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戚和拓跋锦面对面坐着,相对沉默。最后还是拓跋戚先开口,“吃吧”,两个人开动。席间没有一点多余的言谈。
“你……”拓跋戚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马上拓跋锦也放下手中筷子。在皇家,跟皇上进餐,必须遵守的礼仪就是后帝开膳,同时落筷。
拓跋戚又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还有生疏。作为父子,他们更像是上级和下属。这样想,不禁让拓跋戚心口堵得慌。
“你……过的怎么样?”
拓跋锦奇怪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觉得对面的男人就像一座山一样,令他敬仰,驻足。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这个男人面对面。说着一些与朝野政事无关的话题。
“还好。”拓跋锦抬起头,努力不在这个生杀予夺的男人面前表现出一丝惧怕。
他的表现,确实让拓跋戚心头好受了一点,他突然惊奇的发现,他的儿子,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到不需要他再关照的程度,并且能够坦然的面对他这个有愧于父亲职责的人!
“你……不在的那段时间,朕……我派人出去找过你。”苍白的解释,拓跋戚有点心灰意冷。没有用“朕”,也就意味着这是一场普通的谈话。拓跋锦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你娘……”拓跋戚顿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在他儿子面前怎么称呼袖儿。
我娘,拓跋锦首先想到的是杨淑媛。他还不知道,袖儿走时候留给拓跋戚的字条,已经把自己归类到了她儿子的身份。
“你知道你娘去哪了吗?”索性就放开了,拓跋戚咬咬牙,最后说了出来。
“……”拓跋锦有点感觉到蹊跷了,慢慢地他有点明白面前这个山一样的男人,在这里平和的说话的原因。他是来找娘亲的!
拓跋戚望着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沉默,心下慢慢沉了下去。很多话,现在说已经晚了,很多感情现在才来表达也晚了,作为父子,他们还有机会吗?
这一夜,父子二人在一起度过。谈了很多,很多琐碎的事。很多拓跋戚一直从影卫嘴里才能了解到的他儿子的点点滴滴。可是他们没有再谈起袖儿。或者都不想戳破这层纸,或者其他,总之在拓跋戚问及袖儿的去处的时候,拓跋锦沉默了。也许日子很长,做父子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回过头来,从御书房出来的白敬封遇上了白素玉。
挥退身边的宫女,素玉莹莹而立在白敬封面前,使得白敬封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有事吗?”
“白大人似乎不想见到素玉。”与那时的白素玉不同,现在的她能爬到这个位置,即便她的年龄还小,但是她的心已经老了,见到这个提携了自己的白大人,素玉温和的点头。她在名义上是白敬封的义妹,但是在实际上,两人都明白,这只是因为那女人。
“白大人,如果心情不好,不如素玉为大人泡壶茶吧。”柔和了的五官的素玉,在白敬封眼中没有看到波澜。走在朝野这么多年,比她更有心计的女子,他看到的不少,面前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谢抬爱。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着,没给白素玉挽留的机会,一个侧身,已经匆匆离开。
素玉站在原地,望着白敬封渐渐走远了的身影,心头一片哀寂。还是不行吗?能接近拓跋戚身边的办法,她已经尝试尽了,还是不行吗!
殊不知,她温婉柔和的表情,看在久经官场的白敬封眼里,不过是另一场虚伪和滑稽。相比之下,她那张嫉妒的,算计的脸也许算做另一种真诚!只是,在后宫里,还真诚的起来吗?
“宫主,到了。”
撩开马车的帘子,允肆眯着眼睛,抬起头,“回生斋”金光闪闪的牌匾晃得他一阵烦躁。“白木找到了吗?”
“回宫主,下属们追查到这里,正在缩小范围寻找。”恭恭敬敬的说完,再没有话,等着允肆的意思。
“那就先去这回生斋看看吧。”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允肆有些自弃的说完,人也走下了马车。回生斋里,今天还真巧,是最老的那位老神医坐诊。老神医姓葛。江湖上熟识的人都要尊称一声葛老。这会儿,葛老正叼着自己的烟袋锅子,啪嗒啪嗒的吸着旱烟,白花花的胡子一翘一翘,眼睛闭着,鼻子一耸一耸间已经是一股烟气。
允肆进屋的时候,只隐隐约约的看到坐诊的先生位置上,坐着一个老头,也隐约能看清老头的动作。只不过为了不丢这位江湖上归隐了的老神医的脸面,吩咐下人在患者和坐诊先生面前垂了一个帘子。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是里面的人可是把外面的人的脸色看个完全。
正直午后,伙计和掌柜的都在打瞌睡。屋里也没有患者,安静的能听见伙计的呼噜声。允肆带来的下属名叫管二,管二巡视了一眼屋里,对这里疏忽的待客情况表示不满。
允肆自从进屋没有说过话,面色平静。巡视了一眼屋里,最后走向坐诊先生面前的座位坐下。“看诊。”
葛老睁开眼睛,就着面前的桌子磕了磕老烟袋。“手。”
允肆把手递上去,放在脉枕上。葛老一边重新把烟袋放进嘴里,一边把手搭上允肆的脉搏。半响没有动静,允肆身边的管二紧张的看着对面的老头,担心他说出什么没救了的鬼话。毕竟普通的大夫不见得能看懂主子身上的慢性毒药。要不是为了这回生斋的名声而来,也不可能让陌生大夫给主子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