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淡淡的瞥了过去，钱老爷尴尬的摸摸鼻子，低声道：“这次，我一定守医嘱，一定不会再乱来了。”
“当真？”莫离表示不相信。
钱翰云立刻帮钱老爷说话，“离莫，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和我爹一起相互监督对方，我们一定会守医可嘱的。再说了，就算我们不听，我娘也会看着我们的。”
莫离不说话，目光在他们一家三口中来回打转。
钱老爷见她有些松口了，立刻道：“对对对！忆静会管着我们，我保证服药这些日子，一定不会去谁的院里。要不……要是你不相信的话，我天天去忆静的院里，这样总可以了吧？”
莫离看向钱夫人，“夫人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贤妻良母，若有她看管着，我倒也是放心。”
“对对对！忆静就是贤妻良母。”钱老爷忙不迭地附合。
一旁，钱夫人垂着脑袋，眼眶红红的。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是贤妻良母，心里感触万分。
莫离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心知初步目标已达成，便把包袱里的药取了出来，“医嘱，我也不多说了，你们也该听明白了。”
“明白的。”三人一起回答。
老管家亲自端着纸笔墨进来。
莫离执笔写下一个药方，“这是夫人的药方，钱老爷和翰云暂时不需要改药方，还是原先那个。”
老管家接过药方子，匆匆出去吩咐下人抓药了。
钱夫人问：“离大夫，可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心静。”莫离起身，看着他们，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些药一共是三十两银子，出诊的费用就免了，我和翰云也是朋友了，算那个不合适。这些药需要成本和精力，我就收点成本价吧。”
林雪收起了包袱。
钱翰云听她要离开了，心里有些不舍，“离莫，不如就在我这吃午饭，晚些时候，我再让人送你们回去。哦，对了，你们住在哪里呢？”
莫离笑着摆手，“不必了！我今天还要给我亲戚买些东西回去，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至于我住哪里？这个真是不方便说，毕竟我那亲戚不喜欢与人来往。”
“这样啊？”钱翰云心里有些失落，随即又打起精神笑了笑，“既然你不方便说，那我便不多问。”
“嗯，如此才是朋友，我果然没有看错翰云。”莫离点头。
钱翰云笑了下。
钱老爷让老管家去账房取了五十两过来，可莫离只收了三十两，笑说，“如果收五十两那便是看低她和钱翰云的友情了。”
她对钱翰云，那就是大姐姐对青春期叛逆的小弟弟，说不上是友情，但这里你不这么说，又有些奇怪。不过，莫离也想过，多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钱家人听了，也没再坚持，一起送她们出来。
……
走在街上，林雪问莫离，“阿离，你和那个钱公子？”见莫离和钱翰云勾肩搭背的，林雪不是担心的。万一有一天钱家人知道了莫离是女儿身，那会怎样？
又或者传了出去，那怎么办？
“就朋友啊，你别多想。”
“可你们？”林雪欲言又止。
莫离挽着林雪的手，自我调侃，“我现在是男子，与他是朋友，这没什么的。再说了，我就当他是病患，他是男的女的，对我来说都没差别。”
林雪放心了，扯开她的手，“你别这样，上次还被人笑话了，我要不想又被人围起来指指点点的。”
莫离看着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顿时笑了。
的确啊！
两个男的在街上亲昵，够怪异。
“阿离，现在咱们是回去，还是？”
“先去菜场转转，买点东西回去。”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东西要添置的，上回一次买了不少米粮，后来又让林元杰帮忙买了酒和药材。家里现在只缺肉缺油，所以，她想去看看。
“哦，好！”
两人来到菜场，直奔肉铺，上回那大叔没有认出她们，见了她们就热情招呼，“二位小哥，不知道想买哪一块肉？”
莫离打量着铺面上的肉，指了指堆在一旁的网油，“这网油怎么卖？还有这种肉，又是什么价？”
“这堆网油也不必过称了，如果小哥要，一并拿去算你一百文，这五花肉嘛，一斤二十文，要多少割多少。”卖肉大叔说着已经拿起刀，“小哥，你准备要割多少？”
“我买多一点，有没有便宜？”
“那得看小哥要多少？说实话，我这价也是实在价，可没有半点要高的。”卖肉大叔放下刀，看向莫离。
莫离也知道他没有叫高价，这价还是那天的价。
只是，她现在知道过日子得精打细算，尤其是她现在的情况。
莫离扫看一圈，指着筒骨和猪肝，道：“割十斤肉，这些骨头和猪肝就送我吧，网油也全要了。”她踮起脚尖朝后面望去，“那是不是还有猪下水？”
“姑娘还要猪下水？”
“能不能一并送了？”莫离笑了下，有些腼腆，“如果一并送了，我便买下刚才说的油和肉。”
林雪拉住她，一脸不赞同，“阿离，你一口气买这么多肉做什么？”
“吃啊！”
“你家里就两个人，要这么多？”
肉铺老板听着，怕黄了生意，又像上回一样，连忙应了下来。
“小哥，都依你了，你说的，我送。那我现在就给你割十斤肉。”说着，手起刀落，利索了割肉过称，然后找了个竹篮把东西装好，“小哥，都装好了。”
一篮肉，一篮油，还有一篮猪下水。
莫离点点头，付了钱，便一手提猪下水，一手提肉，网油由林雪提着。
两人想起了上回提这些东西进布庄的教训，便没了再去逛逛的念头，提着东西就往城门方向走。一辆马车从她们身边经过，驶出几米外，停了下来。
秦枫从马车上跳下来，转身看着迎面而来的莫离和林雪，微微一笑。
莫离怔愣了下，林雪反应更大，直接扯着莫离的衣袖。
这是怎么回事？
又遇到熟人了，这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又碰上，哪天认出来了可怎么办啊？
莫离拍拍林雪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怕，然后两人走了过去。
秦枫先是看了一眼她们提着的东西，然后作了一揖，“离兄弟，真是巧啊，在这里也能遇到你。”说着，他又扫了一眼篮子里的猪下水，有些郁闷，貌似她很喜欢这东西。
莫离不动声色的放下东西，回了一礼，“真巧！”
秦枫笑着点头，“也不是那么的巧，这玉田城就这么大。”
莫离提起东西，“告辞了！”
“等一下！”秦枫唤了一声，“离兄弟，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想派人去请离兄弟，可又不知离兄弟家住何处。我家中二弟身子不适，不知可否请离兄弟过去瞧瞧？哦，对了！上回我表妹用了离兄弟的药后，已经痊愈了。家母得知离兄弟的医术高超，便想请离兄弟去给我二弟瞧瞧。”
林雪又惊又喜。
怕秦枫认出莫离的女儿身，又高兴莫离的医术有人认可。
有了医术傍身，她便也不担心莫离的日子难过了。
秦枫见莫离不说话，忍不住又问：“离兄弟可是有难处？”
莫离点点头，看着他，道：“实不相瞒，今天，我的确是没有时间。”
“那明日呢？”
“已有安排。”
“后天呢？”
秦枫似乎是不得到答案就不放弃，颇有一种你没空，我就一直等到你有空的意思。
莫离蹙眉一下，扯出笑容，问道：“公子一看就是家世很好，要是想请一个大夫，应该不是难题吧？”秦枫给她的感觉不错，但是这么被他一直追问，莫离就有些不爽了。
“原来是离兄弟没空，不过没事，我那二弟自小就体弱多病，我们等离兄弟有空。”秦枫看破不点破，脸上仍旧带着微笑，“不知离兄弟家住何处？”
又一个问地址的？
莫离笑了下，“离某目前借住在亲戚家里，不方便告知。”
“那行！如果离兄弟得空了便到布庄找我。我会交待下去，如果离兄弟来了，就让他们送离兄弟到秦家庄。”她不愿说家里住址，秦枫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倒是林雪听到秦家庄后，吃惊出声，“公子说的是秦家庄？”
“这位小哥知道秦家庄？”秦枫问。
林雪点了点头，“听人提过，说是玉田城有一半以上的田地和产业都是秦家庄的。”她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秦枫，怕被他瞧出一些端睨。
事实上，她太了解秦家庄了。
因为她二叔三叔都是在秦家庄的铺里做事，时常听爹娘提起秦家庄。
刚刚他说二弟，又自小体弱多病，那应该是现在的秦家庄庄主秦琛，而眼前这人八九不离十是大公子秦枫。她轻扯了一下莫离，低声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莫离点头，收起疑问。
秦枫含笑看着莫离，道：“既然离兄弟赶时间，那我就不耽搁离兄弟了。”
“先告辞！”莫离轻轻颔首。
秦枫点头，目送莫离与林雪离开。
一旁，他的贴身随从六安，问：“公子，为什么要给这种人面子？公子愿意请他，那是他的福分，他刚那般不给公子面子，小的真的想……”
“你想怎样？”秦枫扭头瞥了他一眼。
六安立刻噤口，轻轻摇头。
秦枫上了马车，“我做事不用你来教。”
“公子恕罪，小的越轨了。”
“知错就好。”
秦枫紧抿着双唇，脸色微冷，再没有平时那温润如玉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又吩咐，“待会你去查一下，她刚上哪去了？以后每日派人在城门口守着，如果看见她了，就派人通知我。”
“是，公子。”六安思索了一下，道：“公子，那为何不派人跟她，这样不就知道她住哪里了吗？”
“不可！”秦枫立刻否决。
几次下来，他瞧着莫离并不简单，如果派人去跟着她，万一被发现了，那她绝对会翻脸。
六安不解，但还是应道：“是的，公子。”
……
那边，莫离和林雪头也不回的出了城门，走了好远，林雪才放下东西，不安的扭头看了一眼。莫离瞧着她的样子，问道：“雪儿姐，你怎么了？我瞧着你听到秦家庄后就变得怪怪的。”
“阿离，在这玉田城，不，在这西临国，秦家庄可是第一庄。他们的产业遍布西临国，田地更是多不胜数，二叔和三叔都是秦家庄名下的铺里做事。”
林雪说着，又微微皱起眉头。
莫离问：“所以，你是怕我拒绝他，然后给二叔三叔带来麻烦？”
“是有一点。”林雪老实的点头，然后又抬头看着莫离，神色复杂，“可我也不想你去给那秦庄主看病。”
“为什么？”莫离好奇。
林雪重新提起篮子，“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嗯。”莫离点头，两人提着东西，并肩而行。
“那个秦庄主自小体弱多病，而且长得其丑无比，听说他一身都是脓包，脸上都是。他还曾娶过八个妻子，每一个都是新婚夜就暴毙了。他住的院子几乎没有下人，只有四个随从照顾他的起居。我听说……”
林雪说着顿了顿，咽了咽口水。
莫离好奇的问：“还听说什么了？”
“他不能人事！现在你给钱公子看诊，又有了效果，要是秦家庄的人打听到了，一准会四处打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啊？”
林雪说着，担心极了。
莫离笑了笑，“找到了就去给他看诊呗。听了这些之后，我还真的想去给他诊诊。”
既然这个秦家庄这么有名，如果她能把这庄主治好，那她也就出名了。以后，她便再不必担心温饱的问题了。另外，她不太相信林雪说的那些，不能人事还娶八个妻子，还每个都新婚夜暴毙？
听着就像是一个幌子。
“不行！你不能去！”林雪大声反对，脸色都变了。
莫离蹙眉，问：“为什么？”
“传说任何女的都不近他的身，靠近五步之内，他就会脾气暴躁，发疯想要杀人。”林雪说着，脸色都变苍白了。无法想象若是莫离去秦家庄看诊，结果会是怎样的？
“那他还娶八个妻子做什么？”莫离只觉这话听着特别矛盾，“难道他那八任妻子都是因为近了他的身，所以被他发疯杀了？”
林雪点头如捣蒜。
莫离不由的笑了。
林雪问：“阿离，你笑什么呢？我可没有与你开玩笑。”
“我没说你在跟我开玩笑，我只是觉得这传言很矛盾。”莫离看了她一眼，又道：“反正，我不太相信，这传言怪怪的。”
“阿离，这不是开玩笑，二叔和三叔都是秦家庄的人，自己清楚这些事。”林雪是怕她脑子一热就应下这事，只好不停的劝她，“反正，以后咱们避着点那人。”
“你不是说玉田城，乃至西临国都遍布秦家庄的产业吗？他们若是真想找，我们绝对是避不开的。”
林雪听后，越想越害怕。
“那怎么办啊？”
莫离安抚她，“别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静观其变吧。秦家庄既然这么厉害，自然不会连个大夫都找不到，又哪会来找我这种名不经传的？”
“谁说你名不经传了？”林雪听她这么说，又不愿意，“你的医术可了得了，你可是神仙的徒……呃，我不说，我不说……”
她察觉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停下来，尴尬的摆手。
莫离笑了下，“没事！”
“嘿嘿。”林雪尴尬的笑了下。
路上，林雪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秦家庄庄主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莫离，见她面色不变，不禁有些气馁。自己讲着讲着都怕了，她却像是听故事一般，兴致勃勃的。
回家后，林雪不安心，夜里就把白天的事情跟林剑和胡氏说了。
她就担心秦家庄真找上门来怎么办？
“你说，你和阿离这两次进城就是去给人看病的？”林剑问。
林雪点头，“阿离的医术了得，那家人很感激她。”她没敢说去哪家治病了，就怕林剑会去打听。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给男人看诊已是出格了，若知道还是看那种病，还不知会不会直接把大伙吓晕过去。
考虑到了这点，林雪更是不敢提病情的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
胡氏在一旁感慨，“阿离靠自己，也不是不好。只是你们两个姑娘家这样子出去，若是哪天被人揭穿了女儿身，那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