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婧言默默地闭上双眼，握紧了手指：“你知不知道，我还没有跟顾奕宸离婚？”
两年前从水幕涟出来的时候，碰巧遇见了陆谨初，那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跟顾奕宸谈了离婚，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肯定以为自己是单身。
果不其然，谈婧言的话刚说出来，陆谨初的眉头就一拧。
“你不是两年前就已经提了离婚，并且离开了水幕涟吗？顾奕宸的母亲，也不只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顾奕宸已经恢复单身。”
或许意识到自己不该加上后面那一句话，陆谨初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是，我是在两年前提出了离婚，但是他没有签订协议，我们也没有上过法庭，法律上讲，我们婚姻关系还是在的。就算我跟顾奕宸不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陆谨初，你很好。”
第一次，谈婧言对陆谨初做出了肯定，可这样的肯定，却让旁人听来，无比心酸。
“你的身上，拥有很多男人所没有的优点，但你的双手却沾满了血腥。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论是爱情还是事业，只要是你想要的，你便能够用尽手段去夺取，在这个过程中，你从来不计较得失也不计较残酷。”
谈婧言也是偶然才知道这些，那时候她还待在陆谨初身边，以为她失忆了的缘故，很多时候陆谨初都没有忌讳她的存在就打电话。有些决定，让那时候的谈婧言觉得毛骨悚然。
陆谨初这样的男人，只能跟那些很单纯很听话的女孩子在一起，她们甘愿臣服于这样的男人，但谈婧言不行。
她的性格本身就不是那种唯命是从的类型，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陆谨初的处事风格。
你再有魄力，你也是沾满鲜血。
“因为你是陆谨初，所以我不会爱你。”
谈婧言的话，无疑像是一把棒槌狠狠地砸醒了困在回忆中美好的梦里出不来的陆谨初。
在美国的一年时间里，他照顾谈婧言就像恋人一样，他甚至连她最喜欢什么，最不喜欢什么都一清二楚。如果你让陆谨初闭上眼睛，给他一张纸一支笔，他都能把谈婧言的样貌给画出来，所谓刻在心上的人儿，这样说根本不过分。
“你是因为梁妍晨，还是因为，那个孩子……”
陆谨初的声音干涩无比，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话，他无话可说，因为那是他永远越不过去的坎。
这么多年了，他唯一有过噩梦的经历，也是关于那个死去的孩子。
“梁妍晨在我心中不过是一位不足一提的过客，至于那个孩子，陆谨初，你非要每一次都戳开我的伤口，看看它还流不流血吧？”
抬眼扫了一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谈婧言最后喝了一口咖啡：“如果仅仅是因为项目的事情，我在这里就说声谢谢，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商场上再见面，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但若不是在商场上，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站起身来，椅子往后搬，就在谈婧言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陆谨初最后一次叫住了她。
“若有一天，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第一时间想到我。”
谈婧言敛眸深呼吸，修长的手指滑过椅背，声音清冷：“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离开上海的最后一个夜晚，谈婧言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夜色。 舒小白走进来的时候，给她披上了一件厚的外套。
“天气这么冷，你站在这里都穿这么少怎么可以？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晚上六点多的飞机，到G市晚上十点。”
“小白，谢谢你陪我过来。”
舒小白微微垂目，看着高楼下车水马龙的道路：“我从没想过这一次来上海，会经历这些事情，你有想过把苏子靳带回来吗？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宁已经……”
是的，苏子靳上一次打电话来，从说的话就可以听出来，他根本不知道顾以宁已经去世的消息。
明灭迷离的灯光下，谈婧言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在人前，她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追究老奶奶说的，苏子靳跟顾以宁大吵一架然后离开了的细节。
那时候顾以宁已经怀孕，如果苏子靳是因为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不想承担责任然后才跟顾以宁吵架的话，谈婧言想，恐怕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苏子靳这么没有男子汉气概，不负责任的行为。
如果不是因为怀孕的事情才吵架，那么还会是因为什么？
江念初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尖锐，一开始只知道一个原因，现在连另一个都找到了，因为顾以宁的离开，因为苏子靳是自己的弟弟。
在医院的那一巴掌，如今想来，完全能够接受，换做是自己的话，没有冲上前来掐着脖子就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他现在在美国，没有办法回国也联系不上，你让我怎么问？我现在根本分不开心来，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小白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觉得人生活到现在很累很累。”
几年前还在念书的谈婧言从未想过，几年后，她的人生会变得一团糟。
她所设想的生活，她没有过上也就算了，却在辗转间经历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
“我有时候真后悔，当初认回了我的亲生父母，若我还生活在那个小镇，若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孩，或许过生活没有任何波澜却很踏实。而不是像现在，走在刀尖上，双脚鲜血淋漓。”
“话怎么能够这么说呢？少白阿姨多疼你，还有你爸爸，他们都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害，也不像其他人家一样逼着你继承家族企业跟联姻。”
舒小白一直觉得谈婧言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开明的父母亲了，她们这样的出身，在平凡人看来很多值得艳羡的地方，可实际上就他们自己最清楚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跟无奈。
“谈氏，接手的话意味着有一天要跟寰亚面对面，有时候会有竞争，你有什么打算吗？”
谈婧言摇了摇头。
“人情永远是还不完的，在以宁这件事情上，我无话可说，但如果是商业上，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资本家，除了不能够心慈手软之外，就是不能够公私不分。”
这个时候，谈婧言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电话发现是顾亦晗打来的，天啊！这几天没有跟宝贝们通电话，他们该有多么着急。
果不其然，电话刚接通，另一边就传来了小葵的哭声。
“小葵乖，是妈妈，是妈眯，别哭了啊乖。”
电话视频中，顾亦晗抱着小葵满脸歉意地看着谈婧言：“这几天打电话给你一直都没有接听，孩子们没有听到你的声音跟看见你，难过得怎么哄都哄不住了。”
“对不起亦晗，我这几天来上海忙一些私事。宝贝儿，怎么能哭呢，别哭啊，很快就能够见到妈咪了，乖，别哭。”
小葵被谈婧言那么一说，一啜一啜的，眼睛红通通，小嘴嘟起来。
“妈咪是不是不要小葵跟哥哥了？为什么不跟小葵打电话？”
看着小葵那个样子，谈婧言的心都软成一滩水，愧疚得不得了：“对不起宝贝，妈咪最近很忙，所以没有办法跟宝贝打电话，过几天干爹不是要带你来找妈咪吗？到时候妈咪带小葵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葵撅着嘴巴，很显然不吃谈婧言这一套。
“妈咪骗人，那时候干爹回来，小葵肯定也要跟着回来，又要跟妈咪分开了。”
小姑娘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也是很吃力了。
可她的话也没有错，短时间内，谈婧言真的无法跟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还没有把所有事情理清楚之前，若就这样堂而皇之把孩子带到自己身边，岂不是让顾家人都知道了。那时候他们来夺孩子怎么办？
谈婧言不想承受这样的痛苦，也不敢冒险。
“小葵，妈咪答应你，等妈咪这段时间忙完了，就接你跟妈咪一块生活，到时候我们一定不分开好不好呀？哥哥呢？”
“哥哥哥哥……”
小葵喊着，小天很快就跑过来了，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方才在玩，然后跑过来太着急。
“妈咪！”
小天一喊，眼眶就红了。平时是在怎么坚强的小男子汉，这时候也是想妈咪的小屁孩，抱着手机，喊了好几声妈咪，软软的，听得舒小白都想抹眼泪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小孩子。
“小天乖，好好照顾妹妹，好好听阿姨跟叔叔的话，很快就能够见到妈咪了，以后妈咪每天晚上都跟你们打电话。”
安抚好了孩子的情绪，电话转由顾亦晗接听，她告诉谈婧言，两天后顾晏铭就会去G市，到时候也会把孩子带过去。
“那时候，你要不要跟孩子住在一起？特意住在酒店？”
谈婧言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虽然谈瑞跟林少白老人家都希望能够看见两个小孩子，但如果带回家的话，肯定会因为他人的注意。到时候让两个孩子卷入绯闻的风口浪尖，是谈婧言最最不想要看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