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聿,聿聿,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吓唬妈妈啊……”
意识逐渐清醒,我好像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身下软软的,自己应该躺在床上,感觉身边围着很多人,鼻子嗅到一股浓浓的中草药的味道,还掺杂着些香火和烧纸的气味。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软绵乏力,也动弹不得。
我想试着回应母亲,可是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眼皮也像被什么东西夹着一样,怎么也打不开,用尽吃奶的力气总算是撑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朦胧间,看到面前站着父亲,母亲,爷爷,大伯,二叔还有三婶,还有大聪明……。
众人见我苏醒,一股脑儿围上来。
母亲拉着我的手突然喜极而泣。
“我的宝贝儿啊,可算醒了,你个不听话的,可吓死妈妈了……”
“哈哈,我就说我孙儿福气大,不会有事……”
“嫂子,孩子醒了,你怎么还哭了。”
“孩子他爸,你快去把我给聿聿炖的鸡汤盛过来。”
突然周围就开始七嘴八舌,房间里变得闹哄哄的。
于是,我选择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会儿,终于又恢复平静。
经过几天的调养,吃掉了几只下蛋的老母鸡,总算是可以下地走路了。
母亲告诉我说,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个把月了。那天晚上,她回家了发现我不在,于是带着人到处找我,后来找到大聪明,大聪明又带着大家伙在老桃树底下找到了我。
说起里也奇怪,抱回来的时候,身体无恙,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可就是昏睡不醒,后来高烧不退,再后来实在没办法,父亲带着务工的钱回来了,把我送到的县里的医院,用尽了手段都没用,就连医生也说没见过这么罕见的病。
医院待了大半个月,父亲带回来的钱都花完了,还负了债,可还是完全看不到一点好转的迹象,最后没办法,只能接回家自己疗养。好在爷爷是个赤脚中医,略懂些医术病理,也算没有绝了希望,好说歹说,母亲总算同意。
这病来的突然,而且又是在老桃坑找到我的,所以村里人不禁联想到关于老桃坑的传说。爷爷请来了大聪明,大聪明也无计可施,于是又去邻乡请来了他当年拜师学艺的风水道士,老道士设坛作法,驱邪挡灾,果真有了奇效,高烧不退的症状得到缓解,只是仍然昏迷不醒。后来,爷爷每天遍访深山幽谷,还摔了条腿,总算找来各种珍稀的草药煎成汤水给我喝,一番波折,才算是留住了我的性命。
回忆起来,关于树洞里的世界还是历历在目。
我跟母亲提起过这件事,母亲只是说,肯定是烧糊涂了,梦里的荒唐事怎么可以当真。就在我也以为是场梦的时候,我看到了戴我左手上的手串,还是五颜六色的晶状石头,只是不会发出之前见到的耀眼光芒,暗淡了些,看上去就是个很普通的玩具手串,母亲以为是学校里小孩子给的,所有也没在意,一直给我戴手上。
可是,因为这个手串,让我坚信树洞的那头一定有个新的世界。
因为这个手串,有一个叫“轻歌”姑娘在我脑海中多年挥之不去。
也算是我守护了多年的一个秘密,我不乐意再跟人说,说了也没人信,只是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那个地方。
自从我大病一场的事情传开以后,关于老桃坑的传言就越来越多,越听越玄,村里的人从此对那个地方更是谈之色变。
母亲也不例外,吃了大亏,索性直接荒废了老桃坑那片地,平日里上山砍砍青竹,割割茅花卖了钱贴补一些,由于之前看病欠了外债,母亲把家里养了两年的猪也给卖了,日子过的比之前窘迫了不少,但是她还是会尽其所能让我吃的好一些,每顿都会给我添一碗米汤鸡蛋羹,可是即便是这样,我的身体还是瘦的柴火棍一样,短短几个月,母亲的脸上添了不少的皱纹。
更糟糕是,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谣,说我被山鬼抓了去,身上沾着不干净的东西,但凡靠近我的人都会倒大霉。学校里的同学见到我都避之不及,就连老师们见我近乎病态的干瘦,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也不怎么待见我,于是在这所乡镇小学里,我成了过街老鼠,可怜虫。
母亲时常教导我,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别人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做,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只要我好好念书,一定可以走出大山,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可是每当回到家中跟母亲讲述我在学校受到的委屈和嘲笑,母亲还是会偷偷抹眼泪。
时间久了,我脆弱的心灵也在冷嘲热讽中磨练的刀枪不入,甚至有的时候会反过来安慰母亲,告诉她,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每当失意的时候,我看看左手的手串,内心便会燃起一股强大的信念,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会成为我想成为的人,也会见到我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