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几年乡村面貌焕然一新,可是回老家唯一的交通工具还是那趟摇摇晃晃的“老爷班车”
我和陈林坐在车里,面对着面,紧闭着鼓鼓囊囊的嘴,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都不讲话。
就等着到站了,找个地方将没消化完的早饭喷泻而出。
看着眼前的小山村,新农村建设很到位,各种休闲娱乐设施也有了,村里的绿化和城里的小区花园比也不会逊色,崭新的水泥路两旁还有装着太阳能电池板的路灯。
下车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忍不住想要吟诗一首。
“呕……”
额,自动忽略画面!
一顿翻沧蹈海后,看着动作神同步陈林,两个人都笑出猪叫声。
越往村里走,越是感叹农村生活的改变。原来的晒谷场现在改造成锻炼休闲区,一整套崭新的健身器材,几个大爷悠闲自得地活动筋骨,见我和陈林走过来,热情得打着招呼。
“哟,这不是城里回来的大学生嘛,还知道回这山沟沟看看呢,总算没忘了本。”
“是啊,老祖上留下的这片地还真是养人啊,一个村子出了两个名牌大学生,”一旁的大爷附和道。
简单话叙后,我和陈林就各自回了家。
家里的房子也在原来的老地基上重建了,一眼望去,一栋崭新的两层小楼,风格独特,西式住宅的质感又透着中式住宅的神韵,这是专门请教了设计学院的同学才定下的。
费尽周折,就换来父亲一句:“洋枪加土炮,洋不洋,土不土!”
吐血……
五月的天气,湿气很重,我打开门窗,让空气流通起来。
屋内简单清扫后,就带上贡品去后山祭拜爷爷了。
现在的后山早已经没有了儿时的神秘感,通往后山的泥巴路,也被水泥路取代,看着脚上的胶鞋完全无用武之地,枉费我穿着它尴尬了一路。
就连老桃坑也被专门修缮了。一圈大理石将两棵老桃树围在中间,树干上挂着醒目的标牌-----“百年古桃”。时常还会有城里的猎奇者专门过来参观,只是儿时那些爱讲传说的老人们大都不在了,年轻人对老桃也再没有了敬畏之心,每年树上的桃子才半熟就被摘了去。
祭拜完爷爷,我就顺道去了大聪明的屋舍。
还是原来的旧瓦房,在这面目一新的新农村里,确实有些扎眼。
前年年前看望大聪明的时候,见他日子过的穷酸,问他是不是绝了收入,他就雷霆道:“现在的人哪,简直就是胡搞!那黄口儿娶亲,黄历也不看,问问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还能耽误多少事么,三月初三的日子也去接新娘子,胡闹嘛……”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大聪明了,印象中,他憔悴了许多,眼眸里仿佛装着世间所有的哀愁和失意。
屋子的门是敞开着的。
堂屋里的放着一张烂了脚的八仙桌,桌上还有燃尽了的香炉,湿滑的地面上长着青苔,正对门的那面墙上还挂着太极八卦图,还有张折了边的老道人仙相,看着脚底干裂腐朽的木头门槛,忍不住感叹,想当年从这方门槛上跨过了多少虔诚谦卑的来访者,再看今日的门可罗雀简直是天差地别。
屋里屋外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大聪明人影,于是我放下带回来的酒和糕点就离开了。也是正常的,大聪明平日里习惯四处游走,有时候进了山,好几天也不回来。
午饭是在陈林家吃的,泡面就着白开水,凑合吃了一顿。要说去乡亲们地里摘点蔬菜来煮也不是不行,可是长时间不回家,家里的大锅早已经锈迹斑斑,实在下不去手。
下午,我们就全副武装地出发了。
绳子,柴刀,工兵铲,军用水壶,指南针,干粮……陈林还一本正经地将祖上留下来的古董罗盘给带上了,这玩意儿看着是挺刺激,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说谁倒斗呢!你才倒斗呢!你全家都倒斗……
根据之前的测算,新的时空切点的坐标在老桃坑往东南方向大概八公里的位置,可是往东南方向望去都是茫茫荒野,这一路少不了翻山越岭,大概率还要露宿一晚,当然得准备充分。
要说女人的灵感真是不服都不行。陈林一边走路一边心疼自己的宝贝球鞋,眼看着被山里的荆棘刺藤挂,尖石子磨,还有数不尽的细竹桩,惨不忍睹。再看看自己破旧的胶鞋,丑是丑点儿,可鞋底上都是钉,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开心。
山路崎岖,只管抱着郊游的心态,走走歇歇。碰到山泉要去耍耍水,碰到野生动物也忍不住逗逗乐。山中幽静,微风习习,沿路的风光甚好,空气中弥漫着丛林特有的植物气息。
嗯,正所谓莺歌燕舞,鸟语花香。
“妈的,啥破地方,闷死我了,老聿你闻见没有,不知道哪里飘来一股臭肉的味道。”
陈林停下来,脱下仅有的一件外套,就留件背心,坐在烂木桩上,涨红着脸,气喘吁吁,用脱下的外套抹了把汗,又用衣角不停给自己扇风。
“啊?有吗?好像是有点闷。”我拿开捂着鼻子的手,隔着衣领深吸了口气,又捂上了。
“还有多远啊?”那厮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等一下,我看看啊。”拿出手机,打开离线地图,距离提前标好的位置还有……,300米。
我兴奋地说道:“就在前面了。”
终于看到了希望,瞬间抖擞了精神,大步往丛林深处迈去。
才走几步,就找到了恶臭气体的根源了。
路边有废弃的木屋,再往前视野开阔,虽说也是灌木丛生,可是没有大树遮掩,这应该是旧时的林场。至于那恶臭,是从一只腐烂掉的野猪身上发出的,过去的看山老人,喜欢在林场周围布置些捕猎的陷阱,一方面怕夜里睡觉被野兽叼走,另一方面,要是捕到个大块头就可以磨刀霍霍,架口大锅开荤了,那场面我只听村里的搬木工人提起过,光是想想就是段激情岁月。
说起搬木工,我就想起了灵蛇洞。过去每到伐木的季节,总能吃到一种来自灵蛇洞的美味,野生菌。这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野蘑菇,记忆当中是种颜色鲜艳,形状多变的蘑菇,采摘之前一个形状,采摘之后一个形状,下锅后又是另一副形态。第一个想到要去吃这种东西的人必定饿急了眼,不过说实话,味道确实鲜美爽口。陈林的父亲过去就是伐木工,每次下山总要带下来一些分了吃。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莫非……这里就是……
带着疑虑继续往前走,果然,前方堆木场外圈的山坡上,出现了一个山洞。
洞口已经被及肩的毛刺堵得严严实实,我和陈林拿着柴刀和工兵铲清理了半天,总算开出了一条小道。
眼看着天色渐渐昏暗了,从洞口往里看更是漆黑一片,依稀能听到洞里面有暗流的声音。目测还有别的通风口,不会缺氧,可我和陈林却站在洞口大眼瞪小眼。作为饱读科学经典的科研人员,我们是不会相信什么牛鬼蛇神的,可是这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