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都还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的时候,血尸的喉咙蠕动了两下,突然仰天一声长啸,离近的众人顿时感觉山崩一般的声响环绕在耳畔,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陈威明一脸木讷的的看着血尸的怪异举动,别说他,此时众人的眼中尽是不解,纷纷向王一闽看去。
“不好!”王一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都变了样,他赶紧收起天石催促着大家快跑,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所以然。王一闽见大家都没挪动脚步的想法一个健步跑到门口打开大门冲众人喊道“血尸刚才是在喊其他妖怪过来帮忙,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听王一闽这么一说,人群中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家心里都害怕,单单一个血尸就引得陈家血流成河,待会儿多来几个那不是分分钟灭族吗?霎时间大伙儿纷纷往门口跑去,有几个人还想回去拿点值钱的东西带身上全被王一闽拉了回来“命都保不住了拿着值钱的东西干什么!”
逃命是第一原动力,只要一切危及到性命的事情没有一个人会无动于衷,此时陈家上下二十多口人携老扶幼半夜三更跟着一个陌生的道士往城外跑去,好在之前为防万一没有一个人拖去外衣,顶着冷飕飕的寒风跑来也不觉几分寒意,不少人随身还带着一些银两,见队伍中有人已经跑得大汗淋漓,不住喘气就想换几辆马车坐坐。
王一闽修道之人平日里修行运功需要跑个十来里倒也无伤,只是回头看看后面稀稀落落拉开的队伍也是一脸无奈,他听从了陈淼权的建议,决定买几辆马车代步,看着后头寂静无声的街道,陈淼权小声的问道“我们这回要去哪里?”
“护生观!”王一闽回答的不无干脆,临行前把血尸杀了灭口必定会招惹其他妖怪尾随追杀,只要自己手上带着这个天石相信那群妖怪决意不会善罢甘休,而陈家人身上沾有天石的气息,特别是陈淼权和陈威明二人,如果舍弃他们不管肯定会凶多吉少,这天石阴寒至极是妖怪修炼的绝佳至宝,王一闽相信这么好的东西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血尸这般妖怪有资格拥有,只是如今妖族被人族扫荡,特别是妖族上层人士,是以护生观为主的正道中人重点的铲除目标,带着这个东西逃命如有万一就会被我们人族获得,所以他们肯定想着把天石交代给一个可以信任又法力不弱的妖怪保管,待哪天妖王现世再重新取回。
排除选择之后应该只有血尸最合适,首先它有护宝的天性,而且身手又相当矫健,喜欢昼伏夜出,这样不容易暴露目标,而最关键的是这个掌管妖族大权的人物肯定会在它身边安排一些护卫的妖怪,避免在血尸不敌的时候及时出来相助,这当中一定包括先前负责安排血尸食物的那个鬼魅,只是不凑巧自己就一个回合把它给结果了。
而如果和那一群护卫的妖怪拼命,别说王一闽只是一个护生观的破煞者,即使是排位在他前面的千面圣手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作为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护生观,自然不是几个妖怪就敢随便进来骚扰的,所以务必在妖怪追上来之前到达护生观。
半夜买马车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谁愿意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做生意,这盛世再穷也不差这几两钱吧,不过地主就是地主,陈淼权是本地的地头蛇,平日里陈家几个少爷出门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人不敢给几分薄面,虽说马车店的老板很是讶异为什么陈淼权这大半夜要急着买马车,可是在陈威明恶煞般眼神的怒视下加之多给了一倍的银两自然什么都不便相问,笑呵呵的说了句注意安全的话就赶忙关上门躲回了房间。
一路上众人是边走边买,这趟行程走得急,大家经过一夜的折腾肚子早就咕咕作响,可即便如此也不敢随便停下来耽搁太久,于是见着店面就买干粮买水然后在马车上稍稍吃点垫垫肚子,好在这条官道路面平整,颠簸还不算厉害,可即便如此,也把陈淼权和一些妇人坐的痛苦难当,在走出绍兴地界的时候,东方的山头出现了鱼肚白,太阳即将要升出地面了。
见此情景王一闽便让众人在路边停下休息片刻,他自己选了一处高地走上去往回看了看,不过什么也没看见,陈威明拿着一块馒头走上前来递给王一闽,谨慎的问道“这一路南下还有些时日,后面那些东西不会追上来吧?”
王一闽接过馒头大大的咬了一口细细的嚼着,眼睛始终盯着来时的方向不曾离开,他摇着头不确定的说道“这些妖怪不比凡人,况且身负重责,难保不会一路尾随而来,我们不可大意。”
“如果被它们追上我们有逃走的胜算吗?”这问题把王一闽问倒了,他停住了咀嚼,低垂着眼睛注视着怀中的天石,片刻之后安慰道“放心,到时我自有办法!”
见王一闽似乎并不打算详谈他的想法,陈威明也不便自讨没趣,他坐了下来看着东方的那片渐渐泛红的云彩感慨道“平日里走马遛鸟,不曾见得如此美景,我纨绔子弟一个,在父亲的羽翼下也潇洒了三十个年头,本想着可以安稳的过几年小日子,没想到会沦落到被妖怪追杀的地步。”
王一闽听了咧嘴一笑“你的这番感慨怎么听着这么伤感,不像你身为纨绔子弟应该有的豁达啊。”
“纨绔子弟怎么就必须得看得开,如果就我这烂命一条他们随便拿去便是了,可是你看看”说着他指了指下面的那群相互依靠着休息的人群,其中还有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正嬉皮的打闹着,完全不知道此次行程的凶险,一脸的天真无虑没有成年人世界中的忧愁和烦恼。“陈家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壮丁,上有父亲,下有妻儿和我兄弟的遗孤,所以我即使再怕也不能现在死,陈家人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上,我倒下他们就都完了,他们当中有些人可能会出去做佃农给别人耕种过生活,有些人需要乞讨以求得温饱,这陈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家族,但在绍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能让家族在我这代就此埋没,即使要死也得把这群小孩子先带大,让他们有能力掌握我们陈家强大的生存技能再说。”
这番话完全不像一个只会声色犬马的贵公子口中说出来的,或许这一路的颠簸让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世事无常,人生之路长且远,路的尽头在何处只有天知,但是怎么走需要自己好好把握!陈威明,作为陈家目前唯一能够在将来带领这一支陈氏子弟走出阴霾的人,此刻也是纠结异常。
“覆巢之下难有完卵,难得陈少爷你有如此担当,话说回来这一切因果的根子缘结于我,当日为拿的这个天石我和血尸大战上百回合,本想着拿此天石回去复命了事,不曾想竟牵连出这么多变故,还害死了丁道长,实在愧疚难当。”王一闽此刻在陈威明面前也只能做着无力的忏悔,可是陈威明却一笑置之毫不在意,他转过脸露出一脸痞意拍着王一闽的肩膀说道
“罢了罢了,昨晚如果不是你我们这家子人也难逃血尸毒掌,你这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话虽如此,陈威明的心里也确实无法释怀,可眼下能够保全陈家人的只有王一闽,能够怎么做呢?杀了他也无法逃脱后面妖怪的追捕,与其如此不如尽释前嫌,好好走下面的路,目前最重要的无非就是如何保全这一脉,将来之事如何都留给以后再说吧。
此时太阳犹如大火球一般从山头那端冉冉升起,山边的云端尽显纷呈,一群早起的鸟儿落在枝头上开始叽叽喳喳响个不停,似乎是在欢呼新一天的到来,和煦的阳光洒在两人脸上,一扫昨晚奔逃的狼狈和沮丧,阳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特别是对于沉浸在阴霾中落寞的人来说,就像能够洗涤身上的晦涩,让人有勇气重新站起来去面对未知的恐惧和寻找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