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阴沉的气氛迅速在整个巡逻队之间蔓延。斑露的心跳陡然加速，心脏几乎要从身体里蹦出来。只见深谷下方的族长把头深深低下，表情模糊在一片阴影之中。她身边的飞雀和红叶都将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之间，身上的毛微微耸起，看得出是受了很大惊吓。
这种局面持续了许久，所有猫都没出声。斑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不会很好。
终于，黎明尾朝另两只猫低语几句，他们回到了巡逻队身边，只不过，这次比之前多了什么东西。
躺在黎明尾脚边的，是一只猫的躯体。
一具冰冷的躯体。
“什么？不！这不可能！”灵溪紧紧盯着尸体，她的声音颤抖着。
“这是怎么回事？”云毛不可思议地叫起来。
躺在地上的尸体呈现棕褐色，身上有明显的虎斑条纹。她是只母猫，即便她已经死了，头颅上的两只眼睛却还没闭上，它们像被冻住似的，仍散发着琥珀色的光。母猫的体型较小，和族群里其他猫没有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一个略微隆起的腹部。
斑露没见过这只猫，但她身上的气味使斑露感到很熟悉，可是令斑露困惑的是，她散发的气息好像不止一种……斑露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想，一个可怕的猜想。
猎尾走上前去闻了闻，“这个气味……不会吧？难道真的是……”
斑露看向黎明尾，希望她能做出准确的解答。族长仍然低着头，她的眼睛紧闭，看不出她到底陷于哪种情感之中。
又过了许久，黎明尾面朝天空发话了，但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细小过，“伟大、慈悲的黎明族，请求你们保佑这名月族的死者——野草光吧。”
果然！死的猫是野草光！月族里只有她一只猫怀孕。那杀害她的凶手应该是……
黎明尾继续说，她的声音逐渐增强：“她死于非命，作为一名母亲，已经尽到了她所有的职责。”族长面朝巡逻队，不再向黎明族宣誓，她的声音达到最强，“队员们，我们的任务已经达成——我们找到了叛徒迅风的真实目的，只可惜，这个结果出来得有些晚。是的，野草光就是被迅风所杀，她的孩子也跟着他们的母亲一起去往了黎明族。这么看来，迅风的目的很明显：他要杀死月族的后代，进而利用野族，毁灭整个月族！”
黄昏巡逻队的成员们纷纷亮出爪子，咆哮着表示要与迅风决一死战。
“迅风杀害本族成员，违反了月族守则。虽然我非常不愿意这么做，但是——队员们，原谅我——今晚找到迅风，我一定要让他亲自死在我的爪下，给野草光报仇！”黎明尾吼道，原本清澈的蓝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红光。斑露看着她身边欢呼的族员们，竭力想表现得高兴一点，但总觉得有些焦虑。
迅风案件的黑夜终于迎来了最终的破晓，然而野草光的死亡，月族的危险，黎明尾的誓词，却都明显地表示这是一个灰色的破晓。一切的一切，都和斑露想象中的有天差地别，以至于她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昏黄的光线中，又传来黎明尾的叫声：
“走！去把迅风那个叛徒抓出来！”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月族营地中心，在全体族猫的注视下，迅风缩成一团，进行着最后的辩驳。
“杀了野草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黎明尾甩着尾巴站在他面前，耳朵低伏。
“不……不是我杀的啊……是，是……”迅风颤抖着往后退，他身后猫后巢穴里的沙石烁朝他发出嘶嘶声，强迫他停止脚步。
“狡辩！”黎明尾说着朝迅风脸上啐了一口，“野草光的尸体你也不是没看到，那上面明显有你的气息，还在这里狡辩什么？！
“况且，你曾有一次因为食物的一点小事，就打伤了野草光的脸。这你不记得了吗？上次我就应该惩罚你，我早该知道你不接受教训迟早会干出这等勾当！”
“我也许和野草光有一些矛盾，但是，我绝不会杀她的！”迅风还在尝试。
“证据已经在这了，你怎么狡辩都没有用。这次，你以为自己只杀了一只猫，但其实，你杀害了四五只猫！别忘了，野草光可是怀着小猫呢，绝不能轻饶你！”
迅风不说话了，身上的毛因恐惧竖立起来，加上他蜷缩的身体，神似一块长满草的黑色石头。
斑露站在学徒巢穴前面，既激动又恐惧。激动是因为这几天来一直作恶的叛徒终于要消失了，恐惧则是因为她即将第一次见到猫在她眼前被活活杀死的场景。她知道，迅风的沉默不语意味着判决即将进行。
“翻过身来。”黎明尾下达了命令。
迅风没法反抗族长的命令，只好腹部朝上翻了过来。
黎明尾慢慢走到他旁边，将身体压在他的上面，利齿瞄准迅风的颈部：
“黄昏族会欢迎你的。”她低低地说。
快如一道闪电，黎明尾低下头去，牙齿狠狠插进迅风颈部的血肉中。刹那间，鲜血飞溅。亮红色的血液从迅风的伤口处喷射而出。黎明尾褐色的皮毛很快被粘稠地红色占领了。
迅风挣扎的力度逐渐减小，很快，他停止了所有动作，包括呼吸。
营地中央只留下一具僵硬的黑色躯体。
斑露注视着这个场面。她感到似曾相识……
红色的暗流旋转成黑色的血泊……
就是它！那个梦境里的话！它描述的不正是这个场面吗？红色，是血的颜色，黎明尾身上的血是红色的暗流。而黑色的血泊……就是迅风的尸体！血迹在他黑色的皮毛上很难被看见，但其实他的身上有一摊血泊！
斑露微微张开嘴，她难以相信自己竟然明白了这句话，不，应该是这句预言的含义！
不过这时，又一个困惑闯进她的思维：
既然这样，那“黑暗的制造者”和“族群的希望”又指的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