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叔见笑了。”
“来，喝口茶先。”柜台前摆了一个小方桌，林老三倒了茶，示意她们坐下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是来给林三叔送租金的，你家房子，我想暂时先租半年，不知这租金怎么算？”莫离直接开门见山，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林老三看向林雪。
叔侄二人相视一眼，然后道：“阿离，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且先住，租金的事，以后再说。”
“不！林三叔，我刚当了玉佩，有些银子在身上，你就直说吧。交了租金，我住着也安心一些。”莫离看了看粮铺里的货物，“我还想买一些米面回去。”
林雪趁机开口说话，“三叔，你这不是送货上门吗？要不，待会让人送货顺便送我们回去？”
这样能省下租马车的钱。
林老三见她眨了眨眼，会意过来，点头，“行啊！”
“那租金？”莫离又问。
“阿离，你既然这么坚持，那我也就厚着脸皮收了，这半年就收一百五十文吧。一个月三十文，也是不少了。”林老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三十文的月租，房子还带院子，在哪也租不了。
“我家还有些菜地，一并让我大哥挪出来给你种吧。”
莫离不太懂一两银子能有多大用处，大概是人民币的多少，所以，林老三说半年一百五十文，她也不知人家等于白送给她住。
“那就一百五十文，我听三叔的。”
林老三暗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情是大哥要还莫离的，真担心莫离要加价。
林雪连忙岔开话题，“阿离，那你看看还要买些什么？”
“就再买些米和面。”莫离起身，走了一圈，她又买了一些黄豆，盐，佐料，“雪儿姐，要不我们去一下菜场吧，我想看看还有没有肉？”
家里没有油，买点肥肉回去炸油。
“行！”林雪起身，看向林老三，“三叔，你先把阿离要的东西称好，我们去去就回。”
“好，你们去吧。”
林老三叫了小二过来装米面。
两人出了米铺，直奔菜场。
菜场里人不多，卖东西的也没几家，莫离四下望了一圈，直直走向那仅有一家肉铺。木板上只剩下一些大简骨，一块猪肝，还有几斤五花肉。
心里有些失望，竟没有肥肉。
莫离不知道，这地方肥肉比瘦肉更受欢迎，因为瘦肉没有油。
“姑娘，你看中哪一块了？我马上割给你。”卖肉的大叔很热情，见她们过来，立刻就笑着招呼起来，“这肉不错的，肥瘦各半。”
他瞧着莫离不太满意的样子，又道：“姑娘，你要多少？如果全要了的话，我可以算便宜一点。你也瞧见了，我这也就剩这些了。”
“全要了要多少钱？”
话落，林雪连忙拉了一下莫离的袖子，压低声音，“阿离，你和叔婆哪吃得了这么多？”
卖肉的大叔听见了，急道：“姑娘，这全要了的话，你给五十文。”
莫离瞪大双眼。
那大叔以为她还嫌贵，解释，“这肉就有三四斤，还有筒骨，还有这猪肝。”说着，他四下看了看，又从桌下提了一篮子的猪下水，“这个算是送，如何？”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全买了的，他不想失了这桩生意。
莫离偏过头凑近林雪，压低声音问：“雪儿姐，你觉得贵不贵？”
没办法，她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林雪看了一眼木板上的肉，“不贵。”
刚说完，莫离就对那大叔，道：“大叔，我全要了。”说着，数了五十文给他。
“得咧。马上就好，我找个竹篮给你装起来。”那大叔麻利的把东西装了起来，“姑娘，这个猪下水的味有些大，你拿着。”
“没事！多谢大叔。”莫离接过猪下水，让林雪帮她提肉。
“阿离，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再去找布庄，扯些布回去。”出了菜场，莫离四下看了看，问：“雪儿姐，哪里有布庄？”
“跟我来。”林雪对城里倒是熟门熟路，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家布庄。
两人前脚刚踏进去，立刻就有小二一脸嫌弃的来轰她们，“走走走！臭死了，你们这是打哪来的？走走走！我们这里不招待你们。”
被嫌弃了？
莫离朝里面望去，正想开口说话，就看见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用手绢捂紧鼻子，“让她们走！别影响本小姐挑布的心情。这么臭，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雪儿姐，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比猪下水还要臭的口臭味？”莫离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向那姑娘，“臭不可闻，也不知多久没漱口了。”
林雪瞧着那姑娘气炸的样子，想笑，却又怕惹事，便道：“阿离，我们换一家。”
“嗯，我觉得这里的布都染了口臭味了。”
莫离吃亏不得，见那姑娘一副自视高贵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呛她几句。
小二一听，也气着了。
“姑娘，你这话说得可就过分了。”
“过分？”莫离反问：“小二哥，你是失忆了不成？刚刚谁要驱赶客人的？”
“客人？”小二笑了，上下打量着她，“就你还想来这里买布不成？我看你就是存心来捣乱的。走走走！我家表小姐在这里挑布，今儿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表小姐？怪不得如此神气。
莫离本想走的，这么一听就不想走了。
她把装着猪下水的竹篮往门角一放，进去就快速的挑了两匹布，一匹水蓝色，一匹姜色。
“诶，你手脏不脏？你居然敢乱动我们的布匹，你这是……”小二急红了眼，冲过来就去夺那布匹。莫离勾唇一笑，随即松手，那小二一下子就连人带布匹四脚朝天的摔倒在地上。
“小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你你……你抢东西不成，还打人？”
莫离笑了笑，道：“你自己摔倒了，与我何关？你不抢就不会摔倒。”
“你强辞夺理。”
“好吧，那我们到外面找人评理一番，你一个男的还能被我打倒在地上？这也太没用了吧？”莫离说着就往外走，那小二立刻爬了起来，“你站住！”
莫离不理会他，继续往外走。
“姑娘，请稍等。”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莫离转身回头看去，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衫，头发用浅蓝色发带束得一丝不苟的男子。他的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生得风流韵致，像是一个满腹诗书的才子。
温润如玉，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莫离愣怔了下，随即回神，学着电视上的动作朝他揖手，“这位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秦枫见她这般，忽地眸中染上笑意，嘴角弯弯，也回了她一礼。
“不知姑娘为何动这么大的气？可是我这的小二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招待不周倒是没有。”莫离摆摆手，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二，又道：“他连招待都没有，何来不周？公子，我也算是见识了你们的待客之道。唉……也不能怪小二哥，谁让我们一副穷酸相呢？”
她夹枪带棒的应道。
“表哥，你别听她的。”季红忍不住出声，走过来指着门旁的那竹篮，道：“你瞧瞧她提了什么东西进来？她根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一定是哪家布庄派来捣乱的。”
啪啪啪……
莫离伸手鼓掌，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真是聪慧，不过，这妄想被害症也是病，得治！”
“你？”季红气得脸蛋红扑扑的，眸中闪着戾光。
莫离看着她，眸光冰冷，“我说的是实话，姑娘又何必恼怒呢？我瞧着姑娘虚火过盛，若是不及时喝些汤药，怕是不出三天就得脸上长痘。”说着，莫离附到她耳边，轻道：“口臭也是心火太大了，姑娘可要当心，别自毁了这张如花般的脸蛋。”
“表哥，你得给我做主，她欺负我。”
莫离笑了下，“姑娘言重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若不信，再等三天便是。”
季红气得跺脚，摇晃着秦枫的手臂，撒娇，“表哥，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
“小红。”秦枫低叱一声，“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不清楚，如何为你撑腰？再说了，自我出来以后，可不曾见这位姑娘欺负你。”
“表哥，你？”季红一脸惊讶，微张着嘴。
秦枫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姑娘，不知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莫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问：“你相信我说的？”
“姑娘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撒谎的人可不会在脑门写一句我不是撒谎精，公子这信任来得太突然，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莫离打趣，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闻言，秦枫噗嗤一声笑了。
眉眼俱弯，笑容暖暖从嘴角荡开。
季红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来布庄就是为了偶遇秦枫，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凭什么得到了秦枫的另眼相看？越想越是生气。
“表哥，你可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你我一起长大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更相信事实。”
莫离笑了下，弯腰作了一揖，“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了。”
“姑娘不是要买布吗？”秦枫喊住她。
小二也趁机说话，“公子，这两匹布都掉地上脏了，她不买，谁要啊。”
“小二哥，这布是你抱着摔地上的，如果你不抢，也不是弄脏，这个也怪我吗？”莫离看向那小二，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拿在手里玩耍，“开门做生意的，可千万别以貌取人。”
小二瞧着她手中的银子，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秦枫扭头轻瞥了他一眼，“把布收起来。”
“是，公子。”
莫离往回走到柜台前，“来两匹布，就我刚选的那两种颜色。”
算了，气也出了。
早早买了布回家，时候不早了。
秦枫亲自取了两匹布，“姑娘，可是这两匹？”
“对！这要多少钱？”
“刚刚是我的伙计不懂事，让姑娘受了冷落和轻视，这两匹布略表歉意，姑娘收下便可。”秦枫浅笑吟吟，更显温润了。
莫离愣了下神，有些移不开眼。
季红可不愿意，立刻跑到秦枫身旁，恶狠狠的瞪着莫离，“表哥，哪用白送人家布的道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要表示歉意，最多也是让个价。”
“季红。”秦枫不悦，低叱。
莫离忙道：“公子，这布我不能收，公子说个价，我买下便是。如果我收下了，那岂不是正好让人觉得我就是来这讨便宜的吗？”
秦枫见她是一个倔强的，便也不多说，“那我就让些价，收个成本价便是。这两匹布一共是一百文。”
“表哥？”季红大叫一声。
莫离听出来了，这价一定是太低了。
“公子，你若是有心让自己吃亏，这我可管不着。”
秦枫笑了笑，“姑娘多虑了，这是棉布，也就这个成本价。”
莫离点了点头，“那行！”
秦枫给她找了钱，亲自送她们出门。
季红终是忍不住了，“表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休要胡闹，你们这般待客，说出去了那是败了我们秦家的声誉。”秦枫板起了脸，转身回到铺里，冷冷的看向那个垂首的小二，“平时康叔是怎么教你们的？这一天不在，你们就敢如此待客？”
今天这里的掌柜有事告了假，他这才过来瞧瞧。
季红见他出门，便缠着一起过来。
想不到他只是在里面看了一会书，外面竟就闹了起来。
小二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公子，小的再也不敢了。”
“等康叔回来，你自己找他扣半个月的工钱，否则的话，我这也就不敢留你了。”秦枫公事公办，丝毫不给面子，他看向季红，“小红，你这大小姐的性子，也该收敛一些。”
“表哥，我……”季红哽咽住了，红着眼眶。
秦枫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后院了。
这个表妹自小没了爹娘，当年被爹娘接到了秦家庄，便与他一起长大。他倒也没真狠得下心来责备她。
大街上。
莫离和林雪一手提竹篮，一手抱布匹，收获颇丰。
“阿离，这布？”
“雪儿姐，这布怎么了？”莫离见林雪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问：“可是我捡了个大便宜？”
林雪点了点头，“这种细棉布的确是不止一百文，不过，人家说是成本价，或许也就是这个价吧。”
“那我还真是占便宜了。”
“也不算，人家也的确让你受气了。略表歉意，也是应该。”
“那公子倒是个讲理的。”
“看上人家了？”林雪笑着打趣，“我瞧着人长得不错，倒像个君子。”
莫离摇头，“没这个想法，如果你看上了，倒可以试试。”
讲道理，长得好，那也未必就是她的菜啊。
“试什么试？”林雪羞红了脸，娇嗔了她一眼，“也就说说而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可不是咱们能攀得起的。”
莫离耸耸肩，不认同的道：“只要情投意合，我倒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顾忌。”
她就是死心眼，眼缘很重要。
就像左枫。
呃……怎么又想起左枫了？
脑海里掠过那张冷酷的脸，莫离更是用力的甩了甩脑袋。
“阿离，你怎么了？”
“没……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