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辇上没有立车厢，街边百姓都能直接看到陵阳王夫妇的模样。张为久夫妻二人并肩而坐，面前放着一口装满铜钱和糖果的大箱子，两侧打横还各坐着一个人，萧妼卿一侧的是她的陪嫁丫鬟瑞珠。张为久一侧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小宦官。
这宦官姓林，都管他叫小林子，不到十岁就净身入了宫，随后又被赐给东宫，张为久前任小时候在东宫就和他挺熟，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如今张为久立了王妃，也就算是开始有了后宫，王府内院就需要使用宦官了，太子就将小林子给了他。按照规制，宫中也还会赐下两个。这几个宦官日后就是王府内院的管事了。
车队来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前头开路车上的宗正寺少卿起身向后，高呼道：“大王、王妃掷礼！”
张为久和萧妼卿各自从面前箱中抓起两把混着糖果的铜钱，高高抛进大街两侧的人群中，百姓顿时欢呼着争抢起来。
过了路口，之后的掷礼就由小林子和瑞珠负责了，两人都分外开心，一把一把将钱抛向街道两侧的百姓。张为久夫妻则只需端正仪容坐好，让百姓观瞻。
“大王千岁、娘娘万福！大王千岁、娘娘万福……”
刚刚路过的街口忽然发出了一阵百姓齐整的欢呼声，声音传开，其他地方的百姓也自然跟着呼喊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京城，处处都回响着这句话，声震云霄。
听着这起码几十万人的齐贺声，张为久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荣耀与满足感，一时间只觉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血流似乎都加速了，把什么都忘了，只是静静的听着、享受着。
“小弟，心境又有提升，这回定然要进境混沌中期了。”
脑海中忽然响起水云寒的话，张为久进入内天下中，果然就见深处的灰色雾海又在翻滚卷荡了，所到之处，将原本乳白色的天地元气都染成了灰色的混沌灵气。
他知道，这回肯定能进境混沌中期了。
有了前两回的经验，张为久虽然还没摸索出来到底要怎样才能触发心境提升，以及心境提升和修为提升的直接关系。不过也清晰记得，头一回心境提升，修为起码增长了三倍，第二回增长了一倍多，都可以算是飞跃式的提升。
他混沌前期本就已经修成了十之七八，如今心境再提升一次，铁定能进境中期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灰色雾海就淹没了整个内天下的底部，开始往四周壁上蔓延，这标志着混沌境进境中期了！
这一刻对于他意义非凡——从此刻起，往后任何境界，他必然都是同境至尊！
修士法力强弱取决于自身灵气，具体而言，就是灵气的灵性和数量。
其实修士修为境界的划分，根本是就是对灵气灵性的划分，不同境界的灵气灵性很不同。简而言之，高境灵气包含低境灵气的所有灵性，但又具有低境灵气所没有的其他灵性。
比如玄黄灵气就包含混沌灵气的所有灵性特点，两者斗法相遇，数量相当的情况下，玄黄灵气能对消混沌灵气中的所有灵性，然后自身还剩下其余灵性发挥效用，这就是高境修士对低境修士形成碾压的根本原因所在。
境界相同，比的自然就是灵气数量多寡了。同境的前、中、后期灵气灵性并无区别，仅仅表示修为深浅，因为绝大多数人的内天下，大小区别不会很大，所以后期强于中期、中期强于前期是普遍准确的。
但张为久由于内天下奇大无比，铺满天地的灵力，数量已经绝对完爆任何一个、乃至一群混沌同境，所以从这一刻起，他肯定就是混沌境至尊了。
混沌雾海还在不停的蔓延，他和水云寒都只是定定看着，谁也没吭声。他心中忽然又觉得平静极了，先前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进境的喜悦都没有。
直到被小林子轻轻拉了两下衣袖，张为久才从内天下中退了出来。
小林子笑嘻嘻的轻声说道：“四郎，又该掷礼了。”
张为久一看，又到了一个路口，萧妼卿已经抓了一把钱捏在手中，正看着自己、等着，只是她眼眶泛红、微显泪光。
张为久一时也不及多想，赶紧又抓起一把钱，和她一起掷到人群中。
在百姓的欢呼争抢声中，张为久才轻声问萧妼卿：“妼卿，我看你哭了，怎了？”
萧妼卿看着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妾身是高兴，有此荣耀，此生足矣。”
张为久笑笑，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的微微一挣，随即就任由他抓着了，只是脸红红的微垂下头去。
张为久凑在她耳边悄声笑道：“这就足矣了，难道你不想当皇后？”
“大王慎言，犯忌讳的。”萧妼卿急道。
“我知道，又没人听见，就你我二人私下说说。”
萧妼卿垂着头笑了笑，轻声道：“大王若想做天子，妾身自然想做皇后。大王若不想做天子，妾身便也不想做皇后。”
“你不要这般称呼我，‘大王’是生分外人的称谓。虽说今日才是你第二回见我，去年南园选妃时，我在屏风后也见过你，今日算是第三回见你，你我也不算熟，但你我既成夫妻，便是一家人了。我们可以从今日开始恋爱，终归要尽量将日子过美满了。”张为久道。
“恋爱？这是何意？”萧妼卿问道。
张为久一愣，略想了想，道：“便是……便是我欢喜你，你也欢喜我，咱俩结为夫妻，彼此都欢喜。”
萧妼卿垂头轻笑道：“妾身自是欢喜大王……夫君的，此乃妾身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真是封建礼教害人不浅啊。’
张为久无奈笑笑，又道：“我说的这个欢喜，和你说的那个，不是一个意思，我说的这个是……是指发自心底的，不讲什么礼法规矩的。”
萧妼卿忽然沉默了，过了片刻，才又道：“夫君，我姐姐还好吗？”
她一提萧妃卿，张为久也忽然觉得有些别扭起来，道：“她在太和修道，好得很呢。你要是想见她，过些日子我领你去太和见。或者等她修为略有小成，能御器飞天了，定然也会回来看你。”
萧妃卿在太和修道的事情，萧察一家都知道，不过张为久也在修道这事，萧妃卿却只告诉过萧妼卿，至于她是否又告诉过别人，张为久也不知道了。
萧妼卿又道：“夫君心中真正欢喜的是我姐姐，对吧？”
张为久想了想，双手抓住她一只手，说道：“仙凡两途大有不同，仙途求清净悠远，尘世却繁华短暂。在仙途中，我确实欢喜你姐姐。但是在尘世，我既是你夫君，那便只欢喜你，定不会负你。”
萧妼卿扭头看着张为久一笑，道：“今日这份尊荣，原本该是我姐姐的，却落在了我身上。夫君赐我一场尘世繁华，伴我姐姐仙途悠远，如此真好、甚好。”
张为久心有所感，摇头笑叹道：“哪有原本该是谁的，难道我今日的荣耀，又原本就该是我的吗？机缘之事，渺茫难测，或许落在我身上的，便该是我的，落在你身上的，也便该是你的。在我眼中，世间佳人，无过于卿者。”
“多谢夫君夸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