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身披浅红色的戏装,阿秋的头顶上,那对发簪个吊坠相互拍打,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声音,难免会让人有些犯困。
阿秋坐在官吏那马的马背上,浅浅的打了个哈欠,这般瞧见,看上去倒是有那么一些状元郎的模样了。
“戏公,戏公,您可慢点,待会要是我这贱马受了惊吓,失神了,让你受了伤痛,我可管不上。”吏头追上阿秋,一边喘气,一边戏言道。
“咱不怕。”阿秋浅笑,摸了摸那马的额头,又轻声笑道:“自打童年时候算起,我跟随父亲训马,怎么说,也有十多个年头了,再说,你这马,看上去也不像那些不讲理的老伙。”
“那……既然戏公都如此认为了,这般想想,好像也是,虽说,我这马生性顽皮,平日里头,只认主人。”吏头笑道。“不想今日里,这厮竟无半分吵闹,看来这是戏公与这厮的缘分啊。”
“那是自然。”阿秋笑笑,扯了扯身后的红色纱衣,生怕托到地上染了灰尘。
“戏公,今个您,这身好行头都上身了,那能否……”吏官笑笑,睁着大眼看着阿秋问道。
“能否如何?官爷,你有甚话,直说便是,大可不必有何忌讳,不然了,小的可担待不起。”阿秋捋捋那红纱衣袖,拂拂马背,笑言。
“下月今日……是我母亲六十生辰,戏公能否……”
“人生孝事为大,届时再论,可急不得。”
“那既是如此,我就先认做戏公答应了……”
前方就到衙门了,阿秋好生整理整理了衣裳,准备跳下马。
到了衙门前面,不知怎么的,吏官那马有些不听使唤,怎么也不肯停下脚步来。
“吁~”阿秋扯扯马鞍,可是,只见那马依旧依着自己,不听使唤,围着衙门前面那棵百年梧桐树转起了圈圈,惊得旧叶成片的掉落下来。
“我说你这马,怎得好生顽皮?”吏头对着那马破口大骂道。
“休要骂它,它顽皮,我自有办法。”阿秋看着吏头,严肃
的说道。
那马围着树转了几圈之后,居然抬起了前身,这一抬,吓得梧桐树上那群野鸟飞了出去,见状,几位小官急忙围在了那马的周围,生怕它伤了人。
待到阿秋缓过神来抓稳,那马居然快步往公堂里面跑去了。
“让一让,让一让。”阿秋坐在马背上,大喊道。“众伙都给让一让,这马怎么的也不听使唤了,要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众人听到阿秋如此使唤,便在公堂内让出了一条道,那马跑过人群,在县令眼前停下来。
阿秋看着县令,有些发懵的笑了笑。
“你是何人?”县令站起身来,看着阿秋呵斥道。“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公堂上公然作乱?”
少年站在人群里,笑着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我说这民间,可真是有趣,哪来的唱戏的,一脸花装就跑出来了?”
“公子,您接着往下看便是了。”随从笑笑,回答少年。
“本……本公子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见衙门审戏子……”少年既好奇,又不解。
阿秋跳下马,对着县令作了个揖,正要说话,就被那吏头打断了:“大人,此人,正是梨春楼里的阿秋。”
县令思索了一会儿,便又坐了下去,问阿秋道:“你可知道,今日本官叫你前来衙门,是所为何事?”
“哦,这…刚才在路上,当班的吏头大哥已经和我说了一些大概了。”阿秋抬起头,看着县令,答话道。
“那,现在本官也不说那么多了,就直接问你,昨天夜里,你经过天汉桥时,是何时辰?”县令问道。
“约摸,子时。”阿秋不假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县官道。“我还记得,当时我刚下桥,撞见了夜里打更的更官。”
“嗯。”县令点点头,然后又继续问阿秋道:“昨夜,你经过天汉桥时,可曾见到过这两个人!”
县令说完,用手指了指阿秋身边那对跪着的男女。
阿秋转身看了看那对男女,片刻后道:“回大人,不曾见过。”
“果真?”县令又问。
“当真。”阿秋行礼,回答县令。
梨春楼里,如此一闹,看戏的人越发少了起来,看来今日里,也只能这样了。
师哥丢下手中的木头剑,大步向门外跑去,管事的连忙追了上去,问道:“戏公,您这是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师哥说完,便不见了人影。
……
公堂里,看审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好像这事,他们都见过真相一般。
师爷对着看审的人群喊道:“众人肃静,公堂不比闹市,不可乱了礼数。”
县令思索片刻,看着那对男女大声喝道:“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这种种证据都在说明,这人,就是你们杀害的。”
“大人,冤枉。”那男的跪着哀求道:“死去的人,是我的亲长兄,就算我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至于杀了自己的亲人吧?”
“大人,不,青天大老爷,要是今日里,连这命案你都敢乱下定论,往后岂不是杀了人,都可以不讲道理了?”那女的倒是临危不惧,笑着对县官说道:“反正我死了,不过贱命一条罢了,倒是大人您,这公堂之下这么多百姓……大人,您自个好生掂量掂量。”
“来人,给我把这对男女押下去,本官今日有些乏了。”县令拍案,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
人群里,那少年突然跑到堂前,大声喊道:“我说你这县官,怎么断案的?”
“你又是谁?”县官转过头看着少年,道:“哪来的黄毛小子
,竟敢在公堂之上这般撒野?”
“本……本公子就是看你这断案的态度不服,你身为县官,居然如此草率,朝廷要你,还有何用?”少年呵斥道。
那几位老师和随从连忙跑到少年身边,拉住少年,细声道:“公子,不可乱来,公堂之上,不得胡闹儿戏。”
县令见到如此,难免有些难堪,对着少年怒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是大宋的天下,本官断案,用的,也正是大宋的法律,你个野小子,给本官跪下,今天,本官不关要治他们,还要好生的治治你。”
“我大宋有你这样的昏官,真是不幸,今天,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治本公子的罪!”少年转过身看着众人,信心满满的说道。
众人叫少年如此正义,便连声叫好。
少年刚说完,就被几个小官从背后上来押着跪了下去。
“说吧,你到底什么来头,敢在衙门大喊大叫,无视我大宋王法?”县令道。
“无视大宋王法的,是你!”少年看着县令,斥道。
“公子,不要闹了!”几位老师看着少年训斥说道。
训斥完少年,几位老师向县令作了个揖。
见到如此,随从便走到师爷跟前,轻声道了几句,便又回到了少年的身边,对着县官行礼,作了个揖。
随后,县令笑笑,对少年一行作揖行礼,道:“公子,一场误会,休要怪本官。”
“还不快快扶公子起来。”师爷对几个小官说道。
少年站起身来,也没生气的意思,追问道:“那现在,这两人,你如何判?”
“无罪,放人回去便是。”县官笑答。
“要是还有下次,本公子,定饶不了你。”少年道。
县官笑笑,没有说话。
“今天,就到这吧。”师爷道:“待往后找出了线索,我们衙门,自然会还亡人一个公道的。”
退堂后,阿秋向着少年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开了。
阿秋走到衙门外面,正巧遇见师哥。
“师哥,你怎么来了?”阿秋见到师哥,满心欢喜,笑着问道。
“来接……我来看戏。”师哥拂拂衣袖。“既然没事,那就回家吧。”
阿秋杵在那傻笑,因为他知道,师哥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
“走了,你个呆子。”师哥叫阿秋。
“来了。”
……
闹市上,人来人往,师哥和阿秋走到一处买糖画的摊前,突然闻身后有人喊道:“唱戏的,等等我,等……”
于是两人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看了看身后的人。
“是他?”阿秋轻声嘀咕。
“你们认识?”师哥问道。
“不识。”阿秋笑道。“不过是刚才,在公堂上见过一面罢了。”
阿秋顿顿,又道:“想必,也是这京城里厉害的角。”
“怎么说?”师哥问道。
“不然,怎么连县令都要让他三分。”
少年追上来,气喘吁吁的笑道:“二位公子,见笑了,在下赵桐。”
“公子这般急匆匆找我二人,是有何事吗?”师哥向着少年作个揖,问道。
“我不过是想品品大宋戏曲的味道罢了。”赵桐笑笑,“现在开始,我们都认识了,怎么也算个朋友了吧?”
“我们不唱大……”
“在下李卿。”师哥笑笑打断阿秋的话语。“这位是我的小师弟,他叫阿秋。”
“幸会幸会。”
……
茶楼里,三人坐着聊天。
茶楼下面的街巷里,倒是各种叫卖声不断,热闹非凡……
赵桐笑着问道:“我等听闻这京城里,近来有一出好戏,名叫《送李郎》,二位兄台可有耳闻?”
李卿笑答:“听过。”
“如何?”赵桐问道。
“公子若是想听,明日去梨春楼即可。”李卿笑答。
“兄台可认识那唱戏的角?”赵桐兴奋的问道。
“认识。”阿秋笑笑,看了眼师哥。
“那二位兄台,能否引荐,让我也去拜个唱戏的师傅,整天学那些天文伦理,都快疯了。”
李卿看了眼阿秋,阿秋笑笑,没有说些什么,端起身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