝全家好。
愚兄启福1 996年10月5日
大哥您好，侄儿们好：
顷接10月5日来信，捧读之下，真情感人肺腑，不禁老泪纵横。诚如老哥所言，近年来咱家连遭不幸，当年的父母兄弟姊妹，能够促膝长谈的今天就只剩下咱两兄弟了。大嫂在世之日弟曾有一心愿，等我摆脱了一切俗务，能来添福庄老家与哥嫂共度一段时日，谈谈往事，再听听你们两人一拉一唱，追寻一些添福庄的往事陈迹，不料嫂嫂倏忽而去。她多才多艺，贤淑明快，是咱黄家妇女中的翘楚，在弟心目中有很大分量。
保哥的事我听昌雷提过。小时候我们兄弟有长时期的交往切磋，我从他那里看了许多新文艺，学了不少玩的本领。1 948年他从大伯集外祖母家出发参军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我送他到村头，从此一别未能再见，如此结果令人心疼。最后是四弟的病故也是突然，他那个长年旧病一直控制得宜，不料忽生变化，一发不可收拾，他竟先我们而去。同辈人中我大嫂二嫂都在，但可谈的话题不多，年轻一代更少共同的观念和语言，咱们这个大家庭的亲故中屈指算来就剩下咱们老兄弟二人了。因此弟仍有一个心愿：尽快结束俗务，抽暇数日来添福庄陪老哥住上几天。
三弟敬上附上文稿两篇：我的《祭弟文》、凤西的《怀念婆婆》。
19 96年10月1 9日
三弟：
顷接惠函，心中甚慰，展读华章，感慨万千。数十载风云雨雪，遽入脑际；半世纪坎坷往事，骤涌心头。《祭弟文》如闻声泪，情透纸背；凤西文似听丝竹，温馨如昨。捧读再三，不忍释卷，给我平静淡泊的生活平添一缕亮色、一份慰藉。只盼有生之年与弟携手同望乡景，共叙别情，吾愿足矣！
我黄氏门中，自先祖丕范（恩彤）公始，读书人名流辈出，文光璀璨，及至近代，时局变迁，物是人非，文星不在，祥光难再。每念及此倍觉怅然。遍观我辈以下，偌大家族，成大器者，寥若晨星。长子逊昌算我家唯一大学生，然此子夸夸其谈，好高骛远，复为婚姻所累，现弃职在家，无所事事，现年近六十，已无发展。二子愚蠢在家务农，自不必说。三子汉昌、五子义昌虽聪颖练达，惜生不逢时，十年动乱，葬送青春，甚为可惜。此四子中唯汉昌颇有我黄门遗风：心胸豁达、为人慷慨、交际广泛、处事干练。你嫂存在世时，我家大小事宜全靠其一手操办；且其文笔颇畅，业绩卓然，曾获泰安市教学论文、教功比赛两项一等奖，现任镇中心小学校长。相比之下我家女孩略胜一筹。吾弟膝下二女均已成材，逊昌家二女也先后大学毕业，令人欣慰。殊为难者唯汉昌下边两子：老大今年初中毕业，成绩不佳，高中未取，费尽周折，现入宁阳师范，而费用之高令百姓却步，且不说打通关节花费近两千，一入校即先交一万五，三年费用一律自理。汉昌四口之家，全靠其月薪四百余元维持生计，其中艰难可想而知。老二天资颇高，已上四年级，成绩优秀，尚可造就。义昌下有一子现读初三。彼二人均为教师，不必牵挂。我处境况一如上述，儿孙十余皆朴实正直，孝心可嘉。
你处境况阅信尽知，甚为高兴。为兄只告诫一事：身心康健，百业可举；疾病缠身，万事皆休。我虽身体尚可，然风烛残年已无作为。光大我黄氏家门，还望贤弟扶持。夜阑更深，就此打住，盼来年面谈。祝身体健康。问凤西好。
兄启福19 96年11月1 5日
兴浚：
来信和学校的功课都已收到，我仔细地看过了。
你的作文第一篇“……小桥”和第二篇“家……”都不错，“粉笔赞”那一篇的构思和布局可圈可点，只是太草率了，而且加上一些政治教条，很可惜。
要想出国深造，学好中文比外语更重要。外语在外国学容易，中文在外国学就难了（觉民就是例子）。我像你这个年纪，咱们家乡打仗，学校停了，我住在大伯集姥娘家避难，舅父送我进私塾，跟一个药铺的老先生念古文，三个多月我背了五十多篇文言文，大部分是《战国策》上的精彩文章，一生受用不尽。这位老师很有见识，说我是洋学堂来的，要特别施教，不但背诵，而且开讲，选的都是战国时代雄辩的文章，我篇篇倒背如流，很受启发，至今还感念这位启蒙的老师。
你语文程度在全国范围，包括港、台，比一般同年级的好，比大城市里的重点学校学生，也差不多少，但不够用功，心浮气躁。除了学校的语文之外，应该再念点古文，要背得滚瓜烂熟，下次见面要背给我听。
能不能出国且不计较，把书念好总是不错。你每隔一两个月给我写一封信，报告学习情况，家庭、学校、或地方上值得叙述的事情，写成小文，这样就是最好的语文训练。字要写得整齐，本子要干净，养成习惯。
多陪陪你爷爷，他跟你讲的陈年旧事要好好记着。他的一生很不平凡，青少年时代就因为爱国行为几乎送命，多才多艺，夫唱妇随，是我最钦佩的大哥大嫂。在他的记忆中一定也有我的篇章，都是珍贵的写作题材，你尽量写点这方面的课外作文，随时寄来。
每学期结束，把你的成绩单、学习笔记，特别是作文簿，寄给我。你要自己学习如何邮寄，信封如何写，邮资如何计算，都要学习。我不一定每次回信，你们寄来的大概都会收到。我有空就回，没空就等着，不用担心。
2000年3月9日
亲爱的三爷爷、三奶奶：
暑假里的一天早晨，我正在做作业，爸爸大声喊着“三爷爷来信了”，我高兴地蹦出房门，从爸手里抢过沉甸甸的信封，小心地剪开封口，哇！多么精美的照片呀！爸爸妈妈都围过来。衣蓝姑姑那幸福的笑脸，爷爷、奶奶那一脸的满足、祥和。“快喊你爷爷回家，叫他老人家高兴高兴。”爸爸嚷着。
爷爷戴上老花镜，在我们指点下终于弄清了各自的身份，我把信读给他听，他哦哦地应着，分享着万里之外的天伦之乐。
今年早春爸爸带我到城里书店买了一本心爱的《古文观止今释》。开始读时，觉得十分枯燥，爸爸引导我读了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韩愈的《马说》、王勃的《滕王阁序》，这些文章真是妙极了，作者对山水景物的描写真让人惊叹！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欧阳修的“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范仲淹的“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还有他那深邃的思想、流传千古的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除此之外我最喜爱古文的简洁精炼的词语、铿锵悦耳的音韵，时时给人以美的享受，尽管我才读了几篇，文章中展现出来的无限风光，已令我流连忘返。只是时间显得太紧，应付升学整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三爷爷，我会继续努力的，盼望你回家来我背给你听。
祝您身心健康、永远愉快。
您的孙子黄兴浚2 000年8月1 1日
婷婷：
来信收到，写得很好。你们年前的来信和贺卡也都收到了。
你那篇作文《春夜》，很使我感动。也许咱们黄家，又出了一个读书人、文学家或科学家，倒无所谓，而心地善良、细腻，感情丰富、深厚，才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你姥姥我见过，在你刚才出世不久，好像比你奶奶年轻，是吧？
你的语文不错，我很喜欢。要想出国深造，学好中文比外语更重要。外语在外国学容易，中文在外国学就难了。我像你这个年纪，咱们家乡打仗，学校停了，我住在大伯集姥娘家避难，舅父送我进私塾，跟一个药铺的老先生念古文，三个多月我背了五十多篇文言文，大部分是《战国策》上的精彩文章，一生受用不尽。这位老师很有见识，说我是洋学堂来的，要特别施教，不但背诵，而且开讲，选的都是战国时代雄辩的文章，我篇篇倒背如流，很受启发，至今还感念这位启蒙的老师。你们高中语文应该有不少古文，要尽力背诵、熟读。
能不能出国且不计较，把书念好总是不错。你每隔一两个月给我写一封信，报告学习情况，把家庭、学校、或地方上值得叙述的事情写成小文，这样就是最好的语文训练。字要写得整齐，本子要干净，养成习惯。
尽量陪陪你奶奶，她跟你讲的陈年旧事更是珍贵的写作题材，她大概还记得一些我童年顽皮的故事。
每学期结束，把你的成绩单、学习笔记，特别是作文簿，给我寄来。你要自己学习如何邮寄，信封如何写，邮资如何计算，都要学习。我不一定每次回信，你们寄来的大概都会收到。我有空就回，没空就等着，不用担心。
还有一个重要技术要学习的就是计算机的操作，尤其是网路通讯使用。在港台都很普遍。电子邮件e-mail是目前最经济方便的通讯方法，你们学校有没有这个设备？矿务局肯定会有。你可以先学计算机的基本操作，渐渐地接近网路使用。电脑网路不但可以传送文字还可以传送相片，随信附的照片，原都是电子邮件传递用的。
明天你大姑衣玄从香港赶回来，商量二姑衣蓝结婚的事。今天就写到这里。
三爷爷2000年3月9日
下面是写信封的式样，用手写就好，要清楚。
Ting，02 0802
Tous ces documents avaient ete transmis a toi。 Je crois que tu as pas jete et tu les trouvra。Il faut apredre classer et conserver les meteriels， non seulement pour la vie scolaire mais aussi pour la vie coditien ne。
你要的那些档案我都给了你，我也曾留底，一时找不到，你自己找找看。
我给你说过储存资料分类归档的重要。不论做学问、理家事都用得上，你必须学习这套本领。电脑上的办法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虽这么注意，可是每天都找不到东西，过去写的东西常常找不到，不知道在哪里，这是人人遇到的，所以更要注意。
汉昌侄：
9月1 5日的来信收到，原来这段时日你们一家发生了这么多事。
年岁是人生的大限，任谁也逃不了，再公平不过，就算养生有道，比一般人经老，也只能多活几年而已，到时候还得走！人贵活得精壮，适可而止，溘然而逝，这是我修炼的目标。你父亲目前的情况再见面，又有何益？可是在他好的时候我们已有过许多欢会，包括你奶奶在世的许多年月，我们也有过多次亲切的团聚。我虽然千里迢迢的长途跋涉，现在回想起来非常欣慰。
人各有志，各有价值取向，台湾和海外有不少这样的人，在大陆上就很少了。你看那些大官、京官、大城市里的干部，有谁回老家看一眼？有谁东拉西扯寻找家乡的亲故？
你看了我写的咱们祖先的那些特性，要激励自己，启发后进！
你说写一点父祖的故事很好，我更希望你写一点亲眼目睹添福庄经历的重大事故。我虽然不断地写些枝节，但这本家史究竟如何呈现，还没有定案。再说整个村镇地方上的变动，各家的遭遇，我无法写。幸而你和黄铸二弟都有很好的文采，又是亲身经历，尽量写点东西，歌颂党的功绩也好。
我身体还行，再回来也不难。
托觉民代转二千元，你留一千，瑞昌七百、义昌三百。三叔2 001年9月2 7日
给汉昌、逊昌、义昌等诸侄同阅：
你7月20号的挂号信收到多时了，当时也写了回信，后来又想还是写在电脑上有各种方便，这样一拖就是半月。
你提到与西南村支书黄昌国所谈修复故宅之事，甚为感动。黄书记正当盛年，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有这样一个心愿，实为黄门之幸。恩彤公曾把一个家族比做一棵老树，他说千枝万叶都发自一个主干，又说江河千支万流都发自一个源头。我多年来收集本族的资料，最后只在五院中徘徊，并非有意忽略了旁支，实由于缺乏材料，无从下手之故。黄昌国和你同辈当是本族不远之后人。
至于所提修复工程之事，据我近年多次还乡所见所闻，认为此非其时，昌国有心，可在地方能力所及范围对故宅尽力加以维护保全，至于动工修复、合同、施工等等，要等社会风气有所转移时再说。
汉昌，这几年咱爷俩来往不少，我给你写过不少信，我谆谆嘱咐你的事你好像并未正面回应。我念念不忘孩子们的教育，都无下文。此事我虽有心，如果你们无意那也枉然。
你国学程度不错，我一再希望你写点东西，写写你父亲、你母亲、你祖父，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你们想想，把周围的人，把许多领导人和他们比一比，论学养、论为人、论对国家和人民的贡献有几个人比上他们。伟人不一定做大官，平凡的伟人也是伟人。写出他们的生平，为他们留一点记录供后人怀念是一件有意义的工作，除了你们兄弟还有谁来做呢？你们都受了高等教育，为人师表，用平铺直叙的白话文叙述他们的生平都不会吗？
共产党对过去的一些错误也都承认，还做成文件，如三七开之类；个人的写作像邓榕的《我父亲邓小平在文革的岁月》提供了许多外人不知的事实。咱们家乡在建国以来历经诸多重大变故，你曾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你不愿意为共产党写点文字吗？
你寄来的《让健康随伴着你》是本好书，对一般人很有用处，可见你对我的关怀，可是我对你们讲过许多次有关健康和修炼的事，我不在乎名利。一本万利、流芳千古、寿比南山……这些观念都不在我思念之中，我的健康状况却正如书上所说七八十岁还能开车、游泳。我还能跳水，比他们更好一点。我每天六点练功，八点开车（最近常骑单车）去游泳，平常游五百米，跳水十来次，三米高跳台跳出花样来。我晨泳的习惯已经几十年，可是跳水是今年开始学的。心智方面，对电脑的使用，数码相机的操作，传送、列印等技术也都是今年学习的，这一切健康情况都来自对气功的专心修炼，尤其是心性的修养，要排除那些贪念，提高人的品质。我们这里医疗保健的制度很好，医院设备最先进，全部免费，我却不愿享受。
我这一番访话可能叫你们感到无趣，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样的话你以后听到的机会不多了，今天就说到这里。
三叔手书20 02年8月15日于布鲁塞尔
义昌侄（侄媳及兴涛同阅）：
你8月31日的信确实叫我欣慰不已，兴涛能考进这所大学非常不易，他成为咱们黄家第一个考进国家重点大学的人。希望他继续努力成为尖端的科技人才，为祖国和人类造福。
兴涛入学以后可以直接和我联系，我会经常给他支助。祝福全家。
三叔手书
汉昌侄：
今天收到你3月11日的来信，前一半所提的事我已经答复你多次，可惜你不会转换乱码，我又用附加档案送出，也不知你能否打开。关于你切切关注之事，以下是我的总结。先用电邮传送，再打印下来邮寄给你，希望你深思远虑，能体会我心意：
一、修复故宅、收集先人手迹是非常有意义之事。
二、所有这些文化遗产都应由政府文化部门收集保存，咱们黄家子孙谁也没有能力收藏。
三、私人有珍藏之物建议他与文化馆接头，请他们收购。
四、你叔晚景很不富裕，对于修复故宅，投资签约等事有心无力，不必再费心了。
三叔2 003年3月2 6日
觉民：
你大娘在电话中详述了你的情况，我听了非常难过，天道不公，有如是者！
这些年来你为妻子儿女、父母亲故做出最大的贡献：各方面都顾到，都支援接济；自己省吃俭用，早出晚归，风里雨里奔波在香港深圳这条漫长拥挤的路上，多么辛苦！家庭内关系复杂，各方面都要维护；工作上压力大，要东征西战创造业绩。在这样的环境中用这样为人处世的态度，事业上一帆风顺，家庭中却落到这样的结果，太不公平！我和你大娘、妹妹都了解你的苦衷，心疼你的遭遇，都希望帮助你走出这个困境。
我彻夜失眠想你们的问题。小坤这个人心地不坏，聪明伶俐，可是你们二人的性向和习惯背景却太不相称。她去年回来住了一阵，我们已看到危机。她匆匆赶回就再没有消息。眼看着你做了那么多努力，却终不能扭转她的心意。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中国人传统的观念是明知无可挽救还要苦苦支撑，最是可悲！那样下去二人都痛苦，亲人也跟着受罪。
现在既然她坚决求去，你就成全她吧！两人都还年轻，各自重建理想的家庭未始不好，这是现代社会常有的事，也是理性的解决之道。
你为小坤所做的安排很好，咱们忠厚传家，问心无愧。这些年她跟你也受了委屈，她父母通达识理，还是好亲戚，应该感谢她们。你们夫妻一场，好聚好散，这是现代人的聪明进步，旧思想应该扬弃之处，你母亲和家人亲友也能接受。对你来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以你的人品可找个相配合的伴侣，你的为人应当受到尊敬，受到关怀、体贴和爱护。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对你这个变故持乐观态度。随时和我们联系，遇事商量，再不要把自己封闭！
大爷手书2 003年3月1 1日
觉民：
你这几天呆在旅馆应有许多空闲，希望能静下心来多思考一些超越现实生活的问题。比如：咱们黄家的源流、社会正义、人活着为什么，等等。
我叫你大娘带给你的这个封套中，有一本《汶南黄氏源流》和一些近照。这本源流写了很久，不停地修改增删，给你的这本还是旧稿，现在又加上“黄氏家人志”一章，把我记忆中的家人都写个小传，包括你爸爸在内。
你从十多岁跟我生活，但在这方面对你的影响不大（新民一家亦是）。宁阳同乡张毓捷，小时候跟我念书，相处总共不过三年，我的思想、理念（自由主义、五四精神）影响了他的一生。此人你应见过，我和他们全家在世界各地约会，目前他还在香港主持东莞四万人的美国公司，一年多前我和你大娘从香港回家还和他在百忙中精准地安排在机场餐叙。
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在人际关系中缺乏诚信，唯求自保，无视社会正义。为求自保，甚至损人利己、落井下石。这完全不似黄家祖先的传统。莫说你们这代人生长在这个社会里自然有这个性向，就是上一代人掉进这个社会，为求自保，也会随风转舵。你读读巴金的《随想录》很多忏悔的篇章。
现在中国渐渐富足文明，在海外定居的人更多优裕的条件，为什么不能扬弃那种风气呢？
大爷手书2 003年5月2 4日
觉民：
去法国前咱爷俩谈了多次，有进一步的沟通了解。我计算从法国回来你们一家都走了，所以抓紧时机要和小坤谈谈，也了解一下她到底想些什么？这就是那晚我来的目的。她的剖白和表现的态度令我失望。我的结论是，你不要再存幻想，要及早回头。
一个人不能驾驭自己的感情，非常危险，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其次我要谈谈你和你们两人的为人。你在比利时许多年姑且不说，光说这门子亲事，从相亲、定亲到结婚，我跑了多少趟合肥？你们闹婚变我不见怪，看看我那封信怎么说的：“好聚好散，趁年轻再安排将来。”令我伤心的是你们做人的态度，婚变了，天塌了，任什么也不管了！要等这个危机过去，再回头做人。我告诉你：人生的路上随时都有危机，过去你度过许多次，今后还不知有多少。一来了，你就不是人了，那你这一辈子，有一半不是人！
人各有志，各有价值取向，别人最多只能表达他的看法；可是你也不能避免人家那么想，那么看！
我们昨天从Rosa那里回来，他们生孩子也是件大事。
2 003年6月2 6日
兴浚：
看了你这封信一方面特别高兴，认为这才是一个不世俗的青年应有的反思；另一方面对你相当失望，发现你这些年来甚少长进。咱们就来聊聊：
一、首先我得指出你“心浮气躁”的性子毫无改进，如不能改，任什么也别谈！
二、不要文凭、另走捷径成就大事业的人比比皆是：世界级的富豪像Microsoft的老板Bill四十来岁，财富世界第一，就没有任何学位；Yahoo创业的其中几人、中国新起的许多大企业家很多不是学校出身的。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学术圈里、文艺界里更多这种自学出身之士，老一辈的像梁漱溟、王云五，新起的像许多作家、演艺及运动明星都不是学校出身的。可绝不是“心浮气躁”之人！
三、以前你给我的信都是你爸指导代寄，可是一开头我就教你如何写信封、如何投邮，就是教你直接和我通信，我要亲自指导你，这样的机会天下少有。可是到现在你连信封都不会写，一封信连最基本的格式都不懂：没有日期、回信地址不明，多久不给爷爷回信，一写信就要人家“尽快”回复，处处表现出“心浮气躁”。这样的年轻人只会高谈阔论，最后一事无成！
四、许多年前，台湾每年大学联考（相当大陆上高考）都有许多高中毕业的优秀学子拒绝联考，不进大学，有一年其中一人出了本书《拒绝联考的小子》，轰动一时，后来此人参加政治活动成为台湾的政治精英。
五、不要文凭并非不要学问，语文（包括外语）是必须掌握的工具，世界知识（包括史地政经形势）越丰富越好，要不你怎么周游世界？怎么欣赏人类创造的和自然形成的文化景观？
六、我遇到过几个年轻人是电脑迷，大都局限在一种小层次里，在实业上有特殊成就的要有机遇，一般这一行优秀工作者还多是科班出身的。
我昨天来法国南部看大女儿衣玄，她也可算是一个不靠文凭起家的例子，她只有台大外语和政治两个学位，巴黎一个商业专科学校毕业，可是走入国际金融，再转入网络公司都是在工作中进修的，现在的职位是美国CISCO亚洲区的总经理。
你高中还剩一年，学校成绩我猜是平平，课外读物你看过几本小说？我在你这个年纪比你的环境恶劣的多，不但学校功课名列前茅，课外的书看了一大堆：中国的旧小说，小学时代大约都看过了；新文学像巴金的、鲁迅的、胡适的也读了很多。可是我并无重大成就，也不过是一个泛泛之辈、一生毫无遗憾的平凡之人。我三十多岁才学法文却一辈子受用不尽，在法国、加拿大的魁北克、非洲许多国家光会英文行不通。你已经学了多年的英语，现在到什么程度？能随心所欲，能说能写吗？英文自学是完全可以成大家的，文凭没用。从现在起你用英文和我在网上沟通，用中文写信邮寄，试试！
今天就写到这里。
三爷爷2 003年6月2 0日
杰民、郝艳：
婷婷来到十天，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争取到一家人的好感。我们很喜欢她，尤其是三奶奶，去哪里都带上她。她自己也很开心。学业方面不用担心一定会做最好的安排、最充分的发展。
可是她走了你们就寂寞了，我可以想象出来。天下事没有十全的，只有忍着点吧！叫她多来信，多打打电话。如果一切顺利一年之内回家过节。
我们这几家人运气不错，比比别人应该满意。心中知足就是幸福，必须想得开。可不能自找麻烦，珍重目前的好日子！
三叔婶叮咛！
20 02年12月2 8日
婷婷：
前天衣玄来电话对保证金的事反复讨论，最后决定打电话直接问你，再和北京大使馆交涉。我想你们已经谈过了。
各人有各人的见解，有各种各样的成见，纵使再知己的亲人也未必所见皆同。我和两个女儿从小就非常沟通，对她们的脾气性格知之很深，她们学校的功课、活动也有一些了解，甚至和她们的老师也有些交往。衣玄在台大念书的时候，每次去台湾看她，一见面就说个不停，功课、交友、课外活动，无所不谈，到她们大学毕业到社会上工作以后，这种交流依然继续着。按说这样的亲子关系算是很够了解了，可是你不能强制她们接受你的意见，她们也未必能体会出你内心的感受。
于是你要在这样的社会生态、人际关系、道德观念下采取你的生活态度、价值取向。不论人家怎么看、怎么想，你有你的标准、你的主意。
衣玄这次去法国和我们团聚，同时还办一件大事，他们要在那一带买房子。罗安生开了三千公里汽车，找到一栋价值二十五万美元的房子，已经签了预约，正办付款手续。可是我从半年前求她办的留学生保证手续，至今没办好！我只能想人各有执著：她们要买房子、要拼命赚钱是执著；我要办人来念书何尝不是？看淡一点也就是了。
最近又照了许多相片，自己冲印方便，捡一些寄给你们。
爷爷2 002年7月1 7日
汇汇：
为了你好，我不嫌麻烦写这封信，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不管有没有用，尽我的心意。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第一要对自己好，要对自己的将来负责；第二也要对得起别人。你努力学习，念好书或学好自己喜欢的技术，发展自己的前途，是对自己负责；对父母，对亲友，对爱护你、帮助你的人，也应该常常想到，不要叫他们失望，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互关系。
我比较关心年轻人的前途，像丽梅一家，像觉民、永忠、左敏，还有许多你不认识的人，我为他们都尽过心和力，也花过一些钱，并没有指望他们以后回报，可是他们大都没叫我失望。
我帮过你一点学费，也经常关心到你的学业和生活，叫衣蓝常找你谈谈，虽然她很忙，还是不断地和你联系，可惜你并没有好好念书。她在结婚之前，时间那么宝贵，还到处找你，对你也算不错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两三年来你的作为，是不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别人？当然，十七八岁是少女最反叛的年龄，很多女孩子都有过反叛的记录。过去的我们不再提，可是现在你已经二十岁，做妈妈都不算早，够成熟了，应该有自己的见解，不再是一个糊涂少女，一切要重新开始。
很长时间你在打工赚钱，这一阵子你该存了些钱吧？我们就来谈谈钱这个东西：钱和人的关系非常微妙，好像钱越多越觉得不够，总想更多一点才好，这是因为太爱它；如果你不在乎它，反而觉得并不那么缺少。做好事的人不一定都有钱，有钱的人大概很少愿意做好事。钱和幸福也不是一回事，钱多的人不见得比钱少的更幸福。所以人要训练自己不要太爱钱，不要做钱的奴隶。同样也不要看重虚名、爱慕虚荣，不要做虚名和虚荣的奴隶。
Rosa和Ilaine超额的学费、旅行的钱、结婚的钱，你姑姑都有记录，她们都还给爸妈。Rosa在巴黎念书的学费很贵，结婚也花了很多钱，她做事后分期归还，最后一笔四千美元今年才还完；Ilaine在Silvia透支的学费、旅费也是工作后还清的。我给你的助学金，如果你念了书，我就不再提；可是你连一张分数单都没有，那就对不起我们的好心，连同这张飞机票，你都记下，开始工作就要开始还钱！
我愿意帮助你去台湾发展，不是去游玩，并且希望你和你爸爸团聚些时。你可以劝劝他，打开他思想的囚笼，他的问题在他自己心里，在自己头脑里，他没有理由逃避。大丈夫要面对现实，走出困境！你已经是一个成年的新女性了，相信你能做出一些贡献来。
这封信你要好好地去了解，我存在电脑里，也会传给别人。
黄姑夫2000年6月8日
二、给亲友
郭新民二哥：
我9月18日回到比利时。这段日子汤生和小安去医院很勤，黄觉民离得近，爸爸那里不乏看望的家人。他老人家的情况如常，只有大便要定期灌肠。我这次带回来的厚子浣肠球很多，大妹买的效果很好，已习惯了这一种。我离台前给你一信也寄了，两家医院的诊断书回来后再找，包医生根据这两份文件撰写一份中文诊断书最近可交卷。听大妹说你的胃病常犯，最近如何？多保重。生意宜逐渐放手，早点过轻松的日子。我们台湾的生意已经沉寂半年多了，目前只剩一点香港和非洲的订单，自己也已接近退休之年，能维持生活就好了。
中东的局势发展到什么地步很难预料，目前最好先观望一阵，你的看法如何？
志鹏上1 990年9月2 9日
关于给郭凤棣四哥的来往书信
大陆上郭府的亲属中，与我通信最多的是凤棣夫妇。凤棣是郭将军留在大陆上的三个子女之一，自幼受政治上的歧视，属于黑五类。幸而有四叔郭宗山收养，才得接受大学教育，夫妇都做了医生。我很欣赏他善良随和的性格和自我奋斗的精神。岳父过世留下一笔遗产，平均分配给十个子女，每人分得三万美元（不可忘记的是老人卧病三年，还能留下这些钱来分给大家，多亏在台湾管钱的埔君和在比管钱的凤西的光明无私）。遗憾的是凤梁和凤棣到手的钱又因新民二哥的骤然去世而无着落。在这些曲折的过程中，我和这二位不幸的兄弟有许多书信往来，都还保留着，几经周折终于摘要收录在此。
凤棣四哥：
刚才接到你7月27日的来信，凤西去瑞典参加一项侨社的活动，我一人在家就立即写这封回信。
一、非常高兴听到郭彤的好消息，特地向你们全家祝贺，我判断他一定走得成，而且将来在海外也会有所发展，一定要抓紧办，先出去再说。廿年前我们去看新民哥，他帮我们在那里开了一个银行户头，一直都存有一点美金，如果有必要也许可以提供一部分担保。
二、郭亮就是那年你带他去北京与我们见面的小三吧，他念书学沙漠育种，这是一个国家和人类共同需要的技术，要努力学习这方面，以色列很先进，他们在沙漠中育出的蔬菜水果充斥了欧洲市场。
三、东方、新民和你我咱们属于同一代人，对于国家、民族、宗亲有很深的情结，有一些共同的价值标准。在台湾长大的弟妹们，有他们的生活背景，有不同的价值标准这也是正常的。至于我们的下一代，不管在台湾的、在大陆的、或在海外的，那就另有一套是不必说了。
四、爸爸台湾的后事办得很好，家庭聚会、遗产分配等等真正是难得可贵，虽然有不同的生活背景、价值观念，在二哥的主导下做成了那样的结果，各方面都能过得去。万万想不到的就是你和凤梁的这两份钱，你们交二哥保管，他出了问题。这件事情变得复杂，因为二哥这个人太复杂，据我们后来的了解，他这些年和林小姐跑来跑去，洋子被蒙在鼓里。他经手的钱和林有关，你们的收据上不是有林的签名吗（那是要她连带负责之意）？二哥给林办的绿卡，要给林买房子几乎把自己的住宅抵押。他一死洋子落下一身债，现在要靠打工度日，你们的这笔钱如何才能得到补偿？众兄妹都有同情之心，但谁有本事能追出这笔钱的下落？追不出，谁该还呢？听说在二哥的丧礼时东方大哥和在场的姐妹有一个默契，就是用剑潭的房子处理未了事宜，但这个房子据说只有使用权，这些事在台湾的兄妹较清楚，我忍不住说了这些也许有助你们了解情况。接到你上一次来信，听说东方和凤兰有意去看你们，我就给他们分别去信问他们的行程，他们也没回信。
五、我们7月15日才给衣玄办喜事，很累人。现在都已过去，凤西有两篇小文给你们，复印一份省了叙述。祝你们全家安好。
志鹏1 995年8月
凤棣四哥、四嫂和孩子们：
大家新年好。
年前接到四哥的信，很高兴知道你们的近况，找出你们去年寄来的全家福相片，仔细衡量。在咱们这几家近亲中，包括我们黄家（我弟弟、表弟、妹妹、其他……），比较各方面的情况，还没有一家能比得上你们，你们两个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受社会尊敬和肯定的医生，两儿一女都是品学兼优，已经各有所成，前途似锦，一家人和和睦睦充满了生机和希望。在人生的旅程中，在海内和海外，能有这样一个局面很不容易，殊堪自慰。
至于物质上不幸的遭遇，着实令人心痛，但事情的发生完全出于意外，二哥泉下有知的话，他会死不瞑目，众兄弟姐妹都希望你们能获得赔偿或补偿，但如何办呢？怎么追究？谁也没有主意（能力），我最初寄望东方大哥能出面主持公道，他有地利、人和的条件，我一再向他们（写信和经由凤西）表达我们的看法，但问题是他们手里没有可以处理的财产（将来仍有可能）。应不断与东方大哥保持联系，你们对于问题的经过已经有正确的了解，法律途径不能指望，其他方法应该继续寻求，人与人的关系不外是沟通，事件有关的当事人还在，就可以直接找她沟通！
凤梁哥嫂的情况更令人同情，我会设法向他们致慰，你们的来信每次都给汤生他们看，有时还做了影印本给他们，今天就写到这里，祝福你们全家。
新年好运！
志鹏凤西
1996年1月3日
凤棣四哥：
接到你3月8日的信，很高兴知道你们一家人最新的发展。郭彤能够顺利成行，顺利进入情况，固然是自己具备的条件，但还得有点运气。初到异国免不了一些额外的花费，相信慢慢会稳定下来，肯定会逐渐宽裕。留学生大半都是空手而来，几年之后不但拿学位，大都存下点钱，更有许多人创出一番事业。郭彤夫妇精明能干，一旦熟悉了环境，能自求发展，做父母的可以省些心事，不必太操心了。关于陈西出国的保证金，我和凤西可以提供一半，就算借吧，但不限定一年，等你们有资力时再还；再者，其余的一半如果你们在别处筹措不到，还可以来信商量。我这里的经济情况大不如前，抽调这个数目也不是轻而易举，但总还有办法的。
凤西的手饰店生意愈来愈差（失业人众，购买力差），房租太贵，维持困难，也作结束的打算，可能在一年之内就结束一切商业活动。这里的个体户平时交税额重，退休后也领一点津贴，不足维生，我们自己有点积蓄生活不成问题，但必须妥善安排。这方面我们的情况反不如你们安全，你们除了薪资照领之外，当医生的大概也闲不着，而社会的结构、亲子关系也较温暖密切，这些条件在我们这里都不能比。还好我这一生历经坎坷，适应力很强，凤西也很能配合，两人都看得开，自求多福，生活安排得不错。
先早的不谈，自从咱们79年别后这几年来，双方都有很大的变化，都经历了许多事故。我们这几户人家相当美满，事业有些起落，总的说也算平顺。一切弹指而过，正如你所说在人生旅途中告一段落，以后应该保重身心健康，争取多活几年，享受人生。我和凤西爱旅行，去过许多地方，还没到过西北，将来会来看望你们的。相信你们会有机会出国旅游的，从蒙特利尔（Montreal）绕道欧洲也不算远，会有这样的机会。回信告知，保证金何时谈妥，寄去哪里？最好有你银行账户。
志鹏1 996年3月1 4日
凤棣四哥：
收到你8月17日的信后匆匆回了几句话，并附了一篇怀念岳父的文稿，想已收到。
知道陈西已走，现在想已安定下来，照他们的近况估计一切会水到渠成。两年后你们带小开心去加拿大，可以加上回程绕道比利时，在我们家小住些时，可以研究一下，不算太困难。
非常感谢你们协调凤翔大姐的事，打开她的心结，对我说是最重要的。我不信教，天主教、佛教都不信，但很心仪他们的道理，尤其是后者，人生苦短，祸福无常，空手而来，空手而去，万贯家财，带不走一文，有什么可争的？有什么值得介意的？
我山东老家的弟弟，最近病故了，他常年糖尿病，最近他肾枯竭，心脏并发，终于不治。我们兄弟四个现在就剩我一人，他还小我三岁，他一走就再没有人可以谈家乡事了，万幸他还是先送走了老母亲。他的儿子就是黄觉民，从小就在我这里长大，已成家立业了。
我和凤西已订于9月2 4日—10月9日去加州两地，旧金山和洛杉矶。有一位中学老师在台湾苦读的时候对我很好，四十年来没断联系，今年九十岁，老早就该去看看他，当然洋子那里也是重点，保民、小尕也去看看，此外还有一些台湾去的亲友。保民夫妇1994年来比，住过几天，小尕来的次数更多。旅行的事越来越方便。郭彤那里Montreal我们廿年前去过，有许多比利时的老同学，我一个外甥在比国念了四年，留不下，最近也去了Quebec魁北克城，来信说很喜欢那里的环境。好了美国回来再谈吧！迄今还没有凤翔的消息。
志鹏1 996年9月1 6日
凤棣四哥：
写好上次一页，还没寄，有些空闲再和你聊几句。说到佛教，台湾社会经济发展期间，佛教也随之兴盛，人心灵的需要是客观因素，加上几位非常之人入世献身，使佛教在台湾社会上起了无比的震荡。不容置疑，他们确实在净化人性，净化社会，引导芸芸众生走向善良，走向仁慈，走向爱天地万物。我常想中国目前社会人心沦落的原因到底何在？这一切都是因为急功近利，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只求一时的利益不顾长久的结果，四五十年的积累才有今日的负面恶果。
再说佛教在台湾，有几个特别有成就的出家人值得一提。晓云法师你们也许听说过了，他也常到大陆来走动，他的本寺在台湾南部佛光山，信徒遍天下，各国都有分部。另有一位证严法师，是位有道的女尼，创立一个入世的慈善组织叫做慈济功德会，教人奉献做好事，救贫救难，救心灵的不安。我大学毕业那年去台东教书，她那年十七岁，遁入台东的深山里去苦修，离我教书的东中数十华里。1 966年我出国，她入世开始传教，三十年间她在台湾建立了慈济世界，信徒数十万。她的慈善事业遍台湾，在最偏僻的地方盖了最完善的医院，医学院，护士学校……她的医院不付保证金，先救命医病再说。三年前大陆水灾，慈济一个晚上募到几百栋房子，他们自己到大陆来发放救济品，盖房子、盖学校，河南、江苏、安徽都有慈济材。在台湾，他们的教规第一条是不介入政治、不介入选举。因为名誉好，慈济发动的事情，人们倾囊捐献，许多企业家志愿做义工、做慈济的后援。这些教宗们自己都有很好的修为，除了佛学，一般的学问都很好，才能有这么大的魔力。他们要人们做的不是对你自己的好处，不是升官发财，不是长生不老，去病消灾，而是救人救世，爱人，净化世界的环保。结善缘，得善果这是起码的层次；结善缘，不计善果是第二层次；最后的层次是完全习惯地、不假思索地做好事。
台湾经济起飞的所有许多随之而来的社会问题，就像大陆的开放改革衍生出来的那些负面的事物，但这类宗教大大地改善了社会风气，是一种很感动人的社会现象。人是万物之灵，人有各种各样的思想，如果你不在一个环境里面就不能相信，还有如此不同的思想和行为。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志鹏又及（这封好又拆开的）。
1 996年9月2 0日
凤棣四哥四嫂：合家安好！
接到7月8日的信，看了末尾你们那份喜悦的心情，也跟着你们高兴起来。今天是此地的宗教节，全国放假，准备写完这封信出去逛逛，所以今天不能畅谈，但寄上一份文稿给你们消遣。今年春节前后，我和凤西各写了一文纪念三年前去世的父母，她写婆婆，我写岳父，她的文章在台湾新生副刊发表了，我的退稿。七月初给你们写过一封信，并附了一剪报，这次回信没提，是不是没收到？
我们七月底去了一趟意大利，旅行了好几个城市，很有意思。我的退休明年元月开始，可是退休生活已提前开始了，在各自的能力范围内安排好退休后的生活，安享余年。这是非常重要的，趁跑得动的时候先旅游一些地方。七月间忽然接到东方大哥的电话，他们参加旅行团从布鲁西里经过，只停了三个小时，王四哥说这样的旅行再过两年就跟不上了。我们预订九、十月间去一趟美国加州，下次再聊。
志鹏
凤棣哥嫂，这段时间都是志鹏在跟哥嫂通信，他一向写信比我勤快，有他在我也更懒些，在照片中看到郭亮又高又有朝气，看似孩子都硕士念完真了不起，郭家后继有人，四哥的功不可没，爸爸地下有知一定安慰！衣玄结婚在英国工作，衣篮明年毕业，实习完也做建筑师。小孩大了，我们老了，再几年就开始看我们这辈的人一个接一个不见，人生就这么回事，不可强求，回头想想，也算得过去，没什么成功的事业，勉强可以交待，是不是？一直想给凤睴哥写信，因为想正正式式好好地写，反而一直写不成，真的抱歉，有机会通消息代我问候，说我一直惦着他们好不好。凤西附笔
凤棣四哥四嫂：你们好，
旅行回来了，转了一大圈吧！
4月1 8日的信收到后，心想反正你们不在家早来信也没用，不料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看到法国足球大赛才想起你，就回家看电视足球大赛，并赶紧写这封信。我们这一阵也去了两个地方：4月去伦敦，衣玄姐妹团聚；5月和比国的几位好友参加去希腊罗德岛的旅行，还去了法国的圣米契尔（Staint Michel）小岛，说起来是三个国家，加起来的行程恐怕还没有你们走的路多。
法国的球赛盛况空前，真不能想象黑市票卖到三千法郎以上，球迷们（加油队）很多不远千万里而来，一票难求，其实坐在电视前看得多舒服（非球迷也）。
我们的生活如常，工作量很少，娱乐活动很多，生活很不寂寞，很早就有意到西北一带走走，现在还说不定，不过你回信时不妨解释一下要去你那里（张掖）是如何走法？是不是经兰州搭什么交通工具，是不是在旅游线上？你也可以把你们这次的行程描述一下，火车坐多久？车票好买吗？一路探望的亲友都好吗？凤翔姐、四叔等等。
凤西2月去台北领奖，曾设法与王四哥联络，但没见着，连东方大哥也没见到，她也是来去匆匆。随信寄上她得奖的文章和近作一篇，借以介绍情况，增加了解。也附相片为证，就不多写了。
志鹏凤西1 998年6月1 2日
凤棣四哥四嫂：
今天收到你们的卡片，就抽空聊聊。好像上回的信也没回复，反正没急事。有便就谈谈。衣蓝代寄的钱已经到了，这回满快。这两千元，一半给亮贺礼，一半给你加营养吧。上次你住院的事是凤翔姐回信告知的，电话如何打也是她告诉的，你们通消息时替我们问好，没有事就省了写信。
朱永忠年前回比利时一趟，他经过Montreal还在郭彤家住了一天，现他已回去了，正赶上大风雪，路上（转机后）等了两天才到，他们也申请了移民。
凤西应台湾《中央日报》征文获奖，2月21日要去台北领奖，奖金寥寥，但对她是莫大的鼓励，又可以免费回台湾玩玩，她写一个比国老华侨的故事，满动人。不久会在台北上报，将来会寄给你们消遣。我们的生活花样很多，游泳、跳舞、唱歌、打麻将，各样的聚会，每天都有节目，再就是不断地出远门，说不定今年之内来你们这一带走走。
过几天就是农历春节又是亮的大喜之日，想起79年咱们北京之会你带着他（还没入学吧），一转眼研究院都毕业了，这都是你们这一支人马的成就。今天2月17日爸的五周年祭日，我们没做任何仪礼，我母亲也是这几天过世的，都凑在春节祭祖一次。我说过你们郭府你们这一支最兴盛，在台的、在美的都比不上，值得欣慰，值得庆贺。
志鹏凤西1 998年1月1 7日
凤棣玉珍：
昨天刚打完电话便收到你们7月1 6日的来信，非常高兴知道你们的旅行圆满顺利，90天的跋涉，要有很好的健康条件才行，值得庆贺。
我们的行程初定，我8月12日出发，8月13日上午到北京，停两晚转济南回宁阳老家（联系电话宁阳邮电局颜局长0538—56 2109 1、5 66516 8家）。凤西、凤兰8月13日经香港，8月17日由深圳搭机到宁阳与我会合，在山东停留一星期左右，预备从济南搭机到兰州（8月2 4日前后）。兰州以后的行程要听取你们的意思，我们的想法，兰州下机后我们自己观光一天（你们去多了，不必专门去陪）。然后转武威也要停（你们可以来武威同游），跟你们到张掖，再往下听你们的建议。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一起往下走，时间很充裕。凤西回程机票是9月8日，我是9月17日，还可以延期，但至少可以有一星期的时日可停，能去看看凤翔姐也很好，还有凤梁一家。你替我设计一下路线，包一部计程车可以，火车、公共汽车，对我们都习惯，旅游观光也好，看望亲戚比较重要。
更高兴知道郭彤的近况，你们一家的天伦之乐、亲子关系在现今的社会是上上等的，很少人能比得上。我们有两个女儿，虽然也不错，但究竟是外国教育多于中国传统，至于许多富有的家庭把子女惯坏的，或者虽非富有但把孩子宠坏的也遍地都是，这一点你们是值得欣慰的，我们可以配合你们，明年去加拿大。
到山东后我会打电话来，但接这封后发一封信或电传到山东宁阳邮电局颜局长转交，也许更清楚。
志鹏1998年8月4日
凤棣玉珍：
接到你们1 1月1 4日的信和孩子们给你们的信，这样对于你们一家人之间的天伦之乐更加了解。我上一封信到达的时机正好，赶上玉珍的生日，也是有缘。彤和亮看事情都很有见地，有潜力，也稳健，前程无虑，但不要期望他们有太高的成就，那未必是福气。
留学生在国外创业非常辛苦，我们是过来人，深刻体味出个中况味，做父母的要尽量减轻他们心理上负担。这些年来国内的社会结构已经有很大的改变，将来的变化还会更大，这会冲击到社会上的每个层次，每个单元。个人只能顺应，无法抗拒，比如要想一家两代共同生活谈何容易，最好顺其自然，不必强求，养老还是在自己习惯的地方好，水土气候、衣食娱乐、种种人际关系，到了晚年不再容易适应一个新的生活环境，前例不胜枚举。
看了郭彤的信，觉得你们的加拿大之行已经相当成熟，为你们高兴。彤在这么短的时间先接了孩子，再办爸妈观光旅游，爱心和孝心感人。有子若是，你们该满意了，我的评分不错。现在是冬季，他们那边比你们这里还冷。手续不必赶着办，春节还是在国内过有年味，三月以后天气渐暖更好，你们尽可晚一点上路。
你们在郭彤那边住上一阵回国的时候，可绕道比国住上几天，应该不难办，从蒙特利尔来有直达班机，从布鲁塞尔去北京有直飞班机。你们只管来的机票，从比京回北京的机票我负担，但比利时的签证必须早办，也许可以先打听一下连线的机票，从布鲁塞尔到北京，东方航班每周1～2班，票价大约￥80 0US，两人单程回去应该是一张来回的票价。但是安全第一，不可太劳累，不要中间转机，手续齐全，从从容容地才能享受到旅行的好处。你们这一家形势大好，景况会愈来愈好，不要心急，先把老本（健康）保住，来日方长，慢慢地享受晚年，共勉吧！
回信时请把兰州五、六叔和凤跃三家的地址电话告知。
志鹏凤西1 998年12月1日
凤棣玉珍：你们好！
接到你们1 1月2 2日的来信，才想起旅行回来还没给你们寄过信，立刻就提笔。这次加拿大之行，有太多感人的事，有些人是你们认识的，也有些你们不认识的。人生就是人的悲欢离合，许多都是缘分，依我看几乎都是善缘。先就你们认识的说，第一站Montreal就很感人，郭彤和永忠两家不必重复了，从比国去的小马，早年的比国老同学、老师辈的，都有美好的重聚，人生难得的重逢。
彤和陈西一家是我最看重的第二代，他教授解聘的事很可惜，不过以他们两人的才干，相信会另有成功之路。小开心很可爱，我的评价早就说过了，整个的分析评分都没变。你们对孩子的系念是可以想见的，但也要看开点，我也屡屡提到这一点，太热切会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凡事看淡看开，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彤和陈西两人配合很好，陈西直爽活泼有冲劲，品质一流，第二代的媳妇包括黄觉民、朱永忠的、郭家台湾和海外的（包括女儿），我还想不出一个人能和她相比，我特别嘱咐她要先全力支援郭彤。
关于和台湾和海外的亲人的联系，这方面我也说过许多，你知道许多人并不像你我这样喜欢人情味，所以我想你还是不要冒然打电话去联系。
今天就谈到这里，祝好。
志鹏凤西19 99年11月3 0日
凤棣玉珍：
最近一段时间忙衣蓝的喜事，没和你们联系，日子过得很快，你们来加两三个月了吧，怎么样，还住得惯吗？很多社会关系和国内不一样，大概好的方面多，不仅是贫富的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在社会结构，政治组织。
衣蓝的婚礼简单办了，没太打扰亲友，远路的都不通知，经过情形附几个文件和相片，供你了解和消遣。凤西6月26日出发去香港、台湾一行，一个月回来，我留守。天气热，少动为妙。珠海的生意停了，要和老温商量结算，景况不乐观，不知能拿回多少，看凤西的了。比京从一个前就决心收市，手续并不容易，结束公司也得付耐心和费用。
衣蓝结婚了，又完了一件心事；衣玄仍在香港，换了工作，很不错，姊妹两人都真运气不错，我们挂心的事越来越少，但活动的能力也相对减低。
这两天足球欧洲杯大赛，凤棣可能比我们还关切，比京的热闹情况你们可能在电视上看到了。还有一件新闻对中国人更震惊，有58个偷渡客在货柜里闷死，他们是从比国海港运到英国去，在英国港口开柜发现，其中两人获救，这条偷渡路线已经运出几万人，都是在国内花几万人民币才冒险出来的，详情陆续追查中。
凤西走后我也轻松一些，她性子急躁，事情烦，天气热，易发脾气，对我来说是磨炼，是提升心性的机会。
这几年汤生回台，他的两个孩子正在成长中，大女儿汇汇今年20岁，可是这两三年都是女孩子的难关，所谓叛逆的年龄，我们也相当尽过心，效果不大。汤生一直想叫她去台湾后发展，去年没办完，今年她也愿意，现在手续齐了，下星期搭机去台父女相聚，我们支援一张往返机票。
这次就写到这里，郭彤的电子邮件地址换了，可发给我一个新址。
志鹏2 000年6月2 2日
汇汇的飞机是7月26日。我叫她行前来看我，并且写了一封开导信，她看了信说不要我替她买机票了，行前没时间来看我了。我写给她的信花了些心思，附上一份，对年轻一代有可读性。
凤棣玉珍：
接到四哥2月20日的信，最令人高兴的是你们的健康极佳，精力充沛，乐观……春节期间衣玄请我们双方的父母去非洲旅行，详情见凤西的游记。这还未完，她昨天出发又去了矽谷陪衣玄（去那里受训三个月，公司给她租一栋房子），保民、小尕都住附近。本来要我同去，然而家中有事走不开，月底再走，这也是命，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真正的健康植根在心里，从心里放弃一切执著，名、利、情、欲望，买股票就是想发财，套牢了不好，赚了也不见得好，早年我也玩过，现在全都不要了，观念改变了。
关于150 0美金你设法叫郭彤进到我的账户就好了。
祝福你们全家！
我曾发给郭亮电子邮件，传了更多照片，收到么？
志鹏
凤棣玉珍：
虽然通了电话我还是再寄这信才觉放心。先说那点钱的事，你不必着急，这笔钱本来也是为你所用的，除非真用不着，否则就慢慢来吧。
你这40天的旧地重游是我近年旅游的重点，游山玩水已不在意，访旧才有意思，对于荒凉的乡下我也没兴趣。这两年来，尤其是近一年来健康特别好，写东西也顺手，你们如有兴趣再寄上几篇。
四叔的材料提供一点，要把他写入回忆录，怡慈可以给我发个Email电子邮件，联络就方便了。你们陪老人走这一趟很伟大，不必再动手术，最好不让他知道。
志鹏2001年6月2日
凤棣玉珍：
旅行归来半个月了，一切渐渐就绪，旅行的最好时刻是回到家里。我们很幸运，出去一路顺风，回来平平安安，所以常感谢上苍眷顾之心。
回来写过一些信，检查一下好像还没有给你们写过，郭彤那边也很久没通消息，他们的地址和E-mail好像都换了，我请朱永忠传信也没下文。郭彤、亮都惯用E-mail，叫他们发个电件过来，最方便联系，我的地址没变：cp。huang@skynet。be
在香港意外发现了先人的信函，陈列在博物馆里，还是关涉中英外交上的重大公案。很有意义，附给你们文稿二份供研议。
有一件十二万分遗憾的事，我可能把你们千辛万苦保留的信函弄丢了，我曾反复看过多少次，几次找人列印不成，最后想先复印一份，把原件再寄还给你。结果拿来拿去不知忘在哪里，遍寻不见，我自己也有部分留底，将来试找出来。不久就是春节，你们会有一番欢聚吧？
祝万事如意！志鹏2 002年1月3 1日
凤棣玉珍：
我于3月5日到北京，接着去了沈阳辽宁大学看历史学家董守义教授，还是为了老祖宗的事，谈得很好，可能合写一本先祖黄恩彤公的传记。
回北京，跑图书馆、看老人，只是没打扰“四妈”，昨天夜车到邹城市，住侄儿黄杰民家。
在北京接到侄儿黄觉民电话，原来他找到了你保存的那束信件，我记忆不错忘在他们家，几次翻查竟未找到，你自承认忘在飞机上，很不甘心。现在找到，非常欣慰，我要做一份复印寄给你。
我这趟旅行一路轻松愉快，没有人在旁嗦，心情舒畅，走走停停，甚是惬意。月底回北京，3月31日飞机，4月1日到家，保民夫妇等在那里，还要去西班牙旅游（苏敏仪有一张免费票住海边度假村，只花机票就行），下次再谈。
志鹏2 002年3月1 7日
一路使用网路与各方联系非常方便，可至今没有彤和亮的网址（发给亮的退回，大概地址不正确），可惜。
凤棣玉珍：合家安好
去年底写过一信，转眼又快半年了。最近重写1 998年戈壁探亲之行，重温这一个重大的行程，可惜我当时在电脑上的原稿因故障而遗失，现在补述，诸多遗漏，特寄上一份，希望你们加以补正，尤其是兰州郭府诸人，请列个表单叙述其关系。这篇完稿后我还可以插入几张图片，将成为回忆录的部分。凤西上月曾去台湾（看衣玄），一到与凤兰相聚多日，也曾与东方哥嫂长叙。她转述大哥谈老一辈的都走了，他站到第四位上，依顺序第四人就轮到他上天堂了，这是自然规律，再往下就轮到我们了。
最近各方面的情况都不顺，加拿大朱永忠已失业，比国去的大都失业，他们幸而弄了个小店；彤、西一家景况如何？如果彤还在攻读，是较佳之途，趁机会完成论文。香港因传染病天翻地覆，连国泰航空也停飞了，衣玄已决定回比生产，我们正安排她回来。
志鹏凤西2 003年4月1 5日
三、给其他人
给胡品清教授
清姊：
又到岁末，今年的岁末也是世纪之末。二十世纪实在不好，终将结束了。希望新纪元带来新走向，走向文明。
你的生日未曾忘记，但想不出做点什么。那几天都在惦记着你，今年山上风雨如何？还有博士生吗？
最近读大陆文人贾值芳《狱里狱外》，原来1936年覃子豪在日本留学期间已经很活跃了（附节印）。
你在山上住得还自如吗？凡事都自己动手不累吗？有没有想过搬到公寓去？希望来年回来看你。
真弟19 99年12月1 0日
2000年2月4日清姊来信
真弟：
书信及资料收到，也读了，只能心领。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十日在校园中出过一次车祸，幸未骨折，也未变成王晓民。
一些虔诚信徒朋友原就急于拯救胡品清的灵魂，她们把大难不死归功于主，疗伤期间，其中一人天天来为我祈祷，事后又劝我做礼拜，包接包送的。
一次聚会中，曾跟着准信徒举手接纳主，也唱了：“啊！愿你听我倾诉，从今后别无他主。”
其实我原就和基督教渊源颇深，念教会女中时曾是唱诗班之一员，演出耶稣诞生时也饰过站在圣母后面的天使。不过我非慧根很深之典型，无法狂热，也许信教也要“宗教天赋”吧？一本文学书可以一天看到晚，至于《圣经》，十分钟就看不下去了。
品清祝法喜充满
真弟：
长白山人参收到，至谢。不过八十岁并非值得庆祝的年龄，因此我也反对表扬人瑞。一张地图睑出现在银幕上，外加语焉不详，只能引起怜悯，除此无它。
上次凤西在电话中说你今年九月来台，今年九月都过去了，希望明春兑现。朱谌去世了，不过李萍子很坚强；当年伶牙俐齿的谭光豫夫人，如今只能说最简单的话语。人生就是这样，难怪余光中异想天开在文章中说：“人该倒过去活，衰老病不该存……”
品清祝俪安
清姊：
我的行程定了，12月6日到台北，仍住凤西的姐姐凤兰家（Tel 270 2760 1），你有没有想要的欧洲东西，还来得及采购，可打电话告知（32272 1383 1）。
从你的信上（书法、文字和思路），几乎无法看出岁月走过的痕迹，你怎么能保养得像常青树？
朱谌他们一对太世俗，谭光豫的太太我略有印象，许多年前在郑向恒女儿的婚礼上遇到谭本人，那时他已中风，拄个拐杖，行走困难。
最近在中副上看到余光中写重游金陵的文章，不太高明，觉得名家也有败笔。台湾的大陆人（外省人吧）不管干哪一行的都好像在大陆上找到市场，有点沾沾自喜。
真弟出发前十二日
多谢细心挑选的各色礼品，只能报之以秀才人情，不好意思。
品清祝俪祺20 03年1 2月5日
清姊，
书真好，除了你那些隽永的文字，还有许多资料是我很想得到的。有几篇旧作我曾熟读，后来找不到，在这里出现，像《鲛人之歌》、《女神之再诞》、《雨天书》……早年在华冈你出的那本《胡品清译诗及新诗选》有许多念念不忘的佳作，这本书应该再版。
真弟圣诞前二周20 03年12月1 1日
张天心狱中心声
敬爱的志鹏、凤西贤弟及妹如晤：
一、常在思念中，毕大夫（麻醉医生）到达监狱会客室告诉我你们会来探监，果然你俩就翩然驾临了。故人情深，多年未见内心欢快可知。隔窗相谈，无限感慨，知许多朋友状况尤为喜悦，你俩返欧之后请向大家问候。贤弟妹殷殷盛情，非常感谢，若有那么一日，必趋前叩谢，不忘今日探监厚意。
二、我的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你俩请放心勿念。你俩神仙眷属，福气那么好，真为你们高兴。维新伉俪、镇国伉俪都是我在比利时的好友，听到他们的消息更增思念，镇国比利时太太及儿子真好。
三、志补修家谱之事十分有价值，你俩的大作我更以先读为快，盼能寄来。信内附便条，言明是你们的大作。
四、回忆当年在比欢聚情景历历如昨，常到府上打扰，衷心感激。每次带领我们到车站赶集，非常有趣，水果又多又便宜。
五、赵克明参事的身体一向很好，也很讲究饮食，去世很可惜。赵伯母对我很好，使我常想念她，她做些好菜常留给大家吃，让大家开心。
六、我爱比利时的雨天，在小街小巷中行走，不胜幽古之情。也爱到滑铁卢高处欣赏雨天，能呼吸到当年战场的气氛。
七、凤西妹的文笔细腻，感情充沛，盼多写几本书。以后出书更不易，因为电脑代替了书本，无书可买可卖了。
八、谢谢远道来探监，这封信是我请冯先生冯太太（即毕大夫）代寄的，你们都了不起，是真正的好朋友。
九、先写此信，敬祝俪安。
小兄张天心敬上2 001年7月2 2日
何公之信请印几张，寄我在欧洲的朋友
注释：天心兄这封信附了何国玑教授的信并详加说明：
1.何国玑是何三珍之父
2.是周子扬的岳父
3.何三珍是张天心的义女
4.周子扬吃定了何女，想一石两鸟快快发财，敲诈我S 650，000美元
志鹏、凤西贤伉俪如晤，
一、今晨收到芳笺及淑敏访问记，你们真是活力充沛，一片好心，谢谢，谢谢。
二、我已于日前寄你们一信，不知收到否？那地址是托冯先生代写的，希望能安全到达你们手中。
三、薇薇夫人所写淑敏访问记已拜读过，她们都是（你也是）极优秀的女士，引以为荣。
四、此间《世界日报》有许多关于你们的活动。
五、你们回家要好好养息一下，太辛苦了，但看到你们神采奕奕，活力充沛，十分佩服，尤其凤西没有什么改变、可谓驻颜有术。
六、请代问候各地朋友：英伦的李恩国兄（政大）及夫人是我十分想念的友人，还有当记者的几位老友（王家松），请便中代候。
七、我这样年龄的人进监狱最使人“难测”了，判三年、五年、十年都无区别，因为随时可以向上帝报到了（自己也难掌握）。何的信看后会明白的，那人欺人、逼人太甚，自食恶果。
八、我若未坐牢陪你们到处走走多开心！更可以在“不退勤庐”接待你们，现在我变成十无老人：一、无父母二、无子女三、无家四、无业五、无怨六、无忧七、无恨八、无悔九、无底深渊十、无期徒刑。四大皆空。九、我在白宫附近开过可容三百人的餐馆，也可以接待你们，但早卖了，但好友王师傅的烤鸭却是我常常请客的地方。他是布什总统及夫人全家所最喜欢的烤鸭师父，他是我的朋友，我去也与别人不一样，会特别招待。
十、魏蒋等兄姐亦请代候，维新兄嫂对我及道英当年的盛情更是难忘。
十一、有空多来信，我及道英常念及凤西的妈妈，大美人有个大Jade戒指，仁慈可爱。
敬祝俪安天心2 001年7月2 5日
天心兄：
两封信都收到了。你这封信文采和思路是那么顺畅，你应该抓住此刻的灵光，把自己的衷曲写出来。我迫不及待地写了引言（探狱记），但内中情节，只有你自己才能说得清楚。不妨用凤西之名发稿。
志鹏2001年8月8日
敬爱的志鹏、凤西贤伉俪：
一、望眼欲穿，今天总算“等”到了你们的回信，十分高兴，谢谢！
二、有些朋友是存着到动物园参观的心情来探监的，我按规矩写信致谢、致敬、致意。可是他们音讯全无，令人伤心。此种人称得上是朋友吗？天知道！
三、志鹏所写的《黄氏源流》，资料翔确，十分难得，有其价值，文笔尤其清楚。我读了几遍觉得是“慎终追远”的佳作，对黄氏后人更有深长的意义了。
四、凤西妹的文章（十无）有如其人，文字工有真工夫（畅所欲言，表达充分），钦佩之极。
五、我未到过江西，一直到台北才有机会追随经国先生，跟他做事要清廉、正直、勤奋、忠贞，这几点从自小就是这样。在开会汇报时，蒋对与会人说：“像张天心这样的人可以多介绍几个。”这是组长级会报，李正组长（曾任观光局副局长）亲口告诉我的，此人现在台北任什么董事长，近年才退休。蒋喜欢人说实话，不拍马，不贪污（别的本事我一点都没有）。
六、“人怕出名猪怕肥”，我算是“薄有名声”的人，因为我从重庆就写作，历年不断，当然不能与王蓝（20多）、无名氏（卜乃夫20多）等大作家相较，只是同一时代的人吧！也正因如此，我发生一点车祸就会引起“人言言殊”的情况，有人捧上半空，有人落井下石，我与他们无怨无仇，只是他们下笔无分寸，无根据胡说八道而已，毁誉参半，无法可想，当记者的人其实更要小心。下笔不慎，“扪心自问”，会后悔一辈子，不过许多记者幻想力特丰，事事他都知道，天下无不知的事，“想当然尔”！害人不浅。
七、贤伉俪此行疲劳恢复否？下次去哪里？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夏威夷。
1.许多票友等我去拉琴。
2.许多太太小姐烧好饭请我吃。
3.张学良将军爱唱我的胡琴（新人不识老戏）。
夏威夷有一郭婉莉小姐，北方人，科班出身，面食极好，唱得更好。
八、贤伉俪事业有成，子女贤孝，令人羡慕。如能赐赠全家福一帧、傅维新兄嫂玉照一帧，十分感谢，可以时时景仰也。
十、欧元统一后将减少不少麻烦，习惯否？旧钱怎么办？
十一、凤西是不是叫我写文章？弦兄日前来探监也如此说，资料很多，千头万绪不知如何下手。
十二、特别记挂王镇国兄，他真是怀才不遇，落群孤雁，所幸其夫人及公子甚好，如见面请代候。
十三、今日有好几封信待写，不多谈了，最希望你们贤伉俪常常来信，我必回。
十四、敬祝俪安，代问各位朋友好。
天心拜上2 001年10月9日
天心兄：
一、上封信忘记发信日期，记得是很快回复的，怎么等了很久呢？可能是邮路梗阻（按语：狱中岁月长）。
二、上次写的“探监纪要”再加整理列入回忆录中。我曾提到你应抓住灵光，写出你的衷曲。以你目前的思路和文采可以在很多报刊开一专栏，可以用迂回的方式陆续写出心声，当有广大的读者，事不宜迟。
三、我喜欢照相，有许多家人和故旧的照片，只是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傅先生近年和我们往来多；王镇国已病入膏肓，人事不知，凤西和晓明早先去看过他。最近消息不妙，他退休后惹上婚姻纠纷，离婚再娶，还生了孩子，他的原配夫人一直照顾他。
四、欧元即将上市，政府有详细规划，升斗小民跟着走就是。
今年已多次远游，又修房子，已远超预算，自己不打算外出，可是圣诞新年期间大女儿玄有计划邀请两家父母在东南亚某地聚会，现在还言之过早。
志鹏敬上2001年9月28日
志鹏注释：天心兄给我们的最后一封信是10月12日，他说收到我们寄的大批照片，比国的故人都看到了。可是张少帅去世我写给他的信就没回音。
天心兄：
一、寄上一函想已收悉。
二、上周阅报张少帅去世，相信吾兄感触良多。一代名人百龄高寿，叱咤风云，悠游宦海艺林，且终生享受爱情的滋润，令人钦羡。如果你能为他写一篇怀念文章，定受报刊欢迎。
三、最近找到在傅府的照片附上。他正忙于“京韵大鼓”在欧洲的演出。这个团由大陆及台湾的艺人十余人组成，将于间到达比京，将在比、荷、法等国演出，够他忙的。在比国期间凤西帮忙接待。
志鹏、凤西敬上20 01年1 0月2 7日
下面这封信是天心兄寄来何国玑教授写给他的。我把它收存在这里。
敬爱的张天心兄：
自从去年您犯下杀人案后，我一直担心你会被误判死刑，令我日夜不安，为你生命安全忧心不止。今年三月法庭终于作了最后的宣判，而判你终身监禁。对于这一点，我还是以为判重了。你是完全自卫而杀人的，为了救三珍性命而牺牲自己去保护她，我称许您有伟大的人格，又有崇高的爱心。
我很清楚，在周子扬死前不久他已经发疯了，他那短暂的死前两个月，其所作所为不仅是要你的命，也是要三珍的命。对这一点很少人知道，你迟些日子犯案，三珍的命早已没了。
现在您在狱中安心度过晚年吧！你已经七十五岁以上了，我今年八十了，但愿我能飞来美京住上几年，让我常去你住的地方，陪你下棋或唱戏，以安你我的天命，余下下次谈。
敬颂狱安，弟国玑上2000年5月3日于美西
刘国华夫人刘翠玉
刘太太你好，
你们全家过年好，万事如意。
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又好几年不见面了。我和凤西很少出来走动，有几回想来卢森堡看你都没来成。年纪大了常想起老朋友，想起当年在你那里打工，后来自己开店都受了你的照顾和大力支援，终身难忘。平心而论，刘太太待人宽厚，对高老先生的那一段我亲眼目睹，很受感动。我常想起这件事，也常和家人亲友谈起，后来凤西的爸爸中风瘫痪，我们一家大小轮班伺候了三年多，一年前过世。我这几年害了青光眼，三次开刀医治，现已稳定。经常看一位老眼医，也去老五那里请教。老五真不简单，才出道几年就有这么好的名声。我回来写了这封信。祝你合家平安幸福。
黄志鹏、郭凤西敬上1995年2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