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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雨中情(上)

凌葭刚刚将花其婉扶起来,漆黑的天空中猝然炸开了一朵梅花形的火花,凌葭不由喜极而泣。她迅速地自怀里拿出一个裹了两层牛皮的小弹丸,两指一捏,弹丸传出啪啪的火花和声音,她迅速将弹丸扔向天空,天空中也炸开了一朵梅花。

火光刚灭,便有一个黑影如鹰般飞掠而来,稳稳地落在她们身旁,此人没有穿蓑衣,仅仅带着斗笠,身上披着一件皮斗篷,隔风又避雨,即便在这漫天的黑暗里,凌葭依然能感受到此人身上强大的气场,这种压迫感凌葭只在一人身边感受到过。

“主子!”凌葭惊诧地喊出声。

男子只嗯了一声,这声音充满了冷冽和骇人的戾气,凌葭心骇得不禁微微有些颤抖。

他伸手准确地将花其婉揽过来,似乎他便是夜间的生物,完全不受黑暗的阻挠。他将她身上斗笠和蓑衣除去,自怀里拿出一件同质地的斗篷,小心翼翼地将花其婉包裹起来,拢在自己的怀里,右手贴紧她的后背,将绵绵的真气输进她的身体。

良久,花其婉慢慢暖和过来,渐渐有了知觉,她下意识地靠近热源,更紧地偎进男子的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身,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喃喃出声:“好温暖,小叔,是你吗?我好冷,就快要死了,你抱抱我。”

男子正是韦荣琰,看着怀里的小人苏醒过来,听着她软软地叫小叔,男子一身的戾气消弭无形了,一颗心莫名柔软下来。他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是自己,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直揪着的心此刻才得以安放。

韦荣琰将她密密地封裹在自己的怀抱里,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温声安抚:“是我,是小叔,小叔来救你了,我们现在就回家。”

韦荣琰抬头对凌葭说:“河水已经决堤,洪水已快漫到屋顶了,北岸还可以,靠近河水的地方才只到人的腰身,这样你可以吗?”

“回主子,属下一个可以的。”凌葭干脆地说。

“那好,我们走,你跟紧我。”韦荣琰冷静地交代着,声音冷清而又威严,哪还有刚刚的温柔?凌葭简直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两个人。

韦荣琰足尖一点,如箭破空,若不是听声辩位,凌葭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追。两人踩着水花飞过奔涌的大河,落在早前丢在这里的马车上,车旁有一匹马,显然是韦荣琰的坐骑。

韦荣琰将花其婉抱进马车里,凌葭则迅速地将马牵过来套在车辕上,坐上马车,艰难地调转过车头,缓缓地沿着来路往回赶。不一会儿,马车里递出来一件斗篷,凌葭默默地接过来,除了蓑衣披在身上,继续驾车前行。

马车里早不复先前的干爽,到处都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好在车子好,墩壮牢固,不曾被风卷走,也正是因为这辆车,才让韦荣琰这么快找到了花其婉。

韦荣琰坐下来,将花其婉蜷抱在自己的怀里,眼下顾不了男女有别,他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花其婉身上的斗篷已经给了凌葭,此刻他用自己身上宽大的斗篷,将她全身罩住,只露出一张小脸。感受到她浑身冷得冰块一样,他的心就像被攥紧了一般,疼得窒息,他轻轻唤着她——

花其婉好像听到小叔在叫自己,她努力地在黑暗里往前跑,周围到处是浓雾,她找不到方向,着急地想要尖叫,拼尽了全力却叫不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处火光,她的小叔就在火光的旁边,呼唤着她,她高兴极了,朝着小叔飞奔过去。

花其婉睁开了双眼。花其婉眼前一片黑暗,只感受自己被收紧在温暖的怀抱里,这个怀抱她很熟悉,很确定。

“小叔,是你吗?”不等他回答,便又释然一笑,喃喃自语,“小叔怎么会在这里呢?我一定是还在梦里,不过,在临死前能梦到小叔也好!”

“丫头,是我,小叔来了,你不会死的,小叔不允许,你会活得好好的。”韦荣琰抚着花其婉的额头,这丫头烫的灼人,他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

花其婉确实是有点神志不清,韦荣琰说的话,她能听到声音,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在梦里,她胆子大了起来,她想摸摸他的脸,便伸出手慢慢抚上他脸,顺着他的脸颊,她摸上他挺直的鼻,她还想摸摸他英挺的剑眉,不想手指却触到他双眉间隆起的褶皱。

“小叔,答应婉丫儿,永远不要皱眉头,在婉丫儿的心里,小叔犹如神祇,做什么都能游刃有余,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不用发愁,婉丫儿希望小叔天天开开心心的。”

她的指尖纤细沁凉,透过他的眉峰直达心尖,心为之颤,为之疼。他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暖着,说道:“只要婉丫儿平平安安,小叔便会天天开心,所以,你要坚持住,要再坚强点,要快点好起来。”

花其婉感到没那么冰冷了,但却又慢慢觉得自己好像被火烤着一样,喉咙里也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她难受地挣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挪不动分毫,如同被囚禁在一个滚烫的皮囊里。

“小叔,我好热,你快点把火熄灭了,这火烤的我难受。”花其婉声音有些干涩嘶哑。

韦荣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到:“好了,好了,火灭了,丫头不难受了。”说完出声催促凌葭加快速度。

花其婉果然安静下来,她太累了,真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但她舍不得睡着,即便她看不清小叔,但还是想看着他,她怕一睡着小叔便不见了。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便一直说话,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小叔,我离开京城,已经四百八十四天了,这么多天,小叔有没有想到过我?我知道小叔公务繁忙,还要照顾家人,没有闲暇想些有的没的。可是知道归知道,我还是希望小叔能够想念我,其实我不贪心的,就只想那么一下下就好,若是能让小叔想着,此生我便死而无憾了。”

花其婉看着韦荣琰,眼角的清泪滑落进他的手心里,灼烫进他的心里,他轻抬拇指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丫头,若是如你所愿只想你一下下,我又怎会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

是谁说过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便不会牵肠挂肚,不会有烦忧,这人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心才是个不由人控制的东西,如同这车外的洪水,越堵越泛滥,想到这些,他也只能长长地叹息,紧紧地收拢双臂,将她深深窝进自己的心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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