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走前叫来了这里的管事，是个女的，叫幺鸡，名字没说，估计她自己也不在乎了，三十出头，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吸毒很久命不长的那种，也难怪，正常人李刚会放心把这交给他。
这厂子里除了车间就是仓库，和一般的工厂类似，食堂宿舍也很是简单。
幺鸡把我带你了她的房间，算是这里的厂长办公室吧。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是单人行军床，破烂的被褥昏黄的灯。
我是上面派来的，而且是最高武力，幺鸡对我很是奉承，开了瓶饮料，我向幺鸡问起了这里的情况。
这里开了有五年了，一直是幺鸡在管着，材料和出货她不管，她从不出门。
里面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厂里的，有些是被拐卖来的孩子和傻子，有些是欠债多了卖了身的，都是这辈子出不去的。另外的就是院子里的保安和仓库后面送货运原料的，他们不能进厂，轮班的，吃住都在院子里，这些人原先是李三管的，现在归了我。
幺鸡小时候生活在山村里，大概四五岁吧，被人贩子带到了城里，帮他们乞讨，大概是看她长的不错想等长大点卖第二次，就没让她断手断脚。后来长到十几岁，身子长开了，出落的的眉清目秀的，人贩子就把他卖给了乡镇里开小发廊的，她就被迫做起了皮肉生意，直到她二十出头，那发廊老板出事被抓了，她也就被解救了。但从小到大除了乞讨就是做皮肉行当，大字不识几个的幺鸡来了城市也是无处落脚，最后进了个小酒吧，又操持起皮肉行当，在哪里，他认识了不少人，有过爱情，被骗，又染上毒瘾，直到五年前遇上了李刚。那时的李刚刚有点起色，很缺人手，就把她安排在了这里，一直到现在。
看她手臂大腿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估摸着也活不长了。我留她一个人在房里里，就出了房间。
这里的车间仓库都是用玻璃隔着的，贴着些破报纸提示着哪里是墙，车间有门，仓库就空着门。
车间分三个，透过玻璃看进去，全都穿着全封闭的防护服，脏兮兮油腻腻的，估计进厂一人发一件，后面就没换过，除了几个把控关键位置的，其他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暴毙。
仓库里人不多，几个壮汉在分类包装。一堆一堆的清点分放，一堆理好就用小推车送出厂子的后门。
看到我来，仓库的管事迎了上来，男的，四十出头，长相非常普通，是那种扔人堆里绝对没人注意的那种。
他发了我根烟，帮我点上，二十的黄山，这低调都到骨子里了。
“凡哥，我是张杰，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啊，你以后叫我蛋仔就行”
七分低调三分市侩，懂事听话，为人胆小，我瞬间给他贴了标签。
“客气客气了，我就看看，主要是保卫为主，其余的，你看着办吧”先安他心，不争权，端架子。
“凡哥，你这老大够意思，这儿的进出货帐都是公司直接管的，我们也就落点包装时的边角料，放自家场子里散散，惯例给您那三层，凡哥仗义，我多出一层，绝对准时给您送上”
“别，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亏待兄弟们，更不能亏待你啊，我孤家寡人就拿两层，让你和兄弟们多分点，上上心，大家都好过点，我也省力”
“凡哥，不行不行啊，这那行，哪能让你吃亏啊”
“就这么定了，我刚来，很多门道不懂，你也和我唠唠，咱以后都在一个盆里吃饭，一荣俱荣”
我的大方让蛋仔放下了些许警觉，又带着我绕着厂里逛了起来，还细细的解说着，他脑子清楚，关联内外，比快死的幺鸡讲的详细多了。
厂里内部归幺鸡管，分车间了后勤。
三个车间三种工人，一间全是拐来的孩童，一间全是进来抵债的，还有一间里是自愿买身进来的。后勤基本都在厨房。
说完了车间蛋仔带我回到了仓库。
“这里的都是重刑犯，刚哥监狱里搞出来的，出去就是越狱枪毙”
说在这里他停住了，估计后面就是他的一些关键门道了，不能逼得太紧。
“好了，这里你弄的好好的就别让我操心了”我扭头往门走去。
“凡哥，我没想瞒你，就是解释起来有点长，而且有些和公司规矩擦边了”
“别说了，你办事我放心，一个盆里吃饭的，计较多了会有隔阂的”
蛋仔仔细的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在演戏。
平静的眼神对视，良久…
“凡哥这里面…”
“停，我知道了能帮你忙不？”
“那到不能”
“你会坑我不？”
“不敢”
“带我吃饭去吧”
突然的转折，让他有点懵圈，想了几秒，他明白了，我贪财但有度。
点着烟，他带我进了食堂，和一般工厂的食堂一样，一排排的塑料桌椅，就是四周密闭亮着昏黄的灯光，有些地方灯坏了，漆黑一片。
还没到吃饭时间，食堂里没人。蛋仔往后厨吆喝了几声，估计是在点菜，又跑进柜台后面拎了瓶酒摸出俩杯子，坐到了我对面。
“喝点？”
“你下午有事不？”
“都安排好了，今儿遇上凡哥是我的福气，高兴高兴”
酒杯倒满，后厨出来一厨娘，长相清秀，身材也算窈窕，端来碟花生米。
看我多看了厨娘几眼，蛋仔凑上来在我耳边提醒。
“朱秀娥，大人死的早一个人拉扯大了弟弟，前面弟弟白血病，问公司借了钱，最后人也没了，债也还不上，本来打算让她去风暴上班的，性子倔死活不肯还自杀了两回，但人还讲理没跑过，刚哥看他靠谱就把她放着烧饭了，前头李龙相对她用强，被她砍了一刀，后来是幺鸡发疯保下了她，是个可怜人”
我就觉得她无这黑暗地域格格不入，好奇下她的来历，没想到蛋仔想歪了，刚想解释。
“我帮您问问吧，看她自愿”
……得嘞，您那兼职红娘是不？
不好回话也就没再提，敬了他一杯两人就这么闲扯着喝了起来，小厨娘断断续续的端上来好些硬菜。
喝着喝着快到工人吃饭的点了，后厨陆续出来几个厨娘，端出几大盆黑咕隆咚的菜。工人进场。
没有学校食堂的万兽奔腾，也没有别的工厂食堂的争先恐后，工人们就这么摇着僵尸步慢慢的走了进来，排队，接过厨娘给的装好了饭菜的饭盆，不锈钢的那种，三个小坑装菜一个大坑装饭，然后找个位子坐下吃饭，吃完把盆子交还厨娘出门，就这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也没人加菜加饭。
整个大厅只有了筷子碰上饭盆的声音和厨娘打菜的声音，像阴间地府，摇晃着一群僵尸，寂静无声。
蛋仔很是熟悉，但也没出格，默默的自顾自喝酒吃菜，也没再敬酒闲聊。
突然，嘭的一声，一个拿着饭盆的工人回身时撞上了排在身后的人，饭菜散落一地。被撞的像是仓库的分装工，体格健壮，估计进监狱前也是混的。
“我x你x的狗眼瞎了啊”
破口大骂加拳脚相加，被打的抱着脑袋蜷缩在地，发出呜呜的怪叫。
“被打是个傻子，还哑巴的”蛋仔看了眼给我剧透，“打人的叫牛力，杀人进去的，还杀了十几个”
“紧急任务，保护二蛋不让牛力打死，奖励功德点100，惩罚断去右手”
“惩恶任务，杀死牛力，奖励功德100，惩罚断去左手”
两条任务让我不能旁观下去，虽说我一直看不顺眼，但前面我并没有打算出手。
“这牛力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是给我下马威吗？”我暗暗的询问蛋仔，这牛力他保不保。
“李龙的人，和我不对付，要看他不顺眼了”
飞身上前，一掌打在牛力后脑，牛力应声而倒，没了声息。我伸手想拉起二蛋，他一直闭着眼睛呜呜的哭喊着，乱舞的双臂格挡着消失了的击打。
回座喝酒，别的事情我再插手就不合适了。蛋仔用余光看了看我，低着头，有些惊恐。
幺鸡找来人收拾了一下，坐在我的身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敬我，碰杯饮尽。
这厂里的两个管事算是真正认可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