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夏青喃喃的,看着展昭那晦暗不明的脸色,忽然有一种冲动,想一脚将这小郡主踢到赵断袖怀里去让他们鸳鸯双飞。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是对展昭一往情深,让人感动,让人泪下,只是真的这般快就深爱了么?怕是这小丫头养尊处优,从小到大恐怕也没有人敢对她说半个不字,才会这样无法无天,而展昭竟然敢当面拒婚,这还了得,所谓越是得不到便越不肯放手,所以才找上了她来寻晦气。
只怕若不是这些日子在地牢这种污秽的地方蹲着,自己不灭在了她表哥手中也毁在了她手里,果然大牢还是最最安全的地方,这让夏青有一瞬间想要再冲回刑部大牢了。
“我们撤吧。”她那个爹也不是个好惹的主,更何况狸猫换太子案还涉及到他,想这小郡主新仇旧恨加在一块,不想扒她的皮才怪,总而言之,赶紧跑是上策。
展昭不置可否,夏青松开他,向着小郡主遥遥拱手示意,那边赵舒云哼了一声,颇为高声,眼神似要杀人。
路上,夏青旁敲侧击:“展大人,这郡主与你……”
“喔,大人是问展某拒婚这件事吧?”
呵,呵呵,夏青再次激动了。
“包大人回来审理此案后,夜会过八贤王,不知怎的,八贤王便与包大人提起了展某的婚事,他二人私交甚好,包大人自是赞同的,只是展某对郡主无心,有负八贤王厚爱。”
真是个行得端坐得正的好儿郎啊,若是常人遇到这种天下掉馅饼,攀龙附凤的好事,怕是恨不能就拜堂成亲了吧。
“对对,其实吧,你想想看,”夏青声情并茂又无比认真的说:“这小郡主年纪还小,她无非是仰慕你的人品、才华、呃…身手出众、江湖豪侠、正人君子…但是仰慕那绝对不是爱…”嗯?她这么说够不够委婉?
“展某明白。”
吁!和聪明人交心就是痛快,一点即透啊,这下安心多了,哈!
展昭的事问清楚后,夏青开始为自己洗白,“其实我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何事?”展昭转过头看她,“如果不方便说,那便算了,展某不是那种好挖人隐私的人。”
你不要这样迂腐好不好,该出手时就出手,我是不会介意你来了解我多一点点的,越多越好。
“呃,其实我想说的是,当初我是被顺王爷以全家人的性命做要挟,才听命于他的,他为了让我好行事,有意宣扬我与他的关系,其实,我与他之间,绝对不是像郡主说的那样。”
展昭并没太过吃惊,却也是玉面隐隐见晴,微微一笑:“展某从未那样想过。”
夏青假模假样的抹了一把泪,道:“就知道展大人不会人云亦云的。”
展昭未答她,将手中的油纸包撕开,拿出一张烙饼,说道:“大人赶紧趁热吃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大人呢。”
怎么就知道她饿惨了呢,果然有一颗七窍灵珑心啊,夏青飞快的接过烙饼,塞进嘴里,含糊着问道:“去哪儿?”
展昭有些诧异的说道:“怎么顺王爷没和大人说么?包大人亲审狸猫换太子一案,已有定论,八贤王已亲口认罪,皇上确是先皇李宸妃的亲骨肉,今日便要开皇陵为母验尸,以便查明李妃娘娘当年是否被人所害,特意下了圣旨,让大人一同前去开棺验尸呢,适才顺王爷便是来宣旨的,也是他命展某在此等候大人同去。”
夏青闻言一口烙饼来不及咽下,咳了个昏天暗地,好不容易吞了下去,才问道:“那顺王他?”
展昭顿了顿,才道:“八贤王做证,当年李妃娘娘只产一子,便是当今皇上,顺亲王,不过是刘皇后逼着八贤王抱进宫的,野孩子。”
尽管与心中所想相差无几,可当亲口听到时却还是忍不住震惊无比,这么说顺王来看她之时便已经知晓一切,难怪他如此吞吞吐吐,烦躁不安。
“那皇上可有说要如何处置顺王。”夏青看向展昭,眼里有着不忍,一个万万人之上的王爷,突然得知自己并非龙种,而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他那样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展昭也叹了一口气,才道:“皇家之事,我们如何能够得知,不过此事若下了定论,革职去籍,剔出皇室都是免不了的,我虽不了解顺王爷的为人,却也知道那些民间传言并不十分正确,他自做王爷以来并非一无是处,也常常微服巡街,体察民情,街上这些官府开设的施粥铺,都是他向皇上提议的,听说这件事在朝中传开后,已有不少文武官员纷纷连名上折子替他说情,求皇上网开一面,留朝任用,当今皇上素以仁孝治国,应该不会因此事鞭杀大臣,再有包大人都是刚正不阿之人,定会保他性命无忧的。”
见夏青看着地面不语,又道:“大人也不必难过,我们是执法之人,必当铁面无私,若明知有冤案而因着某些关系包庇起来,那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呢?”
“展大人说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那……那若是有人女扮男装入朝为官,皇上知道了,也不会砍她脑袋的,对不对?”
“女扮男装?”展昭剑眉微皱:“女扮男装考功名可是欺君大罪,夏大人为何会出此一问?”
夏青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没事,我随便问问,走吧走吧。”
来到皇陵,看到皇帝赵祯,顺王赵祏等一干人等远远站在几十步远的地方等着,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人指挥忤作挖坟起棺,不须说,那个定是威名远扬的包青天包拯了,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脸黑如炭,他虽然算不上白,却也仅仅只是微黑罢了,看上去有些像个隔壁家的小老头。
夏青随着展昭走过去,单膝跪下,道:“下官参见皇上,吾皇万……”
赵祯打断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去协同包大人验尸。”
“是,下官这就去。”夏青低着头后退数步,转身之际瞄了一旁的赵祏一眼,只是赵祏似是没见到她般,只是毫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夏青知他心中定不好受,却也只得暗自叹息一声,向坟地走去,李氏是在临终前才被封为宸妃的,她身前未能得到任何名分,可刘太后却以皇妃的礼制厚葬了她,倒并非是出于愧疚与好心,而是她也知终有一天此案会大白于天下,因此不能不为刘氏一门后代着想,希望皇上看在她厚葬李妃的面上,饶过刘氏一门。
此时通往地宫的甬道已被挖开,走在甬道内,感到湿漉漉的,夏青心中微微一喜,虽然李宸妃娘娘已下葬多年,可这坟地如此潮湿,下面埋葬的尸骨应该会保存完好。
见到夏青与展昭的到来,包拯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夏青知道展昭定是将她的来龙去脉早已相告了的。
夏青探头望去,见衙役们已挖开主陵,开始向内挖,夏青左右看看,地宫中的东、西侧室中堆满了大量随葬器皿,诸如九十九件编钟,各种宫廷乐器,几乎都是宫中御用之物。
由于前些日子一直下大雨,越往下挖,从高处渗下的积水就越多,等挖到棺木顶盖的时候,这坑里已经积了很多水。
衙役们都皱起了眉头,夏青与包拯反倒面露喜色,如果夏日的积水都那么多,冬天雨水充足,恐怕会更加潮湿,越潮湿,就越容易产生尸蜡。
终于看到了暗无天日的地宫中停灵台上雕刻着精美彩绘的楠木棺椁, 棺椁金壁辉煌,共有三层,外层是黑漆彩绘楠木巨衬,第二层棺木是朱红大漆,上画满了瑟、琴、笛等乐器与壁画,内棺也是朱红色,无彩绘,是卯钉十分严密的紫檀拼成,敲起来叮叮有声,象是盛满了水的木槽。
内棺棺盖上覆盖着一块绢地刺绣物,月白色联珠对鸟纹锦上绣了一幅歌舞全图,上面的人物舞姿各异、神态栩栩,七彩丝线一点儿也不减当年。
夏青虽看不懂绣了些什么,却也知定是价值不菲之物。
棺材里有水顺着一层层打开的棺木细小的缝隙往外哗啦啦流淌,夏青从适才敲棺木的声音已听出,棺内定有水液,棺材保存得如此完好,不可能是外来的水源,定是保存尸身所用的药液了,接着只听到包拯一声威严的声音:“启棺!”
果然,内棺一开,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随着一种奇香扑鼻的粉色水液显露在众人眼前,她不是干枯的尸蜡,只象一个安静睡着的美人,夏青凝视着这个苦命的女子,她那端庄秀气的五官,那插满朱钗的乌发,那细腻的肌肤,有谁能相信,这是沉睡了十多年的人呢?
夏青让衙役想办法将棺材里的水银放干,一个衙役拿了一把斧头,挤进棺材旁边挡板和后面挡板之间的缝隙,使劲一撬,两块挡板裂开了一条大缝,棺材里的水从那裂缝里流了出来。很快,就流干了。
夏青忙将双手缠上了棉布,虽然很厚,但没办法,不能光手去碰撞尸体,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当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双手粘上那些附在衣物上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