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影,风的声,泉的清澈,鸟的啼鸣,顽石的坚韧,太阳的毒辣,这些就是密林深处的全部。
元宗在树影下穿梭,迎着风,赤裸着上身,神色认真冷冽,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原本瘦弱不堪的身体有了明显的改善,壮实了不少。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随风舞动,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高手风范。
嗖!
一块巨石从元宗背后飞来,冷不丁的来了个偷袭,元宗冷哼一声,一记潇洒的猛龙摆尾,顿时将巨石踢的粉碎。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块巨石从元宗侧面飞来,此时元宗仍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巨石砸中,不禁咬了咬牙,双眼一闭,大喝一声,迎头撞了上去。
碰!
巨石粉身碎骨,元宗则不停冷笑,额头充血肿胀,然而元宗却未放在眼里,昂首天地间,那放肆的姿态,仿佛他已然成为了天下第一。
耳边有风声传来,元宗双眼闪过一抹自信,头也不回,又是一记漂亮的猛龙摆尾,巨石四分五裂。元宗动作潇洒流畅,浑然天成,自认为颇有宗师风采。
还沉浸在无限陶醉中无法自拔的元宗并未察觉到危险将至,只见一个漆黑的圆状物体已至面前,元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越来越近。
当!
“唉呦喂!”
元宗只觉得鼻子酸疼难忍,四脚朝天的摔倒了在地,苍白的血液从鼻子中流了出了。元宗紧闭双眼,然而眼泪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哈哈,骄兵必败,臭小子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啊,即使你能轻而易举的击碎顽石,却也躲不过我手里的铁锅,疼不疼?就问你服不服气。”
耳边传来了长乐天幸灾乐祸的声音,元宗睁开眼一看,只见长乐天手握一口大铁锅,正站在那里洋洋得意。不由得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
“你那是偷袭,有什么好得意的。”
“错!真正的战斗才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打倒对手才是最重要的。”
长乐天神情严肃,一本正经的教育着元宗,只是手里晃动的漆黑铁锅有些大煞风景罢了。
“对于修士来说,功法神通固然重要,但是强大的肉身也是必不可少。太古时期,曾经有俾睨天下的强者,单纯凭借肉身力量硬撼古之大帝,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道。”
长乐天越说越起劲,吐沫横飞,一脸向往之色,手中铁锅举起,直指苍天,仿佛已经置身太古,化身无上存在,纵横天地。
元宗看着长乐天陶醉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珠一转,撇了撇嘴,偷笑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
“一切幻想皆为空,唯有铁锅抱手中,鬼索寒江已成秋,被人撵的满山溜。喂,醒醒,该砍柴去了。”
长乐天神情一滞,顿时双目阴险的盯着元宗,紧握铁锅“咯咯”作响,猛然暴起,挥舞着铁锅扑向元宗。
“哎呦,不是说好的练习反应能力吗?你怎么一个劲追着我不放啊。”
“臭小子,现在我帮你炼体,别跑,我下手很轻的,死不了。”
“我的天,你都把锅把捏弯了,别冲动啊,歇一歇可好?”
“歇什么歇,修行先修心,炼体先挨打,没听过吗?一点小风小浪都不敢承受,何谈叱咤风云、纵横天地。”
“纵横个鬼啊,小命要紧!”
“别跑,你要学会勇敢面对,摆脱怯懦的心理,我来帮你好不好?”
“我现在只想摆脱你啊!”
……
一个月,弹指一挥间。
或许是单调枯燥的生活往往会让人感觉过的更快些吧。
元宗在长乐天的教导下以及青铜古钟的辅助下成功晋级藏气二重天,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和同龄人相比,他还差得很远,毕竟修行的时间太短了。
长乐天这些天来话变得越来越少,总是皱眉沉思静坐,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元宗也不去打扰他,长乐天身上背负了太多秘密,有时候就像深海、像星辰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是夜。
弯月如钩,星海如沙。
密林中燃起的一团火焰随风晃动,犹如摇曳舞蹈的红莲。
长乐天猛灌了一口花雕,然后晃了晃酒坛,酒已饮尽,将酒坛丢到一旁,轻叹一声,突然抬手指向天上一轮弯月,带着微醺的酒意对着元宗说道:
“小子,你看,世人苦苦追求长生却不可得,殊不知这一轮月早已经历了万古,怕是正在天上嘲笑世人呢,哈哈。”
元宗紧了紧衣服,双臂抱在胸前,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夜小风格外的凉。
“可不是吗,你看它笑的脸都白了,得意着呢,指不定一会笑的背过气去,掉下来咯。”
长乐天闻言哈哈大笑,指着元宗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就是个滑头,人虽不怎么样,但是挺机灵,哈哈。”
元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指着弯月,打趣道:
“喂喂喂,你可得注意点,别它还没掉下来,你先背过去了。”
“呸,我是屹立在天端的男人,追求茫茫天道的赤子,你才背过去呢,臭小子。”
“一把年纪,稳重点行不?别老是吹牛皮,天都黑了看不见吗。”
“我……”
元宗摆了摆手,又开了一坛酒,递给了长乐天,自己则百无聊赖的躺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望向满天星海。
缓缓旋转变化的星河啊,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何能够万古长存?
“不是我说,真有点可惜了。要是你能够早十年修行,就凭借你苍血一脉混元霸体的无上体质,现在也应该在同辈修士中数一数二了吧。”
元宗稍稍黯然,随即嘿嘿一笑,说道:
“什么叫数一数二,应该是无人望其项背还差不多,嘿嘿,不过,我的体质真有那么厉害?”
长乐天放下酒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少有的严肃又爬上脸庞,对着元宗沉声道:
“我知道的也很有限,太古年间的确少有敌手,只不过后来再没出现过罢了,古籍中的记载也是寥寥无几。不过你要记住,万事不要太过张扬,异于常人有时并非好事,总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知道知道,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臭小子,好好记住,还有那青铜古钟,切记一定不要暴露踪迹,丧命事小,更为可怕的是引起的后果,这可不是开玩笑,放眼整个九州,就算是至尊人王、妖皇魔神也承担不起。”
元宗眯着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仿佛对长乐天的话置若罔闻,其实早已铭记心中。
长乐天摇头苦笑,闷头饮酒,接着说道:
“小子,你如今藏气二重天的修为虽强于常人,但想要在九州行走还远远不够看的。前些日你不是遇到了九华的人吗,我没有什么功法神通可以教你,九华门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它只是个二流宗门,但是你可以将它作为一个跳板,足够你现阶段的修行了。”
元宗闻言皱眉,连连摇头,道:
“喂喂喂,你别开玩笑了,一个月前你杀死的那个人就是九华弟子,我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你要是想害我直接一点不行吗?拐弯抹角的不累吗?”
长乐天一脸茫然,疑惑的说道:
“什么?不是你杀的吗?嗯,是你干的。”
元宗气的撇了撇嘴,这个老无赖。
“你怕什么,有陆兴给你撑腰他们还敢怎样,再说了,这事要是捅出去最害怕的应该是他们,你担心什么。”
“你就这么想让我的生活变得危机重重吗?自由潇洒一点不好吗?我还年轻啊。”
“不在危机中崛起,就在危机中死亡!我辈修士,问道长生,岂能甘愿做那贪生怕死之徒?”
元宗“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拍手鼓掌,声声不息,一脸严肃凌然,钦佩之色溢于言表,盯着脸不红心不跳的长乐天心道:切,说得好听,若是真有危险,你比谁跑的都快。
长乐天翻了翻白眼,接着说道:
“你的路需要自己去走,我虽然将你引上修行一途,但今后的成就高低全看你自己。”
长乐天稍稍一顿,道:
“可别弱了太古苍血一脉混元霸体的赫赫威名啊,臭小子。”
元宗微微一愣,虽然早已有些预感,但还是有点疑惑,不由问道:
“怎么,有事啊你?”
长乐天点了点头,沉声道:
“嗯,有点私事需要去办。”
“哦。”
元宗表示理解,对着长乐天眨了眨眼睛,长乐天满头黑线,担心元宗理解有误,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元宗打断,只见元宗满脸猥琐的笑着,意味深长的说道:
“了解了解,不用解释,嘿嘿嘿。”
“滚!”
长乐天瞪着眼睛盯着元宗,表情甚是凝重,伸出三根手指,道:
“小子,三年,三年之后你去独流谷地等我,到时候我送你一个莫大的机缘。”
长乐天说完眼神灼灼的看着元宗,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长乐天心里知道虽然元宗表面有些不靠谱,但是答应的事一定会做,还是挺讲义气的,就像上次被徐亮袭杀,元宗宁愿自己扛着都不会去找长乐天暴露他的行踪。
“三年啊,你不会是要躲起来偷偷修炼,怕我超过你吧。”
“臭小子,别恬不知耻妄自尊大了,你怕是不知道我全盛之时的恐怖,等着吧,三年之后定让你大吃一惊。”
长乐天说着说着不由哼了一声,抬高嗓门嚷道:
“超过我?三千年还差不多,切。”
元宗撇了撇嘴,斜着眼故作不屑的看着长乐天,但心中并非如此作想。其实元宗小时候就听灵武镇的大人们提起过,关于“静水楼榭沧澜畔,鬼索寒江长乐天”的传说,故事中的长乐天是一个横空出世,扫荡八荒六合的天才修士,和眼前这个半半吊吊的中年人形象差距极大,可能真的是他自身出了什么状况吧。
元宗微微一笑,紧紧握着拳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长乐天,朗声道:
“呵,等着看吧,三年后,你也会大吃一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