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问思安,这就是你要挣大钱的专业啊?
“挣大钱前提是身体健康。”思安说。
“我赞成学医啊,以后看病方便”妈妈道,
“离开B市前,你陪我出去玩,你这几天的工资我出”思安拉着妈妈的手。
“好的,想去哪儿”
“哪儿好玩啊”
“爱国公园”
“啥?”
“去看升国旗,需要早上五点起床”
“升国旗有啥好看的,学校每周升国旗!”
“不去算了吧!”
“去去去”
第二天他们去看升国旗,确是有很多人。原来大家都爱看升国旗。看完升国旗,她们在公园广场上转了一转。那里还有抗日英雄纪念碑,还有人送花缅怀英雄。如今的美好生活来之不易,很多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妈妈,人生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战争年代,为了国家为了名族大义而死诚然伟大,但是在新时代,如何死,才是死得其所?感觉绝大部分人死的轻于鸿毛。”
“你瞎说什么的,好端端的干嘛提那个,好好活着才是生活的重点,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再有意义有什么用。”妈妈似乎对这个话题很不感冒。普通人很难去考虑如何死亡,甚至言谈都刻意避讳。
大学开学,思安带了一丝兴奋,还有一丝期待去报到了。在学生公寓一个六人间宿舍的靠墙角的上铺,妈妈和她在狭小的小床上挤了一晚。第二天妈妈就回了B市。一方面思安并不喜欢妈妈什么都陪她一起,一方面她们马上要开始军训了。都说军训是意志力的训练,但是对思安而言,意志是训练了,但身体却是倒下了。
那天站军姿,太阳底下暴晒不到半小时,她就晕了,还流着汹涌的鼻血。教官慌了神,之后思安却因祸得福获得了一些特权,比如别人在大太阳下站着或走着,她就可以悠闲的坐着树荫下。而对于一向惜命的她,倒是比较惬意。
她认识了两个好朋友。一个叫陈诗行,没有办法不认识她,因为她就像太阳一样,不停的发光,大家自然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那里。什么美丽大方,什么活泼可爱,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拿来形容她,大家都叫她“可爱多”。另一个叫李丽,她不爱说话,而且她居然有很多的白发,皮肤比较黑,一白一黑形成了明显的反差,思安想着可能是和黑色素分布不均相关。思安喜欢坐在她身边,可能是觉得她看起来不太开心和骄傲,和自己一样。每天重复的列队、站军姿,还有一次半夜拉练。
最苦的应该算是匍匐前进,李丽看着思安那个受罪的劲儿,都忍不住笑了,直嚷着:
“太夸张了,你干脆再留一次鼻血吧,我真看不下去了。”
比较夸张的是实弹打靶,八一式半自动步枪,每人5-10颗子弹,卧倒、标准、射击,但是思安最不能接受的是按动扳机的那一刻,右肩肩窝处会被枪托剧烈的回顶一下,肩膀处立刻就传来一阵巨疼。也不知道射到耙上没有,一口气一蹲乱摁扳机,只求快点结束,子弹瞬间到处乱飞,不过最大的可能性是直中后面的小土坡。
接近20多天的军训终于结束了,一个个都变成了小黑脸。思安也正式开始了大学生活。医学院也不是全是消毒水的气味,不过确实有几栋楼怪味连连,后来才知道那味儿是解剖楼的福尔马林。同学们迅速适应了大学生活。
学医的过程可能是艰苦的,但是在此时的思安,却毫无知觉。她只是隐约觉得自己走进了研究生命的历程的第一步。学医能不能帮助她面对内心的恐惧,她不能肯定,但是那种青春的、充满朝气的信念确是深深植根到思安的心里。特别是在入学典礼上的医学生宣誓,思安此时只是芸芸新生中的普通一员,但是她却相信在那一瞬间大家都是无比认真,人生真的还是需要一些仪式。只是其中深意,可能却需要一生的时间去感悟。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不知道是不是兴趣所在,思安的成绩确是在大学几年突飞猛进,第一年就窜到了年级第一。解剖课的教学老师,特别喜欢她,总是让她帮助准备教学材料和实验课等。每一次看着老师在诸多实体标本、切片中忙碌穿梭时,思安总是会升起一种对工作的敬意。而每一次眼光接触到、手指触摸到标本,思安都会在内心小小触动一下,曾几何时,这些结构组织器官都是生命的组成部分,都有自己的活力、思想和人生。
教学老师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解剖学教师,实验室的门前贴着各种荣誉,比如国家重点实验室啊,各种培训中心等,老师的简介也是各种博导、教授。
那天又在整理标本,老师问思安,
“思安,为什么解剖学学的这么好?”
“我想着这些标本之前也是鲜活的生命,所以心中害怕,自然仔细一些。“
“老师,您为什么会喜欢解剖学?”
他犹豫了一下,却又假装不经意的说:“我年轻时励志是做一个优秀的临床医生,当时我成绩优异,留校的可能性很大。我在附属医院工作的得心应手,如鱼得水,患者的评价也特别好。有一次我收治了一个肝病的患者,他需要输血,因为时间紧急,我亲自去帮她去血库取血,因为那天刚好科室有两个患者取血,结果我拿了另外一个人的血给这个患者用了。当然其中的环节很多,但凡其中某一个缓解发现也不至于造成事故,但是往往事故的发生却又是完美找到了各个缓解的漏洞。最终患者出现了严重的输血反应,不过还好最终还是在阎王那里抢了一条命回来。”
“除了补偿了一笔赔偿金外,家属没有特别闹。而我也失去了再做医生的勇气,不仅仅是懊恼自己的工作失误和粗心,而是为差点儿让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失去生命。若是缺少对生命的敬畏,其实确是不太适合做和性命相关的工作。后面我就又去考了基础实验室的研究生,机缘巧合留校做了解剖学教师。”
“一个优秀的医生除了精湛的医术,还需要的最珍贵的品质就是——”
他们的谈话后面被一个来签字的学生打断了。老师似乎又恢复了平时严肃认真的模样。只是让思安觉得内心波动的是,即使是外表光鲜荣誉满身的老师,原来也是会犯错的普通人。人生总不能尽得完美。
两点一线或者点一线的生活,日间模式:学校-食堂-宿舍,夜间模式:自习室-宿舍,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