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寺庙并不大,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和尚,听说众人是为了躲避妖怪的追杀前来暂住忙打开了寺门将众人迎了进来。一番介绍之后才知道他是寺中唯一的和尚,法号灵觉,寺院中的其他和尚被主持强制挂名去了其他寺院,只留下自己守着。
他起初不知道主持用意,后来才明白主持是参加了护生观主持的灭妖大计,不想自己此去耽误了寺中诸人的修行,所以才出此下策。可是主持这一去就是好几年,直到妖王被封印之后有几个道士将主持的骨灰盒带回来给他,并说是主持临死之前交代让他将骨灰葬在寺中,也算落叶归根有了着落。很多人都劝他再去寻找出路,包括附近的几座寺庙都愿意接纳他,可是他觉得自己在寺中生活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花一草,不想换环境,再者主持在世之时对他照顾有加,他不想主持辛苦经营的寺院就此荒漠染尘,所以就留了下来。
王一闽被老和尚的执念打动了,真诚的上前给了个法礼“佛家有云:一花一世界,一草一菩提,无家即有家,有家亦无家。灵觉大师心念无他,杂尘无染,不求俗世之悠悠,不绝凡尘之善缘,难能可贵!”
“王道长过奖,贫僧只是一个不懂俗礼的和尚,所做一切皆自本心,凭心礼佛,凭心事佛,才显出家之人诚心渡民之初衷。”说完灵觉大师礼貌的将众人带入一处厢房。
“几位施主见谅,寺中厢房有限,无法照顾到位。”
王一闽施礼回道“已是叨扰,心中甚是惭愧,此处大雅,我等自行安排!”
等灵觉退出去之后,众人挤进了其中一间厢房,这间是厢房中最大的。
“寺庙重地,有佛祖菩萨金身庇佑,妖怪应该是不敢前来造次,这比外面的旅店安全的多,今晚你们可以好好休息。”
陈威明点头称是,他粗略看了下四周的环境虽说简陋,但是仅仅安身休息算是不错的了,见众人面容憔悴,想起刚才和妖怪惊心动魄的对峙也是唏嘘不已,他安排妥当众人的住处,独自一人来到院子,却见王一闽正坐在石椅上看着没了匕首的剑鞘发呆。
陈威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师弟不会有事的!”
“师弟以前就喜欢拿我这把匕首玩耍,没想到这次......哎”睹物思人,一想起过往种种又不禁伤感万分。
陈威明本来不打算继续谈这个沉重的话题,不过眼下好像又绕不开这个话题“你师弟有把握对付那些妖怪吗?”
“先天八卦阵兼并道家攻守阵法之妙,如果师弟布阵施法成功,那群妖怪断无逃生的可能,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王一闽的眼神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担忧。
“既然八卦阵如此厉害,为何还有例外?”
“八卦阵奥妙无穷,可师弟学识尚浅,我怕他困敌有余,毙敌不足,为保证阵眼中法物效力的完全施放,需要施阵人自己守在阵中,待八卦阵的阴阳双生双灭之力催发至极点,则瞬间妖物尽噬,而这期间如果施阵人被妖怪所杀,那八卦阵的威力就会减弱,阵法只能将诸妖镇压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让其无法脱身而已。”
“何谓特定环境?”陈威明好奇的问道。
“六界之中,却在阴阳之外。”
“以道长你的意思说来,如果布阵成功,除非你师弟活着或者阵眼被破,不然我们就找不到他们?”
“一般施此阵要么是怀有必胜之心,要么是抱着必死之心,如若不让阵眼中法物发挥效力只是单纯困住它们以达到缓兵之计则时效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如果这样施阵之人可不必守在阵中,不过待阵法失效后阵眼的法物在就会落到妖怪之手。”王一闽摇着头不无伤感的感慨道“师弟断然不可能让天石落入妖怪之手!”
陈威明恍然大悟的小声补充道“所以你师弟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道者的尊严和职责不会允许他苟且屈服!
那张决然转身的面孔成为王一闽此时留在记忆中最深的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威明就隐隐听见马厩中的马嘶鸣的声音,他马上穿上衣服走出去查看,原来是王一闽正将其中一匹马车的马和车进行分离。
陈威明睡眼惺忪,他了解王一闽的心情,知道他今天肯定会回去查看情况,只是不知道这么早“王道长,你等等,我陪你去。”
在两天的疲于奔命中让陈威明对王一闽的为人深感佩服,此时左应天有难,于情于理自己都得出一番力才是,王一闽听他这么说却没有拒绝,想来要找人可不比施法杀妖,主要还得靠人多。
陈威明回到厢房,和父亲交代了去处之后,又把那些还没睡醒却有个把精力的年轻人抓上让他们一道出发。几个人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匆忙卸车上马。
根据昨晚和王一闽的交谈,陈威明判断左应天昨天的布阵应该是成功的,至于杀没杀死妖怪这得找到左应天再说。拐过和左应天分开的岔道,王一闽勒住缰绳放缓速度,他一边观察着地形地貌看看哪里适合布阵,一边寻找着打斗所留下的蛛丝马迹。
按照交代每个人都睁大眼沿着路的两端呈扇形分布寻找,一路无话,这种活就是比耐心和细心,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就在所有人瞪着眼珠子从朝霞漫天直找到日晒三竿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一闽找到了线索。
此时他们已经步行从岔道往里走了足有三里的路,好在此处就一条道走到底,没有再出现什么岔道,处在他们三面的是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再往前面走是一条崎岖的山道,按理说八卦阵布在平地最好,这样方便布阵;可有利就有弊,地势平坦即有更多的人走动,如果施阵将妖怪困守阵中的话,就更容易被人不小心撞坏阵眼而放出妖怪,显然左应天也考虑到这种情况。
而王一闽所发现的线索就是通往山道上一棵树上插有护生观特有的银针。这三根银针呈品字形分布,是攻击的阵势,不过显然是被妖怪给闪躲开了。
看来在此处左应天跟妖怪有过一番接触,不过看附近再无其他踪迹,王一闽料定这是师弟的诱敌深入之计,想必在树林的某处他已布置好了八卦阵正诱使妖怪进入阵中。
虽说知晓左应天必定布置了八卦阵,可是深入林中寻找了良久,众人都再也没有寻找到其他任何踪迹,就像左应天和妖怪进入林中之后就此消失了一般,按理说左应天不可能就站在原地让妖怪砍杀才是,在阵眼的法物施展的一段时间内他们肯定会在八卦阵中进行殊死搏斗,按王一闽对自己师弟的功力分析,即使十个妖怪也不可能在几招之内就能制服住师弟,他的功法修行不在自己之下,可为什么找遍任何可以布阵的地方就是没找到线索呢,所有人都困惑不解!
左应天和他所布的八卦阵就像是迷一样深深烙在王一闽的心中,即便后来往复几次他再次进山探索也了无踪迹,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就慢慢尘封在了护生观的观中记载内。而关于天石的下落也随着左应天的消失成为永恒秘密,再也无人知晓。有人说左应天没死,那日在八卦阵中他杀死所有妖怪,最后身受重伤被一个采药人所救,伤好之后看透世事再无意出山便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也有人猜测左应天那日根本就没有拿天石和凤尾鎏金匕首去布八卦阵,而是拿着它们去投靠了妖族,而为迷惑正道人士,掌事的妖族上层就停止追击王一闽等人并散布流言说正在寻找天石。
反正近千年来,关于天石的猜测已经被人越传越玄乎,以至于很多人最后都怀疑了天石的存在。那件事后不久陈威明就带着剩余的人来到了那块通往深山中的平地定居下来,并依照王一闽临行前留下的八卦阵布置房屋建造位置。陈威明后来也先后几次返回绍兴老家将陈家遗留在那里的财物一并移过来,凭借过人的经商能力,陈家人总算在此地逐渐发展壮大,并且慢慢分支移出聚居地向其他地方发展,可陈威明却要求自己的直系子孙需要坚守在此处发展不可另寻他处,并且在每年清明时节的时候都需要在深山路口磕头跪拜,遥祭左应天道长昔日的救命大恩!直至今天仍未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