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府除了濯水节外,还有一个地方,是众多善男信女必去的,那就是月老庙。安阳府的人都相信月老庙中的月老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让他们和自己心爱的人用红线牵扯在一起。安阳府的红线并非易得,还要经过一种繁琐的仪式,过关了,才会由庙祝拿了上好的丝绫红线拴在一对有情男女的小手指上,然后,未婚的,可以拜过月老回去了,已婚的,则可以拿着这根红线去娃娃坛里栓娃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威伯着重介绍了这个地方,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他原本就决定今日是出来散心的,因此,也没就多少考量拉着任洛岩去了。可是曲集等人却是明白,陛下带着梅妃娘娘来月老庙的事情,却是万万不能泄进宫去,否则那些深宫怨妇不扒了梅妃娘娘的皮,拆了梅妃娘娘的骨那才叫奇怪。
“颜儿来过这月老庙吗?”坐在马车内,皇帝笑着问坐在他腿上的娇柔女子,神态倒是颇为柔和,现在他心情大好,看什么都是一片温和的样子。
“没,”任洛岩声如蚊呐,“月老庙来得都是一对一对的,不过,妾身小时候有听爹爹说,他和我娘来过,”抿了抿粉粉的唇,任洛岩眉心的碧色额坠一晃一晃的,衬得那张绝色姿容更是清丽动人,“后来他们就带了一个穿着莲藕短褂的梳着双丫髻的小娃娃回去了,”说到这儿任洛岩笑眯了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然后他们就生出了妾身。”任洛岩说到这儿却是颇有些得意,显得娇憨可爱。
“朕怎么没见过那个娃娃?”皇帝好奇了。
任洛岩垮了垮脸色,垂下脸说,“那娃娃,那娃娃妾身留下陪爹爹和娘亲了,虽然妾身不在,可是在安阳府人的心里,这娃娃就是另一个自己,陪着,倒也合适。”
“是吗?那今儿个我们也栓一个娃娃回去吧,”皇帝笑着在任洛岩染着粉晕的颊畔落下一个浅吻,“不知这娃娃能不能多栓上几个?”
“啊?”任洛岩捧着脸惊呼一声,“哪有……哪有像您那样贪心的。”心里更是嘀咕,他知不知道这娃娃栓了夫妻就会生多少个孩子啊,和他生孩子?那些在新婚前夜由府里妇人指引看了的有关合卺之礼的一些绣画突然闯进脑海中,她一时间有些困窘难当。
“颜儿不想要和朕的孩子吗?”皇帝玩味地凑近任洛岩的脸,低笑着问。
“……想……就怕要不起……”迟疑了会,任洛岩鼓起勇气说,眼睛却还是不敢与皇帝对视。唯恐冒犯天颜。
“想要一个皇子?还是公主?”慢条斯理地抚着任洛岩乌黑如缎的青丝,皇帝漫不经心的问,就好像那孩子只要说说就会有了。
侧耳倾听着外面马车的车轱辘声,任洛岩垂眸轻道,“男孩女孩都好,不过,”轻咬贝齿,“妾身第一个想要个男孩儿。”
“哦,”皇帝抚摸任洛岩乌发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了,“这是为何。”
“先生个男孩,好保护妹妹啊,”任洛岩理所当然道,“妾身,妾身自幼就想要有个哥哥,只可惜,妾身是长嫡女,这哥哥梦也能在心里做做了。”
“保护妹妹的哥哥,”皇帝笑了,“颜儿倒是个好心思,不过你怎么就确定你能生两个呢?”说笑着继续问,摩挲着怀中人光滑的脸颊,只觉如带温润的暖玉让他颇有些爱不释手。
“啊,不是您说要多栓几个娃儿回去吗?”任洛岩愣愣地看着皇帝说。
皇帝瞧着她娇憨可人的模样,忍不住闷笑连连,“是,确实是朕说的,朕是金口玉言,颜儿一定会生个哥儿再生个小公主的。”一双温热的大手悄然揽上任洛岩纤窄的腰肢,交叠在柔软的腹部上,皇帝眸色暗沉,神态专注,“颜儿要好好将养身子,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将整个身子依偎进身后那宽广的怀抱中,任洛岩微微仰首,凝望着眼前俊美冷傲的男人,她鼓起勇气将自己轻轻颤抖的唇印上了那代表着薄情的冷唇上,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轻狂,可是,可是,这个时候,她实在无法压抑住对他的满腔情意。
这是他的颜儿第一次这般主动吻他,皇帝嘴角微扬,紧紧锁住怀中柔若无骨的人儿,深深加深了这个吻。
月老庙。
今日是个出行的好日子,许许多多善男信女拿着香烛或牵着手或一前一后进了月老庙。月老庙的香火一向鼎盛,其间有些有趣的仪式更是让许多游客善男信女趋之若鹜。
皇帝乘坐的四轮马车出现在月老庙门口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且不说,琬儿等俏婢出众的容颜,单单就说那不凡的架势,就足以让人产生好奇之心。
马车帘子被掀开了,面容俊美举手投足一派威严天生的君王踩着锦墩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回身牵出了一个头上戴着青纱斗笠的女子来。
“不知是哪位心疼夫人的官老爷带夫人来栓娃娃回家了。”有人自以为是的这般想到。也有待字闺中跟着母亲来月老庙乞巧好姻缘的女子偷偷拿眼睛望着皇帝,满眼的痴迷之色,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瞧了不小鹿乱撞心怀春思呢。
任洛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般盯着,早就有些怯步,想到刚才在马车里的那些亲昵,更是神色恍惚脚下一个踏空——
惊呼之声还未出口,人已经被熟悉的怀抱揽入怀中,“娘子,你这到哪儿都爱走神的毛病可得改改了,朕……真是吓了为夫一跳。”差点将‘朕’字顺口说出的皇帝急忙转换了下自称,调笑着放下怀中轻轻颤抖的身影。
被这声娘子叫得面红耳赤的任洛岩揪着皇帝的衣袖,呐呐垂头,幸好那斗笠挡住了她的面容,要是让人看到她现在这模样,她才真恨不得死了才是呢。
“今儿夫人由……由本王照顾,”这些时日在任府住着,早已恢复了他那皇帝脾性的帝王总算想起了他这个假冒的‘王爷’头衔,出声制止了琬儿等丫鬟侍婢过来相扶,“你们自去歇着玩耍便是。”
难得从主子嘴里听到这样的吩咐,到让琬儿等人有些呆,就好像一尊让人只能敬仰膜拜的神灵走向凡俗亲民一样不可思议,就是曲集也有些发愣,他侍候皇上多年,还是头一次瞧见自家主子这般的……平易近人?
“都在这凑什么热闹,没瞧着王爷要和夫人独处吗?”威伯颇有眼力劲儿的扯了扯曲集说,“曲总管,我等暗中守护即可。”其实他更想唤自己大姑娘一声‘王妃’,不过这却是犯了宫里那位的禁忌了。
“是,那奴才们就在这周围转转,主子您有事就唤……”曲集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威伯赶鸭子上架的扯走了,琬儿等人见了,也是捂着个小嘴,嬉笑着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