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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心迷恨山如闯关

却说墨羽快要回到客栈之时,忽然一拍额头,发出一声“哎呀!”心中惊道:适才那人似乎是荆叔叔,难怪身形那么面熟!

想到自己回去安葬父亲那几日的确未曾见到过荆尚文,墨羽心中愈发笃定刚才在玄武堂看到的那人便是荆尚文,墨羽急忙掉头去追,一边在心中揣测:为何荆叔叔会不辞而别,又会出现在玄武堂?

待墨羽赶回玄武堂,荆尚文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刚刚还在的假扮卖菜夫妇的二人也都消失不见,墨羽心中大感奇怪,急忙四下搜寻起来。

许是京城青楼的姑娘们劝酒有方,一向自诩海量的荆尚文此时也已是面红耳热、手软脚浮。只见他两手在左右两名姑娘的屁股上各掐了一把,撩拨得两女娇笑连连,这才哈哈一笑道:“美人们,天色尚早,待爷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回来收拾你们,记好了,没爷的话,不许招呼别人。”听那几位姑娘矢口答应道“奴家知道了,奴家一定爷过来”,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萧意冲单梦书点点头,单梦书会意,去汇了银子。二人一前一后跟在荆尚文身后,出了风月楼。

也是机缘巧合,萧意、单梦书一出门,竟被到处寻找荆尚文的墨羽撞上。萧意、单梦书自然不认识墨羽,可墨羽却一眼认出了两人,墨羽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荆叔叔没找到,倒把你们给找到了。墨羽与二人曾交过手,自知难以以一敌二,也是从那之后,她身上便一直藏有一包真的“失魂散”。一想到这“失魂散”可让人在半个时辰之内失去功力,墨羽顿时便底气十足了起来。只是此地乃是闹市之中,不便动手,墨羽便悄悄缀箫意二人身后,以待相机行事。而萧意、单梦书怕被荆尚文察觉,只是远远跟着,墨羽竟未发觉他二人正在跟踪荆尚文。

就在离墨羽不远处,卓力格图、王念二人也看到了出门来的萧意、单梦书。王念在外头等了大半个钟头,早已有些不耐烦,刚想上去喊“萧意哥哥”,却被卓力格图一把拉住。王念回头望着卓力格图,一脸疑惑。卓力格图以手比唇,做个了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家萧意哥哥在做事呢!”王念这才醒悟过来,接着又是一脸兴奋,道:“走,卓大哥,我们去帮忙。”卓力格图点点头,道:“我们跟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不过,得小心点,别坏了你萧意哥哥的事。”王念连连点头,二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卓力格图、王念二人靠着街边墙角,一路往前,走了大约半里多路,路过一家酒肆。酒肆之中,靠窗坐着二人,正对着满桌的酒菜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面前的酒菜竟似一点都未动过,这二人正是从洛阳赶来京城的白虎堂堂主王铸及“眉月刀”谭英。原来,十日前,王铸、谭英二人接到玄武堂传来的消息:总堂主召二人即刻进京。来人虽并未说明总堂主因何事召唤他们,可如今萧意、王念二人下落不明,而他二人又是要对萧意、王念的失踪直接负责之人,总堂主兴师问罪之意显而易见。

王铸、谭英心知:总堂主一向赏罚分明,此番他们接连犯错,只怕总堂主早已怒不可遏,若果真如他们所料,萧意、王念二人乃是总堂主至亲,他俩能否保住性命都是未知之数。一想到此,二人这一路过来的心情当真是如丧考妣,虽说已是放缓了脚程,可终究还是来到了京城,眼看明日堂主就要召见他们,也难怪他们食不下咽、长吁短叹。

就在此时,谭英仿佛看到什么,急忙探头到窗外看了片刻,回过头来对王铸道:“王堂主,你看那人的背影,像不像是王姑娘?”

王铸闻言,不由自主地也将头伸出窗外往后看了两眼,这才坐了回去,叹息道:“谭夫人,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若真有,我们又何至于坐在这里愁云惨淡?”

谭英与王念朝夕相对,自然对王念的身形相貌更加熟稔。她又再看了一眼,对王铸急切切道:“王堂主,真是王姑娘,快,快跟上去看看。”

王铸对于找到王念一事早已心如死灰,若不是被谭英拉着,他断不肯跟上去。谭英生怕那人走远了追不上,几乎是拽着王铸一路跑过去。

这荆尚文趁着酒劲,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回走,路上还险些将一个货郎担的箩筐给踢翻了。这么走三步退一步地,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小树林边,荆尚文忽感尿意上涌,四下一看,也无处可去,便摇摇晃晃往树林中走去。

萧意、单梦书二人相视一笑,都知此乃劫持此人的天赐良机。虽明知荆尚文进了树林不是屙屎就是撒尿,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二人再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朝林中冲了进去。

荆尚文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大放其水,呲呲之声传到了萧意、单梦书耳中。单梦书脸上一红,萧意知她害羞,用手比划了两下,让单梦书在原地等待,单梦书乖乖点了点头。

萧意蹑手蹑脚走上前去,见荆尚文已系好裤带,正准备往回走。萧意心道:若能不用动武,便能让这人开口,岂非一举两得。一念至此,萧意索性现身出来,拱手冲那人道:“前辈请留步,晚辈有几句话想请教前辈。”

荆尚文一泡尿出去,酒意便散去小半,抬头看了看眼前少年,不屑道:“滚,大爷赶着回家,没空理你。”

萧意也不着恼,淡淡道:“不过几句话的事情,耽误不了前辈多少功夫,我们还可以边走边谈。”

荆尚文没想到这少年如此不识相,火气伴着酒气一起上涌,喝道:“小子,听不懂人话吗?快给大爷让开!”

箫意待要好言相劝,单梦书已闻声赶至,听到二人这番对话,现身出来,道:“萧意,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啰嗦的?不说,我们打到他说便是了。”自上次刺杀于谦之后,屏门便与青白朱玄四堂结下了梁子,单梦书一开口,自然没什么好话。

荆尚文忽然见萧意身后冒出一妙龄少女,身姿绰约、貌若天仙,比起刚才那帮青楼姑娘强出太多,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往单梦书身前凑过去,涎着脸道:“哎哟,小美人这么喊打喊杀的,太煞风景了。大爷正好身上有点痒痒,来,给大爷挠挠。”说话间,便伸手去抓单梦书。

单梦书见他出言无状,还要动手动脚,顿时火冒三丈,左手化拳迎向荆尚文伸过来的那只手,右掌已后发先至,扇在了荆尚文的脸上,口中叱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知箫意还有问题要问这人,这一出手也只是小惩大诫,并未狠下杀手。

荆尚文酒劲未散,又无防备,瞬间便中了一掌一拳,立时便清醒了过来,手上中的一拳倒还罢了,可脸上那一掌,顿时便让他感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可比脸疼更要命的是,荆尚文自负成名已久,如今被个黄毛丫头扇了一耳光,叫他面子上如何挂得住。

荆尚文怒从心中起,喝道:“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伸手便是一掌朝单梦书胸口拍去,盛怒之下的这一掌端的是气势不凡。

单梦书没想到荆尚文中了自己一掌一拳,还要出言不逊,见他攻过来,心中暗道:来得好!当即便还了一掌,这一掌也是用足力道,毫不相让。

眼看二人双掌便要相击,箫意心道:二人如此拼尽全力,只怕要两败俱伤。急忙上前,一手推、一手拉,想要化解二人的这一掌。

忽然,三人都发现自己身子竟忽然变得绵软无力,就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荆尚文毕竟老江湖,率先发觉事有蹊跷,强撑着身子,指着单梦书道:“好卑鄙的丫头,居然用‘失魂散’!”

单梦书和箫意才知荆尚文居然也中了毒,急忙向四周看去,却哪里看得到人。荆尚文不知就里,也学二人朝四下望过去。

就在三人四处张望之际,头顶传来一阵“扑簌簌”声,三人朝声音传来处望去,恰好见一妙龄女子飘飘然从树顶落下。只见她一身浅黄纱裙,裙摆化作一圈花瓣浮在空中,将墨羽围在当心处,一时间整个人便如盛开着的莲花一般,裙中套着一袭雪白劲装,映衬得身形玲珑别致、若柳扶风。待落到地上,三人这才看清她容貌,端的是眉目如画,浅笑如花,比起单梦书来虽少了些端庄雅致之态,却又多了几分灵动飘逸之姿——不是墨羽还能是谁!

原来,这墨羽一路跟着箫意、单梦书来到林中,趁二人不备,悄悄攀至树梢,刚刚站定,便看到荆尚文与单梦书动手那一幕。

墨羽心道:天助我也!他们一打起来,气血走动,“失魂散”便越快见效。于是,便悄悄从怀中取出“失魂散”,从树顶朝三人头顶轻轻扬了下去。

树下三人毫无警觉下,顿时便将“失魂散”吸入不少,药随气血迅速到达体内各处筋脉、大穴。可墨羽还不放心,躲在树梢上不肯现身,直至看到三人忽然停下手来四处张望,心知“失魂散”已然奏效,这才从树顶一跃而下。

三人一见,顿时便知墨羽才是那下毒之人,无不心中一惊。

其中又以荆尚文最甚,他一眼便认出面前女子就是墨战的女儿墨羽,想到不久前自己从背后一掌杀死墨战之事,做贼心虚之下,自然而然便以为墨羽是来杀自己为她爹报仇的。

身中“失魂散”后,本就四肢无力,如今又被墨羽突然出现吓到,荆尚文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舌头哆哆嗦嗦,道:“小……小姐,是……你?”若是功力还在,只怕早就撒腿跑了。

墨羽双眼一直紧盯这箫意、单梦书二人,忽然听到旁边荆尚文称呼自己“小姐”,转头一看,立时便认出这人竟是伏虎帮帮众荆尚文,心中也是一惊,道:“荆叔叔,怎么是你?你的胡子?”

这时,箫意和单梦书二人对望了一眼。单梦书心思敏捷,想起之前遇袭时那黑衣女子的身形,顿时便猜了个大概,对萧意道:“萧意,是那黑衣女子!”

墨羽听得单梦书声音,未等荆尚文答话,便回过头来,嘻嘻一笑,道:“这位妹妹好眼力,不错,我们又见面了!上一次,被你们侥幸躲过去,这回看你们怎么跑?”说完,便从靴中取出一柄短刀,在单梦书的脸上比划了两下,吓得单梦书连连后退。

箫意道:“这位姑娘,不知我二人何时得罪了姑娘,让姑娘三番两次对我们痛下杀手?”

墨羽闻言,心中大怒,将短刀从单梦书面前拿开,抵在了箫意脖子处。

箫意不躲不闪,直直看着墨羽,仿佛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刀子,又仿佛刀子不是架在他的脖子上。

墨羽没想到箫意如此有种,冷笑一声道:“得罪?好一个‘得罪’?你们杀了我爹,居然还只是得罪?”

箫意心道:看来梦书所料不错,这姑娘果然是墨帮主的女儿。急忙开口道:“你是……墨姑娘?”

一旁那心已吊到嗓子眼的荆尚文听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墨羽这丫头竟将这两人认作了凶手,那么,这两人岂不就是那晚出现在墨帮主家的一男一女,也就是总堂主下令让玄武堂四处找寻的箫意和王念。

明白这一层,荆尚文不禁心道:若是趁这个机会,将墨羽这丫头也除了,然后将箫意、王念二人带回去,岂非又是大功一件?只可惜,这“失魂散”药性要半个时辰之久,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

墨羽见箫意认出自己来,凤眉倒竖,道:“终于想起来了?我来问你,为什么要杀我爹?”

箫意道:“墨姑娘误会了,令尊并非死于我手?”

墨羽怒不可遏,指着单梦书,道:“不是你杀的,就是她杀的,有什么分别?今天都得死!”

箫意急忙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杀死令尊的,其实另有其人。还请墨姑娘明察秋毫,莫让墨帮主枉死。”

墨羽道:“还敢狡辩!我爹死的那晚,整个桃花镇就你们两个生人!还有,你行囊里面那件血衣,你怎么解释?”盛怒之下,短刀又往前递了半寸,顿时便嵌进了箫意的皮肉之中。一旁的单梦书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反害了箫意。

箫意依旧不退不让,口中道:“墨姑娘,此时说来话长,请容我慢慢道来!”

墨羽喝道:“闭嘴!你若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失魂散’药效过去,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什么要杀我爹?”

箫意叹了一息,道:“姑娘既然不信在下的话,又何必多此一问,动手吧?”说完,把眼一闭,引颈就戮。

墨羽冷哼一声,道:“好,本姑娘今日就成全你!”话刚落音,便听一近一远传来两个声音,同时喊道:“住手!”

近处喊的正是单梦书,她眼见墨羽挥刀就朝箫意脖颈处斩去,再也忍不住,张口便喊了出来,话音还未落,眼泪便先落了下来。

远处喊的那人则是王念。原来,王念、卓力格图二人也已追到了林中,恰好看到墨羽抬手要杀箫意,王念大骇之下,自然而然便喊了出来。

倒是卓力格图眼明手快,未等王念喊出口,人已飞了过去,双手一推,便是一掌。

墨羽被这两声“住手”惊了一下,手中短刀也顿了一顿,待要再斩向箫意时,便感到一股真气朝自己席卷而来,不由地心中大骇。紧接着,手中短刀便似不听使唤一般,从掌心飞出,径直插在旁边的树干上摇摇晃晃。

箫意虽是闭眼等死,可依旧听出了妹妹王念的声音,待睁眼时,便看到了墨羽短刀飞出那一幕,顿时想到这正是当日卓力格图拦住巴彦时用的那一招,心中一喜,忍不住唤了一声:“念妹妹,卓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便已落在面前,正是半年未见的卓力格图。

墨羽短刀脱手,又见卓力格图杀出,急忙挥拳杀向卓力格图。卓力格图武艺过人,自然不慌不忙,见招拆招,他内力深厚,一招一式都夹着真气向墨羽裹挟而至,迫得墨羽一步一步远离箫意、单梦书二人。

这时,王念也跑了过来,拉着箫意,急切道:“箫意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站着不动让这凶女人砍你啊?”她哪里知道箫意身中“失魂散”毒,浑身功力都使不出来。

箫意一脸苦笑,叹了一口气,道:“箫意哥哥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二人走到单梦书跟前,单梦书脸上眼泪兀自挂着未落,见箫意走近,一头扎进箫意怀中。箫意轻轻摸着单梦书的秀发,口中道:“没事了,没事了!”箫意知道卓力格图武功犹在自己之上,自然丝毫也不担心。王念看在二人这般模样,也是喜笑颜开,怕单梦书不好意思,急忙拿手掩住口,不教自己笑出声来。

墨羽心道:天下间怎生有这么多高手,自己好不容易拿“失魂散”放倒两个,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来。眼看这“程咬金”武功更胜箫意,自知若再不走,待箫意二人回复功力,便再无逃脱可能,墨羽也顾不上一帮的荆尚文,虚晃一拳,掉头边走。

卓力格图朗声道:“想走?”飞身便要上前拦住墨羽。

眼看二人就要消失在林中,王念急忙喊道:“卓大哥,小心!”

箫意也喊道:“卓兄,让她走罢。”

卓力格图武功极高,心思也是极细,生怕中了墨羽调虎离山之际,追出没十丈远,便迅即掉头折返,回到王念等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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