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带你去房间看看。”许智明趁着葛天洛在一楼熟悉环境之际,快速的将残余的胡须剃干净,稍微整理一番,看上去比刚才精神不少。
循着楼梯上二楼,葛天洛数了数,沿着走廊一共三间房,前两间住着许智明和女儿,第三间是葛天洛的。推开房门,房间内被收拾的很干净,门口左边是衣柜,衣柜前面是单人大床,床铺旁边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些书,葛天洛不爱看书,也懒得研究摆放的是什么书,书桌的旁两扇窗户,位置正对着前面的空地,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伴着和煦的微风,看着窗外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味。
难得在城市的中心地段能够看见如此不拘一格的景色,谁能想象的到在五分钟路程外的中心大道上,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卖东西小贩的嘶吼声夹杂着车流穿梭的喇叭声,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高楼大厦的林立映衬着本该属于这座城市的繁华,像这种老房子的苍凉只该隐晦在不起眼的巷子中,来遮掩时代前进中遗忘的伤疤,渐渐的,岁月的痕迹蚀透了它们,在悄无声息中它们坍塌,蜕变成废墟,然后利益的蛆虫掩盖住它们,从此,净土即成历史,这是潮流的驱动,是时代的进步,也是承载大城市这个身份所该摒弃的蜕皮。
葛天洛很喜欢这里,在这里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在护生观中那种微风,旭日,绿色带来的灵动,是洗涤心灵的世外桃源。
“不知道师公师傅近来身体如何?”来到一楼的沙发上,许智明给葛天洛沏了一杯茶,浓郁的茶香很快弥漫了整个大厅,这个茉莉花茶的味道葛天洛很熟悉,是许智明当俗家弟子期间经常送给大师兄的,自己也沾光品尝了几回。
“他们二位身体都还硬朗。”说到这葛天洛忍不住又想起昨晚觥筹交错间自己和师兄一道快意人生的场景。
一番交谈之后,两人也都互相了解了个大概,没想到这个瞧着不怎么上镜的中年大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葛岐大学的教授,他和妻子育有一女,现年二八芳龄,不过妻子难产而死,使得他不得不既当爹又当妈两头兼顾,好在岁月辗转,弹指一挥间女儿已长大成人,总算多年媳妇熬成婆等到了解放的日子。
说到许智明拜在大师兄彦天成的门下也是颇有一番故事,当年许智明的家住在离护生观较远的地方,那年他才七岁,村子闹饥荒死了不少人,于是许智明的父母就带着他北上投奔许智明在浙江的伯父家,那个伯父早年从商,在浙江一带开了个生产衣服的厂子,听说生意不错,他俩兄弟父母早亡,相依为命,哥哥富贵了想带上弟弟一起享福,可是许智明的父亲也算是有骨气的人,觉得靠哥哥吃软饭心里不踏实,就一直没去,眼瞧着饥荒饿死了那么多人,再不走到最后可能全家都得葬在这了。
定下决心要走,一家人就收拾好行李带上仅剩不多的的干粮就出发,走了两天,身上带的干粮吃个精光,那晚三人走到一处庙内就走不动了,于是决定先在这庙中休息一晚再出发,时值夏天,白天闷热过后晚上就下起了大雨,雨被风裹挟着冲开残破的庙门,直打到他们身上,冻得许智明蜷缩一团,父亲见状推了一个大石头挡在门后才算止住了风雨的攻势,半夜时分,风停雨歇,父母总算是得以安歇片刻,看看刚才还缩在母亲怀抱里瑟瑟发抖的许智明此时却异常安静,父母以为孩子睡着了就没在意。
可刚闭上眼没多久,就感觉许智明有异样,只见他躺在草席上猛地打了个激灵,紧接着身体开始颤栗不已,没过一会儿就开始说胡话,喊的话更是让父母心头一震:“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这里为什么那么黑?我想见我妈妈?姐姐你别打我?.......”
这可不是普通的发烧那么简单!父母相互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察觉到了不安,那时候的老一辈特别迷信,看着孩子抖个没完没了,就知道有脏东西在旁边影响了自己儿子,可是无论他俩怎么呼唤许智明,他就是没办法清醒,两口子一急,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希望那个东西能够放过自家孩子。
可愣是二人脑袋磕出了血,那症状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两口子很害怕,寻思着这庙不干净,也不敢再这耽搁了,抱起孩子就往庙外跑,他们沿着山道兜兜转转十几分钟却没碰到一户人家,而这期间许智明开始全身冒汗,身体烫的就像烤炉,两口子就这一个孩子,视若珍宝,眼下求助无门,只能绝望的漫无目的往前跑去,山石的磕碰把俩人的鞋底很快磨穿,脚底磨出的血水混合着地上潮湿的泥土沾在鞋底上,没跑一阵路皮就被撕开,那种疼痛着实难以言表,可眼下两人哪顾得了这些。
或许是许智明命不该绝,或许是两口子的祈祷有了效果,在山道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过后,他们看见在前方的山脚有一处灯火,那时他们并不知道闪动灯火的地方就是护生观。两人跌跌撞撞的来到观前敲门,开门的是当时值班的三师兄陆天养,夫妻二人一见陆天养立马跪倒在他面前请求救自己孩子。
陆天养被此情景弄的一愣一愣的,忙扶起二人向他们了解情况,在得知三人露宿过那破庙之后心下就是大惊,顿觉事情不妙连忙带着他们敲醒了大师兄彦天成的房门,因为当时师傅出观,观中大小事务均由彦天成处理。彦天成一边将孩子平躺在床铺上一边让陆天养赶紧去拿符咒。
闭眼念咒一番,彦天成在许智明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只这一下,许智明刚才还哆嗦的身体立刻好了很多,先前呼呼往外淌的汗水也慢慢止住。这时陆天养也拿着定魂符和镇鬼符跑过来了,彦天成手拿桃木剑,粘住定魂符在床前走了个七星位,同时咬破食指将血洒在了符上,顺势往许智明的额头一放,许智明抖动的身体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不再动弹,而此时屋内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想跑?师弟关门窗。”见旋风朝门口移动,陆天养马上关上门贴上一张符,见风向移到窗口,马上又赶过去也贴上一张符。旋风见无法逃脱这个房间就在众人当中来回转圈,试图寻找可趁之机,而此时房中的东西被刮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这是哪里?护生观,堂堂道教圣地,岂容你妖孽放肆,彦天成捻起镇鬼符,右手拿着桃木剑指着旋风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也不是什么恶毒的东西,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对小孩网开一面,我也不想将你打的魂飞魄散,你若应我不再作恶,就附在那花瓶上,我帮你超度轮回,如若执迷不悟,看见没有,我手上的符咒一出,你就会马上化为齑粉,再无投生机会。”
旋风似乎是听懂了彦天成说的话,呼呼的往彦天成所指的瓶子飞去,换做刚才,这个小瓶子会被风吹下案台摔个粉碎,可是众人只见旋风在花瓶上盘旋一阵花瓶纹丝没动,刹那之后,阴风消失,瓶子微微晃了晃。
彦天成拿过瓶子交给陆天养让他选择良辰超度。师兄弟二人慑服恶鬼的经过把许智明夫妻看得叹为观服,正在此时,躺在床铺上的许智明睁开了双眼喊妈妈,这可把俩人激动的要死,忙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孩子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待二人情绪稍定,抱起许智明三人跪倒在彦天成面前,拜了三拜,不管师兄弟二人怎么拦也拦不住,见识过了道家法术的厉害之后,许智明的父母希望彦天成能够收许智明为徒,传授他本事。按说对于这种强塞过来的人彦天成本来不想答应,毕竟说实话观中目前诸人生活也挺窘迫,不过怎奈俩夫妻的再三坚持,最后彦天成不得不收许智明做了俗家弟子,暂时先留在观中修习功法,待十五年之后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