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名为勇气的存在,即使在最巨大的野心面前,也无所畏惧。
一向如此,尽管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这两者总是互有胜负。
不管由谁胜出,都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美日军舰在大海上充满杀意对峙的数天前,某间喧闹哗众、平凡普通的拉面店里。
一个拥有那种强大的勇气、另一个有着足以对抗勇气的野心的人,在靠近飘散着焦黄油烟的墙角旁座位上,看着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记录的一切。一共有十个窗口。
第一个到第三窗口,播放着劳斯·卡诺街头狂飙的模样,播放的每秒格数还刻意调低许多,这样好清楚捕捉画面的细节,也因此才知道劳斯·卡诺的背后,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黑影远远跟踪着。
第四个到第九个视窗,是劳斯·卡诺与斯科拉在屋顶一追一逃的窘战。
因为两人不断迂回,各监视机捕捉到的片段就像无法连接的拼贴,除了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只能从劳斯·卡诺身上的伤口状况判断出时间关系。
那画面就像格斗电玩中的热血大逃杀,斯科拉不断喷出大绝招似的酸液炸弹,劳斯·卡诺拼命逃躲……只差没有补上两道红色的生命值。
第十个视窗,则是劳斯·卡诺从天而降,穿过热闹的集市,来到一条冷冷清清的街上;随后斯科拉落地,与劳斯·卡诺再次展开战斗,在最后一次奇异的错身过后,斯科拉似乎丧失了战斗的能力与情绪,陷入崩溃的嚎哭中。
警方赶到时,画面中只剩下一片狼藉。
拉面店里很吵,这种带着无数食材气味的喧闹,让坐在清莲姬对面的织田契信找到彻夜疲惫后的心安。
“从我进入警视厅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每次有命案发生,身为警官的我从来不能直接取得社区摄影监视机里的录像,却必须要用申请的……而且十次总有四、五次即使申请了也没下文。直到我进了坠龙组织后,才有调动全京都所有社区监视机的权力。”
织田契信的手指在触控板游动,看着对面优雅吃着拉面的清莲姬:“这城市藏着数不尽的摄影机,也许多到连我的老板们也不清楚吧。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藏在这些小眼睛里。”
清莲姬左手边,已经堆满了四个满满的大空碗。
在将四个满满大碗吃到空的过程中,织田契信已经将火焰杀手与医院暴走的故事说了一遍,清莲姬只有偶尔的表情变化,典型的冰山三无表情。
“昨天晚上的东京简直一团乱,详细情形我还没打听清楚,只知道有两个非常厉害的家伙大吵大闹了一顿……就是画面中这位,我认出他也是前几天在医院暴走的怪人之一,没有意外的话,他是我刚刚跟你说的火焰杀手的弟弟。”
织田契信看着清莲姬用他红肿困倦的双眼。一夜都没有睡,织田契信忙着消化清莲姬给他的古文献影像,并研究这些画面中发生的一切。
没有人比织田契信更清楚他的脑子是怎么运作的。
吸血鬼古文献里无数毫无关联的断章残篇,织田契信却能透过他最擅长的“超强分析”技术,从几个不经意被埋在其中的关键句黏附出蕴藏在底层的……一群称之为“卡诺家族”的恶魔后裔。
就连帮他翻译这些文献的清莲姬,都没能看出来。
但清莲姬并没有怎么搭理织田契信,要不是看在拉面很好吃的份上,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是她的老搭档的原因,她还是给了这个面子,来到了这个类似于路边摊的拉面店。
吃饱了之后三天的份,她就会翻脸不认人——不过对比起她的冰山性格,反倒叫人觉得可爱。
“你对这个人有什么了解吗?”织田契信问道:“除了这个画面上的一些直观表现。”
“不是,见都没见过。”
清莲姬又放下一个空碗,这是她首次回应织田契信,只因她觉得这样的回答无关紧要。
“他很强吗?”织田契信问了个看似很愚蠢的问题。
“很强。”清莲姬瞪着织田契信,无语道:“跟他对阵的,可是迦具土小队中的斯科拉。这点你应该最为清楚吧,我的老搭档。”
“你真的不认识他?”
织田契信问道。
“不认识。不过据我的推测,这个小子应该是卡诺家族的后代。那猩红色的地狱能量实在是太显眼了。”
清莲姬感觉到这样的回答有点无趣,似乎没什么想聊天的欲望了。
织田契信注意到清莲姬还没打嗝,于是又挥挥手,向店员又要了一碗特大号的味噌玉米拉面。
热腾腾的特大号拉面不多久就送到清莲姬面前,清莲姬毫不客气地插筷就吃。
“我想也是,你不认识他也是很正常的。他应该就是所谓卡诺家族的后代,而不是什么见鬼的殉道者。他身上的猩红色符号就是证明……总之古代文献里是这么暗示的。”
织田契信回忆在古代文献卷轴中推敲出的蛛丝马迹,自言自语:“你知道吗?在许多地方卡诺都被视作恶魔的代名词,到现在欧洲某些贵族的口中还能听到卡诺家族的外号,地狱恶魔。在中国,则曾经有过半魔人的传说,半魔人的重要特征就是身上会显露猩红色的神秘符号,合理猜测,半魔人很有可能是卡诺家族与人类产生的混血儿,然后不知道以什么途径到达了中国。甚至这里还可以和吸血鬼的形成联系起来……”
清莲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地听着,织田契信随即会意过来,回神道。
“离题了。只是这个卡诺家族的后代,到底用什么样的技术把地狱能量抓过来丢过去的,我就无法意会了。只能说,他大概掌握了一种很了不起的技术——这种技术甚至足以威胁到大部分吸血鬼的生存。”
清莲姬冷冷哼哼几声,嘴里都是面条与碎玉米,说道:“卡诺家族?很了不起的东西?你在说些什么见鬼的猜测呀?认真告诉你,我确实是没有见过他。”
清莲姬的回答清晰笃定,让原本困倦的织田契信精神为之一振。
不仅为之一振,还感觉到对面直冲而来的凛凛神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