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生拿“女人”二字告诫李芹芹，总能让她闭嘴，不是她不想争辩，而是觉得对牛弹琴还不如缄默不言的好。
“薛姐他们呢？”墨文生前后张望不见来人。
“他们夫妻还没“扫”完那条街呢，让我们在前面的广场上等着，走吧。”于是三人朝着前方马路边的一个小广场走去。
广场不大前后左右百来平米，花坛就占了二分之一，里面植被长青，几棵几十年的大樟树零星地排布在花坛边缘，树下分散地坐着一些男男女女，走近才知是些算命的大叔大妈，连一点算命模样都没，却大肆地自我吹嘘。
墨文生三人躲得远远地，在一棵樟树下的花坛边坐下，这里只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一身青色道士服，气闲神定地坐在一张矮板凳上，面前摆着张迷你版的小桌子，桌子上摊开一本书，墨文生好奇便走近，居高临下地打量那本书，“是老黄历！”
“小伙子，算命？”那老人抬起头来不急不躁地问了句。墨文生摆头，“我爷爷就是算八字的，老早给我算过了，什么天干地支，甲子的，是这样讲的吧？”
“嗯，十天干，十二地支，六十甲子…”
李芹芹这时凑了上来，同墨文生一道好奇地盯着那本老黄历，听着老人说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老人见来了个姑娘便不再向墨文生讲解，看着李芹芹问：“小姑娘，算命？”
“啥？你要给我算命？”李芹芹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表情，惊讶着问，“你会算命？”
“当然！”老人颇有耐心，同小姑娘周璇。
“嘿嘿，你会算命，那你给自己算过没，有没有算出自己什么时候死翘翘啊？”李芹芹此话一出，老人家的脸白里发红，红里带青，气在心里却又憋着不爆发，李芹芹也识趣，早跑了，墨文生尴尬地挪开步子，背过身就忍不住大笑起来。跟李芹芹在一起久了，他的笑也变得张狂了。这回连陈少之也跟着笑了，他能把关爱通通献给身边的朋友，却对陌生人少了份悲悯。
三人笑过，躲到广场一角，刚刚坐下就见薛姐夫妻俩从马路一边走来，他们连忙起身走过去。这时墨文生的电话响起，从小小的，紧邦邦的裤兜里拉扯出那砖块手机，一看竟是老爹打来的，他赶紧接听，“喂，老爹，什么事？”
老爹的话音没听着，只听见他那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墨文生心中惊骇，想着莫不是老爹病了，这顾虑很快被打消，只听老爹怏怏不乐地问：“我听说你在做什么安利，我问了亲戚朋友，他们都说那是传销。你赶紧离开那些人，别把自己给害了。”
墨文生听罢一愣，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心想定是弟弟告诉老爹的，这会只得忙着解释，“老爹，你不明白，我们是堂堂正正赚钱，不偷不抢，也没骗人家的钱，人家也没骗我的钱，这是直销不是传销，你别听三姑六婆们瞎说，你就放宽心，知道吗？”
“你老爹的话也不听了？”老爹突然冒了火，积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终于爆发，相亲们听说墨文生干了传销，个个在背后议论，叫他如何受得了，以往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落魄到这番田地，让他怎能接受。
“老爹，既然我说了你也不信，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挂了！”墨文生永远用冷暴力应付老爹的脾气，虽然无情了点，却次次管用。挂掉电话他脸色沉重，不过抬头同薛姐打招呼时立马又恢复了原样。
“我刚刚收到秦老师的消息，明晚要开个会，还是那个会议室，老地方，不过这次她提议让墨文生当主持人。怎么样文生，有没有信心？”
“我吗？”墨文生惊讶，不知为何要选他，他上次自我介绍一番都紧张成那样了，这次要他主持能行吗？
“对，秦老师给你机会锻炼呢，你得好好把握这上台的机会，会议七点开始，今明两天你还可以好好准备准备。走吧，我们先去下一个地方…”
接下来的工作墨文生心不在焉，草草应付了一番便提前离开，很久没有一个人独自走在街头了，他差点不适应这孤独。
“呵，小伙子又碰到你了！”刚刚走到一家早餐店门口就被人叫住，抬眼一看是彩票店里遇到的那个白面书生样的中年人，他正坐在马路边的饭桌旁休息，腰间围了个围兜，应该是早餐店的主人了。墨文生顺势坐下，想起了刚刚他的疑问，“是你呀，你怎么就不做安利了？”
“呵呵，时过境迁，当初我跟你们一样激情四射，可这肚子填不饱啊，这业绩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提上去的，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时间长了自然就放弃了。”那人说着眼神里带着不屑，“当初我也做到过营销之星的级别，可一松懈，团队就垮了，熬不起啊！浪费青春罢了…”
“可熬出头的也很多啊，他们现在哪个不是风云人物呢！”墨文生反驳，他眼光高远，不愿困于眼前的失意。
“呵呵，能出头的有几个？一百个中有一个就不错了。干这行不下狠功夫能出头？可又有几个人能拼死拼活挨到最后？我还是愿意做个普通人，轻松些。”
墨文生心想：那说明你还不够努力。“我就要熬一熬，就算不成功，也是番历练。”
“走着瞧吧小子，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尤其对你们这些一穷二白的外地人，想要在安利里出头，比登天还难。”那人说着起身回了店里，将没了烟的油锅盖上，这一早的活算是终了了。
“咦，他哪里看出我一穷二白了？”墨文生瞧了瞧自己这一身光鲜的装扮疑惑不解，他哪知人家历经世事，看人看得明白呢！他虽然一身光洁，但在明白人眼里就是个愤青，同大多数光有理想而生活拮据的年轻人一样，把不屈的脊梁裸露在世人面前，脸上带着亢奋，袒露着激情，同真正有钱而含蓄的销售人员大相径庭。那些人的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脸上挂着平和的云淡风轻的笑，做事有条不紊，对于得失更是看得透彻，不像墨文生这样仗着激情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