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
三闾大夫
大夫做了那么大的官
仍然不会打官腔
当官的都有点业余爱好
大夫的特长是用一手漂亮的古篆体书写 歌祭多情水鬼的
诗章
于
是 凡在有水有女性的地方
大夫的名字就流传
很广
从而引起某些男人的嫉妒
他们不会作诗
却很善于用谗言制造个
奏章 捧给视力不佳
皇上也担心身后的美人禁不住诗的诱惑就开始把诗人
流
放
大夫作诗不是为了讨好好看的
女郎 尽管他写过
不少情歌
谁不知道他对那片有水有神话的土地爱得痴狂
大夫的诗有多么凄美
大夫的心就有多么悲怆
使所有暗恋诗人的少女病都是感伤
以致当大夫站在诗歌的峰巅上也被爱的泪水淹没成一条
极美极忧伤的
汨罗江
如少女的裙带优美了
几千年的
漫长
陶渊明
他蹲下身的时候
自己就成了一株悠然的菊花他迟疑了
不知是该让他来采菊
还是让菊来
采他
或许他们都弄错了
本该让他生在绿色的竹篱下让菊在篱墙外开花
而此刻不知是该让他来安慰菊还是让菊来安慰他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
世界好大好大
然而他想没有菊的地方该是多么寂寞菊也觉得没有他的地方将是如何可怕
于是
他们彼此相约
在百花萧瑟的季节笑傲
天下
八大山人
山人不是住在山上
山人隐居在自己的画里
只有酒葫芦倒空的时候
山人才会用很浓的南昌口音
哼着稼轩的词儿摇摇晃晃走向烟雨中的
酒旗
除了喝酒作画对弈
山人不爱理别的事
闲来找个和尚或老道聊聊聊到伤心处
打个喷嚏也是诗
难得山人来了兴致
会抓起杆子发红的毛笔蘸着
一汪汪浓黑的泪滴
在好多纸上吝啬地涂抹一些
稀奇古怪的玩意
然后把山人自得的别号
变态地勾成哭之笑之
豪爽地送给别人去换油盐柴米
其实
山人住在画里也是迫不得已世上早就没有地方可以隐居
（选自《百花州》1987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