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闪闪的狼牙,即将崩了脑门。
听到二大爷的喊声,管二郎手中狼牙棒一顿。
二大爷没有理会他的懵逼,嘣地一声塞了酒葫芦,顺手挂在了腰间。
从石头上跳下来,几个大跨步到了跟前,伸手一把揪了那白色的细绢。
仔细扫了一下白绢,疑惑地看着黑袍。
“齐国人?”
“你干什么?还给我,这我娘给我的!”
闭眼等死的黑袍,一下子醒了过来,不顾狼牙棒的威胁,爬起来就要抢回白绢。
“到了现在,你竟然还不老实!”
管吃管住一左一右拿了胳膊,一起反摁,将黑袍摁住了地上。
“要杀就杀,朕绝不做俘虏,更不会给你们当奴隶!”
黑袍挣扎不脱,梗着脖子大叫。
“嘢嗨,骨头还挺硬!”
管吃管住两边脚踢了起来。
屁股被踢得火烧一般的痛,但黑袍始终咬着牙,愣是一声也不叫。
“行了行了,这种铁头娃,折腾了也是白费力气。”
二大爷冲管吃管住努了努嘴。
二人松开了手。
黑袍扑上前,一把捞回白绢,紧紧地捂在了怀里,生怕别人在抢了去似的。
这老家伙认识这齐纨,事情可能有转机。
可州来国和齐国隔着上百个国家,想到此,他心里残存的希冀破灭,似乎看见老爹老娘无语凝视,眼望东北方向,流露出无尽的落寞。
看他这副表情,二大爷暗叹一声。
生有可恋,还有救!
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姓甚氏何名谁?”
“我爹齐国……嗯?”
黑袍本来一脸自豪,两眼却突然冒出警惕的光芒。
这是要干什么,查老底吗?
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查出老底,敲诈勒索?
穷棒子向来穷横,以前这种事也没少发生。
东夷野人不服王化,向来没有诚信可言,朕得防着点,宁死也不能把老底露了!
看他这副精彩的眼神,二大爷疲惫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
他伸脚刮去一块半截石头上的尘土,一欠身蹲了上去,伸手打开酒葫芦,闷了一口酒,满是风尘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黑袍:“……”
这啥意思啊,没把我当回事?
常言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这是要玩欲擒故纵?
黑袍有些生气,但胸中一疼,刚才被火箭助推震出的内伤发作,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
看二大爷那疲惫而沧桑的眼神,也不像是个玩高级套路的糟老头子。
“我输了,要杀要刮随便。
朕打了败仗够丢人了,难道连老爹老娘也跟着一起丢人?
你们别浪费功夫了,朕不会把家底露给你们。
别指望我出卖大周给你们情报,更不可能给你们做奴隶。”
黑袍满脸都是沮丧,不过后面的话音可是铿锵有力。
管吃管住又要发作,被二大爷伸手拂开了。
“这么头铁的娃,朕这么多年来,见到的不止你一个了!
哎,你们那边的肉食者,灌输还是相当有一套!”
二大爷喃喃叹息,沧桑略带疲惫的眼神盯着黑袍,“我们可以救你的朋友。”
“真、真的!?”
黑袍本来膈应二大爷“污蔑”周王朝,听到能救朋友,蔫茄子一般的眼神,一下子放出神奇的光彩。
他心底一直牵挂着朋友的伤势。
“你真的救我朋友,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奴隶也行,只要……”
巴蛇那可是上古凶兽,那蛇毒有那么好解吗?
黑袍忽然觉得自己心急了,一把将细绢塞进了怀里,呼哧一声,窜到了青袍跟前。
青袍中了蛇毒,此时全身黑紫。
因为修行根基深厚,此时勉强吊着一口气。
“你你……你没有蒙我?”
黑袍转头,迟疑地看着二大爷,眼神中露出强烈的希冀。
二大爷给了管二郎一个眼神。
这家伙什么背影,干嘛对他这么好?
管二郎有些不解。
不过看这连续几个回合的交锋,他也逃不出二大爷的手掌心。
二大爷既然同意了,他也只好掏出一个玉匣,打开盖子。
噗一声响,一朵蛇床跳了出来,一晃,变成了磨盘大小。
阳光照耀之下,花萼发出洁白的光芒,还有淡淡的氤氲在周围流转,映射出七彩炫光,将周围照入如梦如幻之中。
黑袍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床。
“伴生宝材能解毒,你应该明白。
这蛇床就是从蛇妖洞中取来的,不过这是小二拼死打来的,差点连命都给丢了。
你要我们救你朋友,还是要有代价的。”
二大爷语气中,似乎没有任何表情。
“好好好,只要你们能救活公孙,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哪怕一辈子奴隶也成。
你们要钱吗?
我家里有好多钱,我这就给我爹传讯,你们要多少?
你们要房子吗?
我家有房三百间,还有十二座庄园,我给我爹传讯,你们要几座?
你们要车吗?
我家里有三十辆好车,其中还有三辆镶金华盖跑车,都是出自造车大家轮扁之手,我给我爹传讯,你们要几辆?
你们要老婆吗?
我家有侍女三百人,其中十八位舞姬姿色绝佳,被称为十八艳,在我齐国都城也是名重一时,就连鲁候也是眼馋滴很。
我给我爹传讯,你们要几位?”
为了好友,黑袍一下子慌了神。
他生怕二大爷不答应,燎豆一般的漏家底,急急忙忙从怀里摸出一个传讯盘。
听到好多钱好多房子好多车,管吃管住眼神一下子直了。
听到十八艳,这俩都差点流了口水。
就连管二郎也是目瞪口呆。
又是送钱,又是送庄园,又是送车,竟然连舞姬也送,这家伙多大的家底?
可在三兄弟满脸期待之下,二大爷却一手按住了通讯盘:
“得了,得了,不要你家钱,不要你家房子,也不要你家车,更不要你家美女。
如今收麦季节,我们管氏缺少劳力,只要你答应跟小二一起回去,帮忙把麦子收了,你就可以自由了。”
“就就……就这么简单?”
黑袍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就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爹,这……这是不是太亏了?”
“是啊,爹,钱房子车都可以不要,可美……”
二大爷一低手,从脚上脱下了破草鞋。
管吃管住急忙跳开了。
管二郎也觉得太吃亏了,可看见那破草鞋,他也只好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三观得和二大爷保持一致,不然那破鞋可真是不客气。
二大爷懒得搭理他们仨,冲黑袍点点头,接着腰间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竹片,又抽出了刀笔,曲曲拐拐地刻画了起来。
“公孙,公孙,这回你可有救了!”
黑袍高兴地手舞足蹈。
二大爷一边刻字,一边提醒。
“不过,天地契约还是要签一份的。
为了保证小二路上的安全,还有你那两个朋友,也要连带上。”
“没问题,公孙一口唾沫一个钉,打死他都不会失信。
公子由朕和公孙监督,量他不敢幺蛾子。”
黑袍满口答应。
二大爷点点头,从这黑袍的表现来看,根本就不是那种满嘴胡柴的娃。
天地契约的内容很快就刻好了,二大爷一手提着刀笔,郑重起来。
“姓?”
“姒。”
“氏?”
“鲍。”
“名?”
“雅。”
管二郎:“……”
雅?
鲍雅?
嗯……
管二郎细品之下,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难道姓管的碰上姓鲍……
咳,管氏遇见了鲍氏,都有这种感觉?
管二郎偏头看二大爷竹片上刻出来的名字。
一只凤凰张口高歌,凤喙特写扩大,露出两排细细的牙齿。
凤歌高雅,突出的却是牙齿。
牙,通雅,笔画少,刻起来方便多了。
管二郎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排行第几?”
“第三。”
“你叫鲍叔牙?”
“是、是啊,身边相熟的,才把排行带上。”
正和二大爷签约的黑袍,扭头愣愣地看着管二郎,你和我又不熟,叫这么亲热想干吗?
管二郎没理他这一茬,犹自自我陶醉。
原来如此!
怪不哩,怪不哩!
我说二大爷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
钱不要,庄园不要,跑车也不要,就连美女也不要。
闹了半天,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原来是二大爷的好基友。
管二郎脸上,很快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意。
那眼神,在二大爷和黑袍之间来回转,似乎像是压马路的铲屎官,突然从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对名贵的汪星人。
鲍叔牙:“……”
这、这啥眼神啊?
你有病吧?
他扭头和二大爷继续签约,不理他了。
二大爷很快刻完了天地契约,似乎心有所感之下,一扭头,发觉管二郎看向自己的眼神,相当很有内涵,顿时莫名其妙。
“这啥眼神?干嘛这么看着我?”
“啊咳……没什么。
这天地契约我还第一次见。”
管二郎赶快咳嗽一声,找理由掩饰。
少见多怪!
二大爷哼了一声,割破手指,打出一道心诀。
鲜血如笔墨一般,很快将天地契约的阴刻字符涂了一遍。
鲍叔牙也如法炮制。
这是歃血为盟,最高级别的誓约。
被涂了血的天地契约,被郑重地放在了土台上。
二人捻土为香,郑重跪拜。
“皇天后土为鉴,朕管氏仲。”
“朕鲍氏雅。”
……
一番誓词下来,二人对着天地各拜了九拜。
顿时如梦如幻一般的雾气,笼罩二人。
天地契约上的阴刻字符顿时清鸣不绝,化为一只只灵光凤凰,慢慢升空飘散。
而承载契约的竹片,化为一颗寸许高的碧叶梧桐,随风散成青色的泥土碎粒,散于广袤的大地之上。
这是修行的世界,天地为尊,比人间的法律制度,约束力强太多了。
签了天地契约,一旦违反,元神魂魄就会烟消云散,而身体也会化为一杯黄土,被大地回收。
既然是二大爷的好基友,管二郎也没有任何犹豫,将那一朵蛇床递了过去。
鲍叔牙一手掰开公孙的嘴,一手打出一道法诀,磨盘大的蛇床飞速变小,飘入了嘴里。
接着他一手抵住公孙的后背,法力狂涌。
在蛇床的帮助下,公孙身上的紫黑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鼻孔中飘出。
可巴蛇血脉毒性太强,公孙也中毒已久,鲍叔牙额头很快流汗,法力渐渐不支。
管吃管住二人,还在为刚才不要美女的事纠结,根本不愿过来帮忙。
这种白赔力气的事,管二郎也不愿意干。
而蹲在石头上的二大爷,闷着小酒,眼睛却始终盯着远处的一片死人堆。
鲍叔牙立即冲那堆死人大叫。
“公子,我知道你早醒了,别再装了,快过来帮忙。”
管二郎射穿山巅的那一箭,动静相当大,不但把鲍叔牙震醒了,也把昏厥中的公子给震醒了。
这里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二大爷,想趁二大爷不注意,偷袭管二郎或者管吃管住,趁机拖住二大爷,抢走蛇妖身躯。
可是鲍叔牙这一嗓子,将他的老底全露了。
“齐国粗话,鲍叔牙,你他娘的真乃猪队友!”
公子内心大骂,只得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
他懒懒散散地拖着步子,两眼始终盯着蛇妖的身躯。
那一身蛇皮,至少能做三幅上好的贴身软甲,如果能献给父候……
那一身蛇肉,至少能炼制一百枚壮气丹,如果能献给父候……
那一身蛇骨……
“公子,你磨叽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鲍叔牙急的浑身冒汗,咬牙大叫。
齐国粗话!
公子咬牙暗骂,终于快步上前,一手抵在了鲍叔牙背上。
管二郎紧握狼牙棒的手,也松了下来。
如果公子敢打截胡的主意,他不介意给他来个火箭助推。
管吃管住握剑握棍的手,也松了下来。
“爹,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对他们这么善心?”管住终于忍不住发问。
管吃也有此疑问。
管二郎虽有好基友的梗,但那毕竟是上辈子带来的,这辈子的世界,明显不太一样,所以他也疑惑地望着二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