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推车停在九眼桥桥头,一边靠着桥墩,一边空出人行道来,推车上一口油锅在最左侧冒着缕缕青烟,锅内油水滚滚似趵突泉的泉水,突然一根串有圆形、花瓣形、菱形等不同形状的土豆串滚入了油锅,发出不间断的嗞嗞声。
墨文生一双巧手,又将面团揉捏成不同样式的小团子,像串土豆片似的将它们串在竹签上,丢进热气腾腾的锅里。
土豆的清香飘散开去,让还没吃晚饭的人肚皮嚷嚷,让吃了晚饭的人嘴舌生馋。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偶有人驻足点上两串,不仅要重麻还要重辣,这是成都人一贯的口味。
在土豆片两侧撒上盐巴,孜然,胡椒粉,辣椒粉,再滴上两三滴香油,陪衬以几颗葱花,既美味又美观。入口的麻辣鲜香强烈地刺激着味蕾,使得贪吃的嘴一声叮咛,甚是销魂。有的人拿着一串土豆还没走出两步,尝了一口又立马折了回来:再来三串。等在一边的旁人见那人边等边吃,不由咽了咽口水,也跟着加了几串。
墨文生小试牛刀竟一炮走红,这不仅得益于他高超的厨艺,精湛的刀工,更得益于他那灵巧的心思,一丝不苟的做事态度。在他看来不管做任何事一旦做了,就要用尽全力,做到他能所做的最好程度。何况他那温润的脸上始终挂着腼腆的笑,那精亮的眸子里也是满满的真诚,所以他总能给人一种亲切,平易近人之感,不同于一般人性中天生所具备的亲切和平易近人,墨文生身上更笼罩着一层书生气,是一种气质使然,使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获得陌生人的好感。
第一天本来打算试试行情,墨文生准备的材料有限,最后连面团子都卖了个精光。排在后面未曾有机会尝鲜的顾客憋着一肚子苦水,气呼呼地看着空落落的摊子,最后无奈地摇头走了。
“明天还有的,到时我多准备点!”墨文生见那人明明生气来着,结果偃旗息鼓,这会又垂头丧气地走了,于是他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哪知那个女孩子一听,转过身就蹦哒了过来,害得他连连闪躲开眼睛,一如既往地面红耳赤,他似乎患上了一种恐惧症,一种对女人的恐惧症。
“明天还在这吗?以后都在这吗?”那个女孩子留着短发,眼睛圆溜溜地,这会正瞪着大眼急切地问着墨文生。墨文生朝着铁锅点了点头。
“行,明天我再来!”那女孩盯着墨文生的脸,一个劲地瞧了瞧,这才将肩头的包包稳了稳扭头走了。墨文生被她盯着如同被她钉在了柱子上,脑袋竟然一动不能动,连那女孩子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唉,已经走了啊,早说啊,我的脖子都偏疼了!”墨文生捶着颈子收了摊,他算是最早收摊的了吧,想想如果再卖到十一二点,那效果岂不是更好,于是墨文生打定主意,明日要多备点食材。
将车推回楼下,墨文生照旧把它锁在树干上。这时,对面一楼的窗户里探出一只脑袋冲着墨文生喂了声,墨文生回过头一看是那个大爷。
“你回来得够早啊,这才九点不到。”那大爷手里不停地卷着烟叶。
“卖光了,所以就回来了,明天得多备点料。”墨文生将推车盖上,“大爷你还没休息啊?”
“我们睡眠少,你那些锅碗瓢盆不拿回家?”
“我已经教训那小子了,应该不会来了吧!”
“呵呵,但愿吧!”那人看着墨文生上了楼,笑眯眯地盯着那辆车,良久才转身回了屋。
墨文生将一天所赚的钱通通铺在了床上,一张张地细数再分类摆放整齐,“呵呵,没想到一天就把成本给赚了回来。”
墨文生心中激动,几度躺在床上都睡不着,干脆翻身下床写字去了。这夜月亮高悬,月光从楼前的大树缝隙里照进来,洒在墨文生刚刚写下的字上。一经入定,时间便飞速流失,等到墨文生从一种忘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总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看时间,墨文生大骇,现在已是午夜凌晨了,他打着哈欠,赶紧钻入被窝,眯着眼,意识渐渐涣散,然而他总会听到稀稀疏疏的敲打声,可困意来袭,他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黑暗,最终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墨文生正在厨房煎鸡蛋,听见楼下有人在喊什么,便走回卧室往窗户下望去,只见小区里的大爷在朝他挥手,“你的车没了,赶紧去找啊!”
墨文生慢了半拍,最后恍然大悟,一看树下早已空空如也。关了厨房的火,连鸡蛋都来不及吃墨文生便匆匆出了门。
在街上晃悠了一圈,墨文生抬脚去了农贸市场找到吴大胖。
“那个黄毛小子有来卖锅吗?”
吴大胖摇了摇头,“最近没见着他们!”
“那你知道还有哪在收铁锅吗?”
“除了我这,恐怕就只有废品站了,怎么了这是?你的锅丢了?”
墨文生没来得及回答,已然转身跑了。他匆匆赶往废品站,问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往回走。这时一对情侣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只听那女孩说到,“呸,太难吃了!”
“哈哈,我就说那两个小子不靠谱吧,你还买。”
“你别笑我啊,我还不是看在他俩可怜的份上才买的。”
墨文生回头看着那两人的背影,那女士的手中倒垂着一根土豆串,一看就没炸熟。看罢他讷讷回头,突然灵光一闪,立马调转头跑到那对情侣跟前。
“请问你们这土豆串在哪买的?”
两人先是一惊,然后讷讷地指了指身后一边的小道。
“谢谢啊!”墨文生转入小径,最后在另一个更深的巷子里找到了那家流动摊贩。
“给我也来两串!赶紧咯!”一个黑影,气势汹汹地笼罩着在摊前忙得跳脚的两个小伙子,等到其中一个抬起头来问这顾客吃不吃辣时,兴奋的脸突然变得惊恐万状,随即拔腿开跑,留下自己的兄弟在那认真地穿串,不知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