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轩在不远处停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昔，见她只是略显狼狈，并未受伤，便放下心来。
“不要怕。”周瑾轩看着她，温声道。
“我不怕。”顾昔冲他笑了笑。
她不怕，她现在一点都不怕死，她只是怕周瑾轩出事。
他不该来的，他是周家正经的少爷，他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小霸王，他那么高高在上，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丫鬟铤而走险，他不该来啊！
“放了她！”周瑾轩对那两人道。
“放了她可以，不过你得拿命来换。”大汉道。
“若我死了，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放了她。”
“那就先废一只手，你自己废掉一只手，我就放了她。”
“不要！”顾昔喊道。
不能答应，你是周瑾轩，你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废掉一只手，你千万不能答应！
顾昔望着周瑾轩，眼中是焦急和害怕，她怕周瑾轩真的做傻事。
“闭嘴！”大汉将刀向顾昔的脖子又送了几分。
刀刃已经陷进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刀慢慢往下流，冰冷的刀刃让顾昔忍不住想打寒战，可她不敢动，她觉得刀已经快要划破她的血管了。
周瑾轩皱紧眉头紧盯着那鲜红的伤口，眼中结了一层冰霜。
“我答应你。”
他拔出剑，伸出左手，将剑放到了手腕上。
“周瑾轩，你若废了左手，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说着便要把脖子往刀上靠。
那大汉一看她要寻死，立马将刀收了，顾昔趁机挣开束缚向周瑾轩跑去。
周瑾轩在刀收起的瞬间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将顾昔拉到身后。
那大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抢走后便发了怒，举刀向周瑾轩砍来，周瑾轩提剑格挡，奈何那大汉身材魁梧，两相碰撞之下，周瑾轩被逼的后退了两步，还没等站稳，那大汉就又冲着周瑾轩的脖子砍过来，周瑾轩护着顾昔向后又退了几步，解了披风便主动攻上去。
这大汉身形魁梧，反应慢，进攻也慢，只靠蛮力，没什么技巧，周瑾轩专攻他下盘，那大汉似乎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顾昔在周瑾轩身后不远处一瞬不瞬地盯着看，她本以为周瑾轩只是会些花架子，毕竟他是周家少爷，身后一堆的下人们护着，也没人敢把他怎么着，可现在看来，他好像真的挺厉害的。
那大汉身上如今已经有多处伤口，因为一直使蛮力，所以力气越来越不足，动作也越来越慢，周瑾轩加快攻速，手中甩出一个剑花，虚晃一招之后快速向对方胸口刺去，剑刚穿过对方胸口，身边就出现了顾昔的身影。
那小个子男人一直没有加入战斗，而是站在一边转着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观察着周瑾轩的动作，正当周瑾轩打算速战速决向大汉刺去时，那小个子也从一侧举刀向周瑾轩冲过来，顾昔一见他动作，便冲了上去。
顾昔刚跑到周瑾轩身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听到利刃穿过肉体的声音以及耳边的一声闷哼。
她猛地抬头，只见周瑾轩眉头紧锁，嘴边还挂着血迹。她忙向他身后看去，那柄原本应该是她替他挡着的刀，正在地上躺着，刀尖沾满了鲜血，他后背的白色的锦衣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而他身后的地上正躺着奄奄一息的小个子男人。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想到反手刺死对方，他不是应该先考虑怎么减轻伤害吗，他不知道这样他会伤的更深吗？
周瑾轩已经支撑不住身体，压着顾昔向后倒去，顾昔被他压在身下，他的脸就在她脸边，顾昔看不到周瑾轩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周瑾轩”，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地连一个名字都叫不好了。
“别怕……我还……没死。”耳边传来周瑾轩有气无力的声音。
顾昔试图伸手将他推开，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也不听使唤了。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怕成了这样。
她慢慢将自己从他身下挪出来，她想把他翻过来，又怕弄疼他后背的伤口，便干脆坐在地上将他抱在自己怀里。
她拿出手帕来为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周瑾轩却看着她笑。
“小桃，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擦脸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擦了那么久，手都酸了。
“其实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你离我近一点。”周瑾轩看着顾昔傻傻的笑。
“你别说话了。”
“我得说，万一我死了，就没机会说了，我不甘心。”
“你不会死的。”她不想听到那个字，他不会有事的。
周瑾轩伸出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布包来，抬手递给顾昔，顾昔赶忙接住。
“这个本来是要等你回来给你的，没想到没等到你。这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画了好久，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我现在想让你知道，你打开看看。”
顾昔打来布包，那里面躺着的是一只精美的点翠嵌珠金簪，两朵红色的点翠小桃花，旁边点缀着玛瑙石镶嵌的绿叶，还有几个小珍珠在花心处立着。
原来他避着所有人，一个人在书房，就是为了给自己设计一只簪子。
顾昔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来，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滴落，落到手中的金簪上，溅到缎面布包上，开出一片一片的冰花。
“你怎么哭了？”周瑾轩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又嘿嘿一笑，“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哭呢，没想到第一次见居然是因为我。”
顾昔哭的更厉害了，这下周瑾轩也慌了，忙道：“你别哭了，你这样我咳咳～”周瑾轩又咳出一口血来。
顾昔忙拿手绢去擦：“你快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
“不着急，我还有话没说完。”周瑾轩又笑了笑，仿佛吐血的不是他似的。
“小桃，你还记得上次我喝醉酒说的话吗？我那时说的都是真的。”他注视着顾昔的眼睛，“本少爷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我想娶你为妻，又怕你讨厌我，所以我一直不敢说，现在我快死了，我得告诉你，这样，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不知道了。”
“我不讨厌你。”顾昔打断他。
周瑾轩暗淡的眼睛中突然爆出无数花火，苍白的脸上也似乎有了色彩，他看着顾昔笑，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抬眼看了看天空，道：“看来没机会陪你看新年的第一场雪了。”
他希望下雪是因为想和自己看新年的第一场雪吗？
“明年我们一起看，明年我一定陪你看初雪。”顾昔哽咽道。
周瑾轩又看着顾昔笑，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