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元知道以周瑾轩的脾气,他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他在等着周瑾轩,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林、修、元!”周瑾轩一字一顿地说出林修元的名字。林修元并不好奇,查一个人对于周瑾轩来说就只是一件动动嘴皮子的事而已。
“你想怎样?”林修元看向他。
“你不是说那一老一小不经打吗,那打你应该没问题吧?”周瑾轩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认真地上下打量着林修元,“打你的话,应该不会出人命吧?”
“若你打了我就能放过小桃一家,我任你打。”林修元将买好的纸和墨放到一旁的摊位上,挺直了脊背。
“好,有骨气!”周瑾轩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大声说,倒真像是在为林修元赞叹。
随即表情一变,狠声道:“给我打,打趴下了有赏!”
手下人一听有赏,提着棍子就冲上去了。
周瑾轩真不愧是出了名的恶霸,就因为林修元说他可以在大街上打架斗殴却不能在大街上闹出人命,他就专门派人在大街上等着林修元。
周围路过的人都低着头远远地走开了,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也似乎是怕被无故牵连,总之,没有人停下来问为什么,也没有人去报官。
这片空地就像是专门为周瑾轩搭的戏台,台上人在表演拳脚,台下的周瑾轩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
林修元耳边是木棍抬起又快速落下的声音、持棍者因用力而发出的粗重喘气声、棍棒打在身上的闷响声以及自己喉咙里挤出来的闷哼声。
他握紧的拳头,手背因用力而暴出条条青筋,脊背依然笔直。
“连一个书生都打不倒,你们可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周瑾轩一边摇头一边冲他的手下说。
能在周瑾轩身边做事的,都是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的,这些人就像是周瑾轩养的狗,嗅着气味跟着周瑾轩跑,周瑾轩转转眼珠子他们就能知道周瑾轩想干什么,像是看到骨头一样争先恐后地去为周瑾轩做事。
如今周瑾轩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他们若是还不懂,早就成废人了。
林修元只觉膝盖处传来剧痛,便不受控地跪倒在地,紧接着头脸,前胸和后背无一不痛。
头上的那一棍让林修元感到头脑昏沉,他已经使不出力气,只能勉强用手臂护住头部。
林修元曾对小桃说不要惹了周瑾轩不快,要向世道低头,然而他自己却长了一身傲骨,即使被打的遍体鳞伤也咬紧牙关不求饶。
若是他能稍微示弱,也不至于激怒周瑾轩,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
林修元不知道周瑾轩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馆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伤口也包扎上药了。
李常青端了药进来就看到林修元已经醒了,他赶忙走过去,急切地问:“哎呀,你可算醒了,你可要吓死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是不是周瑾轩?”
其实不用林修元说什么他也知道,林修元向来待人正直温和,除了周瑾轩也不会招惹到其他人。
“唉!是我们连累了你,你当时满身是血地被送到我面前,我真担心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李常青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多了。
“李叔,您是小桃的父亲,我是小桃的未婚夫,我也有责任护着她,您不必自责。李叔,药快凉了吧?”林修元说着便要坐起来。
“你快别乱动,你伤了筋骨,需要躺着静养。”边说边端起药碗来给林修元喂药。
喝完了药,李常青嘱咐林修元好好休息,便要去找人抬担架来把林修元送回去。
“李叔,这件事不要让小桃知道。”
林修元觉得小桃失忆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若是以前的小桃,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吓得在自己跟前哭鼻子,但现在的小桃不一样了,现在的她不会在自己跟前掉眼泪,只会把心事都装在心里。
对于这样的小桃,自己实在是有太多顾虑,也实在不愿意看到她对自己内疚自责的样子。
林修元被悄悄抬回了家,林父在私塾教书并不在家,林母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也是被吓到了,刚要哭,便被林修元制止:“娘,别哭,我没事,不要惊动小桃。”
林母会意,只用衣袖掩了嘴低声抽泣。
林修元被小心地抬回床上,眼见他娘又要哭,便出声道:“娘,您别伤心了,我真没事,不过是在床上躺些日子罢了,只是又要辛苦您照顾我了,还有小桃那边……”
“娘知道,娘会瞒着小桃的,若她来了娘就说你写文章遇到了困难,不能被打扰,你就安心养病,其他的事都不要管了。”
“嗯,谢谢娘。”林修元应道。
其实林修元觉得小桃不会主动来找自己,因为她已经不是那个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喊“修元哥哥”的小妹妹了,她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只有生疏,根本不想跟自己有什么牵扯,林修元在心里苦笑。
顾昔觉得这段时间过得还挺平静的,不知道那周瑾轩是找到了新的欺负对象以至于把她给忘了还是周瑾轩觉得对付自己无趣了,总之,这都一个多月了,他都没再出现。
顾昔想起周瑾轩那个诡异的笑容,还是有些后怕,但她又搞不清楚周瑾轩的想法,林修元也一直都没出过门,现在看来是相安无事,只希望是周瑾轩真的把自己给忘了。
隔壁院子里又飘来了浓浓的药味,起初,顾昔还接受不了这难闻的药味,只是闻了这么久她竟也习以为常了。
当初闻到药味时顾昔就去林家探望过,林婶说是自己最近害了头疾,就找她父亲开了点药,顾昔还向父亲询问过林母的病情,父亲只说并无大碍,可是这都一个多月了,竟然还没好吗?
顾昔将针插到绣布上,将绣繃放回篮子里,起身拍打了两下裙子上的褶皱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