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柯一整天没有回来,我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我脑子里一直都是关于韩丽莎怀孕的事情。虽然我不相信容柯会背叛我,可如果是他犯病的时候,韩丽莎正好在呢?
这么一想,我心里更乱了。
中间宋默然给我来过两次电话,说是公司门口包围了一大堆记者,让我待在家里。
我起身,打开窗帘看一眼小区门口,那边也围了不少记者,这样的阵仗让我想起跟林世朝离婚的时候,心情更加郁闷了。
手机响了,我迫不及待去查看,私心里期盼着能是容柯,可每次都不是他,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应该是新闻媒体什么的吧。
我不知道容柯现在的状况,估摸着忙到脚不沾地。我也很想给他打电话,可又害怕听见自己不想听的消息,我现在就像是个缩头乌龟,什么都害怕面对,却自以为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勉强自己振作,不是都决定要离开了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鼓起勇气打开电视,果不其然,都是关于容柯的报道。
随着我和容柯,还有韩丽莎三角恋的感情曝光,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我的人肉,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是他们挖不到的。
看着电视上我经历的那些时光,一切都像是做梦。是啊,世界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哪有什么没办法忘记的伤痛?时间都会磨平一切,就像当初我和林世朝离婚那会儿,我也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昏暗的过不下去了,可不一样过来了?
眼前所有的坎坷,在以后看来不过都是道路上小小的磕绊,迈过去就好了。
突然,电视里的镜头切换到了我妈那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妈了,自从徐茉莉被关起来以后,我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
不知道是徐茉莉进监狱这件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还是她这段时间真的吃了不少苦,现在看来她真的老了很多。对于我的事情她一反常态没有破口大骂,只说是大女儿关进了监狱,小女儿不知所踪,如果不是媒体爆出来,她都不知道我已经跟了容柯。
我看着我妈唱作俱佳的样子,几乎可以肯定,她绝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做了这么多年母女,我们算不上最亲近的家人,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果然,不多久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一直都知道的电话,我每个月给她汇钱,她如果真的想知道我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说失踪,无外乎是想跟我谈条件罢了。
“末言?”
有多久我妈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我声音有些哽咽,即便知道这是一通目的不纯的电话,可人在难过的时候,还是没出息的想要依赖家人。
“是我。”我淡淡开口,硬生生把眼泪吞了下去,“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乎的亲情在我妈看来一文不值,我不想受伤,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的感情彻底碾的粉碎,即便疼的抽筋剥骨,挫骨扬灰,也得咬牙忍着。
她哼了哼鼻子,然后用一种几近羞辱的语气说,“我说你最近怎么都不露面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你姐姐的事情心虚不敢面对我,原来是被人家原配找上门了。徐末言啊,没有那个命就不要往上凑,凑来凑去还不是被人轰下台?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容家那个门,不是你领了证就进得了的。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爬上了容柯的床,逼的人家不得不对你负责,可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抢也没用。这不,人家不开心了,不要你了,还不是一脚把你踢开?”
我妈说出这么尖酸刻薄的话,我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觉得是心安的。这就是我妈,从她心里认为,徐茉莉就该得到最好的一切,而我天生就不配拥有美好。以前也许还抱怨,可后来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对于她的偏袒反倒是释怀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我开门见山再问一遍,我妈这才收起刚刚的语调,端正的说,“我知道你现在是大集团的负责人,手里很多钱吧?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姐姐又被你害的进了监狱,我一个老太婆还不能出去工作,这以后可怎么生活,你是不是也该赡养我了?”
还是钱!我就知道是这样,也永远不会期待我妈找我有别的事情。
我冷笑:“我每个月给你生活费还不够吗?就连我当初离婚的房子都给你了,还有你跟我爸的房子,怎么就不能生活了?”
“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被你姐卖了花了,你每个月给我那么一点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你想饿死我啊?”我妈吼得中气十足,哪有半点饿着的样子。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搬过去跟你一起住,以前你姐姐怎么养我,以后只能对我更好。别忘了,是我把你养大的,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也对我有赡养义务。我告诉你,我可是在媒体面前给你留足了面子,你要是不答应,看我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说出去!”
我心里充满了悲凉和绝望,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可是从我妈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忍不住难受。
缓了许久,我轻笑起来:“容我提醒你一句,早在之前你为了钱就已经跟我断了关系,那份声明你是签过字的,我们也是做过公正的,我跟你已经不是母女了,对你没有任何赡养义务。就算你让我念旧照顾你,那是不是也应该态度好点?你这样威胁我,你觉得我凭什么还要赡养你?”
“我没签字,都是你们逼我的,你是我养大的,就该赡养我!你害了我亲生女儿,你就该赎罪!”我妈急的跳脚,已经开始耍赖了。
我虽然于心不忍,可很清楚我必须跟她把事情说开,否则只要我露出半点妥协的意思,她就只会变本加厉。
我冷哼一声:“字是你签的,有律师有公证人,是你说没签就没签的吗?还有,徐茉莉的判决是法院作出的,是她杀了人,是她想要害我,不是我害她,你不服气可以去起诉,诋毁也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我妈被我吼得一时没了声音,我深呼一口气,继续道,“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徐茉莉吧?还说你养老的问题,在法律上,你跟我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没有义务给你养老。不过就像你说的,你一个老太婆,我不给你养老,还能指望徐茉莉出来给你养老吗?你最后要依赖还不是我?”
“所以啊,如果你够聪明,就别想着威胁我,从我这里要封口费,钱总有花完的一天,你总有生病的时候。你现在要做的是安安稳稳拿着我给你的钱该干什么干什么,等你真的老了病了,我说不定还会念在你把我养大的份上赡养你。”
这话说出来难听,可何尝不是这个理?我妈把一辈子寄托在徐茉莉身上,对我永远只有一句话“没指望”,所以跟我切断关系的时候毫不留情,好像从来跟我没有半点感情一样。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她最后养老要依靠的人只能是我?
估计我妈也是不甘心的,只是无可奈何。
“你好好想想吧,要么跟我为敌,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你的死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更不要想我给你养老。要么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到处乱说话,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该给你的钱我一分钱不少。”
我妈从来就是个会算计的主儿,而且只为她自己考虑,否则她也不会故意在记者面前说那些话,为的就是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
这么多年,她大概压榨我习惯了,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把我搞定。只是她没有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人都会有长大的一天。她可以想当然的压榨我,只是我愿不愿意被压榨就是我的事情。
当然,我不可能真的放着不管她,就算不看她的面子,我也要顾及我过世的父亲,好让他在九泉之下心安,只是不能让我妈理所当然以为我就该被她无休止索取,那样一来,她只会变本加厉。
我的话刚说完,我妈就在那边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句句不离她这辈子有多辛苦。我听着失望,我妈这人就是这样,只会觉得自己委屈,从来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好像全世界只有她过得辛苦似的。
我冷冷开口:“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大集团的负责人,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什么都好说,可如果你执意与我为敌,在媒体面前胡说八道,我想徐茉莉的下场你也看见了,我不介意送你进去,让你们母女团聚。”
先礼后兵,现在我不震慑我妈,就只会被她拿捏着把柄,一辈子予取予求。
“徐末言,你怎么这么恶毒?当年要不是我收养你,你早就饿死在路边了,你现在反过来还要把我管道监狱里,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妈哭着咒骂我,我淡漠的说,“你教我的。”
我妈气的说不出话来,我语气冰冷道,“你不信大可以试试,反正最近我爸一直托梦给我说他想你了,你不想陪徐茉莉,去陪我爸也挺好的。”
一听见这话,我妈马上就不哭了。
眼看着我把我妈吓唬住了,我心情稍稍好了许多,至少我妈暂时不会被人利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说什么不着调的话。
收了线,我身心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又开始发呆。就在这时候,别墅的门被打开门,容柯居然回来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要知道外面多少记者镜头等着捕捉他,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敢大大方方回来?也太胆大了吧?
“你……”
“我想你了。”容柯快步走过来抱住我,我安静的待在他怀里,明明才一天没见,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良久,我说,“你不该这时候回来的。”
他伸手捏捏我的脸:“别这么担心,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就别哄了我了,怎么可能不严重?蓝郁集团因为我上位,股票已经下滑很多了,现在公司内部四分五裂,却又传出这种新闻,根本就是雪上加霜,摇摇欲坠。还有,韩丽莎怀孕了,你怎么办?要娶她吗?不娶她,韩家会怎么对付你?”
我一连串问题抛过去,突然想到自己不能怀孕的消息,声音就戛然而止之了,咬咬唇,我苦笑的说,“其实,这也未尝也不是什么坏事,容家终究是要有后的……”
我心里酸酸的,鼻尖酸酸的,越说越想哭。
“徐末言,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容柯一脸阴沉的瞪着我,我不敢看他,眼眶红红的低着头,双手撑在两人之间,犹豫许久,这才轻声说,“容柯,我做过检查了,也许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了。”
我深呼一口气,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反应。我想,这时候坦白是最好的,至少让他做出最公平的选择。
我就是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女人,拿什么去跟样样优越的千金大小姐比?
“哦。”漫长的等待之后,我的话居然只换来他这么淡淡的一声,“所以,你打算把我让出去?”
我震惊的睁开眼睛,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只是,对上他警告的眼神,我当然不敢承认我是这么想的,更不敢告诉他,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想要离开他。可是一想到他疼痛发作时候的样子,我又舍不得离开了。如果韩丽莎受不了他呢,他是不是一辈子离不开药物了?
我想了想,最后说,“动摇过,可很快又后悔了。”
容柯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抬手就在我屁股上给了两巴掌,“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对我的感情就这么可以轻易放弃?”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马上反驳,“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太多现实告诉我什么叫身不由己。”
比如,我不能怀孕,而他需要子嗣传宗接代;比如他在疼痛的时候,韩丽莎对他怎么样,而他毫无抵抗力。
也许在那些美好的故事里这些都不是问题,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完美。就像我跟他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坎坎坷坷,大起大落,我偶尔会累会疲惫,然后无端生出想要退缩的念头。
容柯表情缓和了一些,他说,“韩丽莎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不管她怀孕没怀孕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眼前一亮:“所以,你们没有发生关系?”
到底是女人,虽然我嘴上说身不由己,我可以原谅,可真的要接受,还是挺膈应的。容柯这话,无异于给了我一记定心丸。
“你说呢?”他用力捏我的鼻子,“那张照片只是巧合,我早就知道你去医院检查了,我过去问医生详情,没想到会碰上她。”
这么巧合?那我这两天的伤心难过,挣扎纠结是为了什么?
只是,事到如今,我还是觉得容柯关于韩丽莎隐瞒了我一些事情,说不清楚是什么,就是态度有所保留那种。
我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都在漩涡中心,要么公开一切,韩丽莎名誉扫地;要么容柯就只能认了那个孩子,跟我一刀两断,而不管是哪种结果,对蓝郁集团都可能是致命打击。
我茫然的看着容柯,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紧接着一排黑衣保镖,一个个严阵以待的站在门口,我更困惑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