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幸亏瑾儿这只小蜗牛爬的慢,还没有深陷蜘蛛网无法自拔,一直对雷霆珺有所保留的她决定彻底回绝这份爱,让自己回到原来的轨道,默默的出生,默默的活着,默默的化作尘埃。起初她还有些犹豫,毕竟雷霆珺的到来给了她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但在与廖峥文和李科儿谈话后她下定了决心。
午休,瑾儿约了雷霆珺一起吃饭,她骑着电动车刚出大门,一辆夺目的红色宾利疾驰而至,拦路在前,只见廖峥文和李科儿下车走来,挑衅的口吻张嘴就来。
“安瑾儿,我们谈谈。”李科儿右手提着一个打包盒,晃晃悠悠,看上去跟它的主人一样嚣张,“给你带的外卖。”
“对不起,我中午有事。”瑾儿知道他们要谈雷霆珺,她本来就打算分手,没有必要谈什么啦。
“你是约了霆珺吃饭是吧?”廖峥文是雷霆珺生活助理,瑾儿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这件事,但廖峥文又说,“霆珺还在忙呢,我们有时间。”
“那就在这里说吧。”廖峥文胸有成竹的气势,让瑾儿没有了拒绝的底气,她说道。
李科儿叫道:“那可不行,太晒了,去我房间吧。”
廖峥文鄙视得了李科儿一眼。李科儿置之不理,拉着廖峥文和瑾儿往大楼里走。她一进屋就连忙开空调,榨果汁,还问大家喝什么口味的,这又引得廖峥文一阵鄙视。
“安瑾儿,你知道我们要跟你谈什么吧!”李科儿端坐在沙发上喝果汁,为了显示团结,
她也端坐在旁。
瑾儿无所适从,李科儿倒看出来了,她示意也让她坐,于是瑾儿在侧边的小沙发上坐了。
廖峥文的问话被搁置一边,她有些尴尬,手肘耸了李科儿一把。但瑾儿没有忽略她的问题,说道:“知道。”
廖峥文对瑾儿的表现很满意,所以说话的语气委婉了些,“霆珺他~”
“廖助,你不用说了。”瑾儿实在没有时间听廖峥文分析和数落她和雷霆珺在一起后的种种后果。即使她和雷霆珺不会在一起了,但她想让这份感情在完整的美好下戛然而止。
“我中午和霆珺,不,雷霆珺一起吃饭就是去提分手的。”
廖峥文和李科儿听瑾儿这么一说喜不自已,但又假惺惺地拉着瑾儿的手叹息:“看来你也不笨嘛,不是你不好,是霆珺太好了,他要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瑾儿认为她们说的是对的。
“呀,都这么晚了,你快去吧。”李科儿催促道。
“都怪你,在外面说不就行了,还得进来说。”廖峥文也没料到和瑾儿的谈判异常顺利,就这么几句话的事儿。
“我还没怪你呢,拉我一起跟她谈什么谈。她根本赢不了我的。”李科儿后悔被一个助理鼓动,掺和到劝分这种事情上来,简直降低她身份。
“我也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么脆弱。”廖峥文小声道。
李科儿和廖峥文在瑾儿后面窃窃私语,却大声地让瑾儿一个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瑾儿只怪自己不够好,悄悄地走了。
停好机车,她从餐厅的玻璃窗望去,角落里一个戴着墨镜、口罩和棒球帽的男子不是雷霆珺是谁?她既想笑又心疼。
她刚进餐厅,就看见蒙面男向她挥手,看不到雷霆珺的表情,但她猜他一定在笑。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他们甚至都没有正经的约会过,这段爱情像飘在空中的羽毛,飘啊飘啊,似乎永远没有落脚点。
“不挥手也知道是你。”瑾儿说。
“怎么看出来的,我都包成这样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对吧。”雷霆珺打趣说。
“不是,在这里除了你谁会包成这样。”瑾儿说。
“恩恩,我的瑾变这么聪明啦。”雷霆珺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弯弯的眼睛。
“怎么摘了?”瑾儿问。
“看你。”雷霆珺依旧笑意,“这还是你第一次约我,不过,你迟到了。”
瑾儿心情像坐山车,刚开心一会儿又跌落低谷:“廖助不是说你会工作得比较晚吗?”
“瑾儿,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雷霆珺收起笑意,“只要我没有通知你,我就一定会到。还轮不到她知会你。”
“哦。”瑾儿心里越发苦涩。
“哦什么哦。她去找你?”中午,从没请过假的廖峥文,向他请假说她有急事。
“没事。她去找朋友吃饭吧,见我去找你,就随口一说。”瑾儿低着头喝水,心想廖峥文的确和李科儿一起,所以自己不算说谎,干嘛不敢看雷霆珺。
雷霆珺也并没有怀疑,廖峥文跟着雷霆珺和瑟卫来往多次,所以她在瑟卫有朋友不足为奇,“快点菜吧。我下午没有工作,你想吃多久都行。”
“可是我要工作啊。”瑾儿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思绪万千,现在每一眼都当是最后一眼来看吧,以后就不能这么近距离、直勾勾的看了。
“你请假,我们下午去看电影。”雷霆珺不容争辩地说着。
但还是硬生生地被瑾儿拒绝了。雷霆珺没有生气,摸摸她的头,似乎在心疼她这个朝九晚五地上班族。他不知道她已决定在吃完饭后就说分手。
吃饭时,雷霆珺摘下了口罩,一直低着头夹菜,瑾儿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帮你挡着。”
两人很愉快的完成吃饭这个过渡程序,瑾儿在上雷霆珺的车前,说道:“我们分手吧!”她根本就没想上车。
夜
华灯初上,夜阑珊。陆戈在父亲陆拾秋的引荐下见到了启穆,他今天身穿黑色西服,银白色衬衫,佩戴漆黑色领带,贵气逼人而霸气十足。相比之下,启穆一身白色西服,配搭孔雀蓝金丝领带,瑟卫品牌的蓝钻袖扣,高挑优雅而不失格调。因为琪儿的关系,两个男人有了以下对话。
“好久不见了,传闻你入院。现在可好?”陆戈率先展开攻势。之前他只听闻启穆身体羸弱不堪,与父亲关系紧张,在生意上与之对垒。自得知他和琪儿来往,便开始调查他的一举一动,发现启穆不久前曾秘密出国疗养。
“只是传闻而已。”启穆与陆戈不熟,更不知晓陆戈认识琪儿,但突如其来的攻击从容应对。
“哦,是嘛?”陆戈语气中充满挑衅。
“多谢关心。”启穆欲避开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失陪。”
“你和琪儿是什么关系?”陆戈挑明来意。
听到两个字“琪儿”,启穆怔住,但顷刻恢复冷静,“你是琪的朋友?”
“不止是朋友。”琪,多亲密的称呼,素闻启穆清高,陆戈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哦?”启穆对陆戈不熟悉,但对他的父亲陆拾秋了解一二,黑道出身,跻身商界,黑白通吃,左右逢源,不容小觑。父亲雷桥对陆戈倒是十分赏识,总希望他与眼前的这位人物多多学习。但他没想到来者不善,“还未曾听琪说起。我这就打电话给她,说我遇到了她的一位好友。”
说着,启穆果真拨通了琪儿的电话。陆戈棋逢对手,隐隐慌张,让他慌的不是启穆,而是琪儿。电话通了,一声接一声的嘟~嘟~嘟~启穆也隐隐慌张,也是因为琪儿。他想到她或许没有真的原谅他那晚的问东问西,不确定琪儿是否会接听他的电话。很幸运,琪儿是那种一觉醒来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烟消云散的人,她接听了电话。启穆的语调由刚才的锐利秒变柔和。
启穆:“你在做什么?”
琪儿:“我在看电视,你呢?别告诉我说,你在想我。”
启穆:“我在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也在想你。”
琪儿:“所以就给我打电话啦?”
启穆:“嗯,还有,我遇到了你的朋友,陆戈。”
琪儿:“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启穆:“没有。”
琪儿:“别理他,当他说话是牛叫好啦。你把电话给他。”
启穆:“好。”
陆戈一直保持轻松的微笑看着启穆打电话,不时和附近的熟人打招呼。不久,启穆将电话递了过来,他听到电话里喊道:“陆戈,你在搞什么?”
他本打算大大方方的和琪儿款款而谈偶遇启穆的场景,但琪儿显然在电话那头大发脾气,他不得不用手捂着手机。但峰回路转,更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琪儿晚上约他见面,他把他的欣喜若狂好不掩饰的表现在了脸上,一个硬汉形象的男人展露出了娃娃般的笑容,他将电话递还给启穆的同时,说道:“琪儿约我晚点见”。
启穆稍稍怨怒,但掩藏不露,接过电话,放在耳边。琪儿那头固然也听到了陆戈洋洋得意的话语,对启穆说道:“我来对付他。”
“那你跟他谈完后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启穆对于自己在琪儿心中的重要性并不自信,他想跟着去确认琪儿和陆戈是什么关系,但他是睿智的人,不会那么做。
琪儿拒绝了,她总是在拒绝他,拒绝到启穆都有所察觉,他说:“好吧。那你小心,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琪儿嘻嘻哈哈的说不会有事,就挂了。启穆颇感沮丧。
这时,类桥终于将一波又一波跟他打招呼的人应付完,走到启穆身旁。
“打什么电话打这么久?”有很多想走曲线和雷氏攀关系的人见启穆在打电话不敢打扰,于是直线找到了雷桥,于是他有些烦躁。
“我是代表瑟卫来的。打多久电话,与雷氏无关。”启穆就像一柄利剑,合上剑鞘便是多情侠客,拔出剑鞘便是无情剑客。这柄尖锐的剑刃好不犹豫的刺了出去。
“你是我儿子,瑟卫是雷氏子公司。怎么无关?”雷桥手里的霸刀也很犀利,刀刀砍向要害。
“那你到时候听听他们说的是不是雷氏瑟卫。”启穆的剑坚韧不催,将刀锋弹了回去,那有没有反击到雷桥呢?他从服务员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碰了一下雷桥的酒杯,顾自喝了一口,转身走开。
当晚,主持人宣布,本届鲤城商会慈善晚会共计筹募善款一亿两千万元,最具爱心慈善企业分别为陆氏投资,雷氏珠宝排名,瑟卫珠宝。瑟卫珠宝四个字在雷桥听来尤为刺耳,他记得没有以瑟卫的名义单独捐款。现在仿佛有一连串的巴掌向自己的脸打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瑟卫是他雷氏的子公司,怎么能不冠上雷氏的这个前缀。雷桥用力握在奖杯上的手已经涨红,他心想:明天,不,不用到明天,全鲤城、全国、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笑话自己,我不会放过任何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人,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第一个被宣告的企业名称往往代表排名第一,因此会被赋予更多的目光和赞誉,陆氏投资集团大少爷陆戈大出风头,顷刻间在鲤城社会名流里名声大噪,在场的名媛千金以前只道这位帅气的陆氏大少爷是黑道混混,不敢接近,今日看来,他为人善良多金,前途不可限量,便纷纷前来结识。
陆氏背景名声不佳,经过多年洗底,方才正正当当的称霸一方,而热衷慈善事业便是他们建立声誉的一项重要投资。老谋深算的陆拾秋在黑白两道摸爬滚打多年,现已有退休打算,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陆氏集团接班人陆戈尽快改掉混混脾性,专注正行,与名媛淑女结下良缘。
但是,陆戈似乎并没有意思理会名门娇女,他向往的还是黑夜里的霓虹璀璨。代表陆氏投资上台领完纪念奖章,陆戈马不停蹄的赶到彩虹桥。他见琪儿手扒着桥边栏杆,半个身体悬在桥外,脚尖点地,危危险险,车门未关便箭步上前将她拉回。
“你在发什么疯!”陆戈急的破口大骂。
“我在练习飞翔。”琪儿拍拍身上的灰说道。
“你可真行。别真飞了,就回不来了。”陆戈无奈的笑了。
“那岂不更好,就不用纠结了。”琪儿话里有话,陆戈没听出来。
“别说疯话。”琪儿一向疯癫,陆戈都可以惯着,但危险的事情绝不让碰。
虽已初秋,空气依旧热烘烘的,又灌了琪儿满怀,她燥闷不堪,钻入车内。待她平复,陆戈已将车子开到桥下一棵大树下。琪儿忽然想到可怕的往事,下车疾走,陆戈紧随其后。直到湖边绿道,琪儿见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方才停下。
“你早就认识启穆对不对?”琪儿回头,却发现陆戈人在身侧,“不要招惹他!”
“你爱他?”陆戈看着湖面上的灯影说道。在他心里,琪儿不会真的爱任何一个人。
“我爱不爱他不关你事!”琪儿踮起脚,将陆戈的脸掰过来,很认真的说道。
“你不爱,对不对?”陆戈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他看见琪儿的眼中有一丝闪躲,他会然一笑,又看向湖面彩虹般的倒影。
爱?第一次被这么认真的问道,她恍惚了,仿佛“爱”字是个很严肃的字眼,而不仅仅是她理解的,对方让自己开心,她便爱着他。因为启穆曾让她伤心,但她仍想跟他在一起。她对自己,对爱产生了怀疑。
“陆戈,不管我爱不爱他,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你别找他麻烦!”琪儿发狂,对陆戈大喊。
“好。”陆戈爽快的答应了。
琪儿虽然意外陆戈的轻易放手,但不禁喜上眉梢,没有陆戈的纠缠,她心里倍感轻松。
“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吧!”陆戈的脸依然朝着湖面,他不忍见到琪儿难过,但他决心说出真相。
“他很好啊,各~方~面。”她故意将那三个字说得很慢,毫不忌讳地激怒陆戈。
“哼。是吗?”陆戈当然听懂了,嫉妒和愤怒两团火焰灼烧心间,他转过身,撕扯脖子上那条华贵的领带发泄,“他病得快死了,你会还跟他在一起?”
“混蛋!你有完没完!?”琪儿踢了陆戈一脚,尽管她相信他说的,因为她知道陆戈从不对自己说谎。
陆戈没在意右腿传至的痛觉,他试图走近拥抱琪儿,安慰她,让她原谅自己,但无效。琪儿躲开他,扭头走向街道。他追赶上来,拉着她上车:“我送你去。”
一个电话过来,显示为“酥酥”,陆戈迅速按掉,但还是让琪儿得空溜了,上了出租车。
一整晚,陆戈和启穆的电话间隔不断,琪儿无暇接听,她没有伤心还是怎样的任何情绪,只是在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他快死了,我还会跟他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