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于姐儿,你就不用担心了,路上我一定会照看好他的。”
天色还尚早,一个面色温和,体型微胖的男子便来到了林家小竹楼前,这人是刘长富,正是刘岩的那位在县城的叔父,他稍稍用力,便将林浦从于姝身边拉开。
“阿娘,我自己会保重的。”
扎着头巾,手中抱着一个灰色包裹的林浦声音低沉的说道。
“娃啊,你路上要多吃点,过去后要听你家刘伯伯的话,知道吗?”
于姝一再叮嘱,林牧则有些木讷的站在边上,但望着林浦的目光中,也饱含着不舍。
“于姐儿,你就放心吧!”对于姝说完,刘长富便拉着林浦的手往村外走去。“走吧,再不赶路的话,天黑就赶不到游汐村了。”
竹村太小了,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林浦不时的回头张望,就见父母一直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直到那两道人影越来越小,到后面被竹楼给遮住了,林浦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随即在经过刘家的时候,刘长富又叫走了赤炎,刘姐儿哭的倒是稀里哗啦的,不过赤炎却是面容轻松的与他的叔父刘长富说笑着。
刘长富也没多停留,安慰了几句刘姐儿,便将赤炎也带上,朝着村口走去。
“嘿,哥,我昨天刚听说你也要去县城,还想和你说来着的,不过我阿娘不让我出去。现在好了,有哥你在,路上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刘岩背着一个比林浦还大一倍的包裹,有些吃力,不过满脸都是幸福之色。
这小子,从来就是个马后炮,在林浦鄙视的眼神中,三人很快的便来到了村外。
“你们先去红河滩等我一下,我这边有点事情,等我办完就去找你们。”
随即刘长富便转身朝着村口的另外一边走去。
过了竹村前方的水稻田,再往前走一里地,便是能看到一条小河,河边上的鹅卵石大多是红色的,所以便有了红河滩这个名称。
“怎么不走了,哥。”
刘岩转头看着停下脚步的林浦。
“过了那里,就是我离家最远的一次。”
林浦指了指前方的一块早已损破的石牌,这块石牌上面隐隐能看到‘罗生’二字。
林浦并不懂,这二字是什么意思,只是听他的娘亲说过,罗生是以前一个仙人的名字,现在的竹村,便是以前仙人曾经住过的地方。
刘岩疑惑的问道:“哥,出了这里,到时候就可以见识到更大的世界了,难道还不好吗?”
林浦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微微转头,便看见了竹村,这些房子都是用竹子搭建而起的小村庄,一如既往的显得和平,宁静,清晨的炊烟正从几户竹楼中幽幽飘起,渐渐的又和晨雾连成一块,看的林浦微微出神。
如果是以往的这个时候,自己此时正应该在前院的厨房里烧水,而阿爹肯定又背着箩筐,带上柴刀去竹林里找好的竹木,来做竹篾,而阿娘则在张罗着早饭。
见林浦不说话,刘岩只得挠了挠头,随后便自顾自的捡起鹅卵石来,打起了水漂儿。
“吁”
约莫等了有半刻钟的时间,突然从另外一头传来了马的嘶鸣声,随即就见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拉着一个黑色的大车厢,却仿佛没察觉到重量一般,宽大的轮子在浅浅的溪面上划出一道道飞浪,很快的停在了林浦和刘岩的面前。
马车的前方,斜坐着一个手执马鞭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短卦,脸色木然的望着他们。
“上来。”
灰色的帘布被拉开来,随即便见刘长富探出头来。待他们两人爬上马车后,那那马夫便立马甩个鞭花,只听得空中啪的一声,那匹黑马立刻撅起蹄子跑了起来。
林浦是第一次坐马车,只觉得马车跑起来的时候,人就在车厢里直晃,不一会儿就有些头晕了,只得拉开窗帘,呼吸了几口新鲜的口气,才感觉没那么晕。
刘岩倒是兴奋的左看看,右摸摸,一副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直至午时,马车才徐徐驶入了游汐村中,穿过一道道的桥,挤过人流后,最终停在了一家福林客栈前。
游汐村虽然名叫村,但其实已经算是个小镇了,在游汐村的附近,分落着近六七个村庄,竹村,也是其中之一。因为处在村庄的中心点的原因,附近这些村里人家平日里有上山打野味的,家里种植的,或者有一些手艺会做一些木工活的,最后都会拿到游汐村来贩卖,也导致了游汐村的繁华,甚至都盖起了酒楼和客栈,虽说比不得县城里那般大格局,倒也是个落脚的好去处。
“我们到了吗?”
刚才还被马车颠簸的晕头转向的刘岩,一下了马车,便又开始兴奋起来,四处张望,左右是两间铺子,一家是当铺,一家是卖干货铺,里面隐隐飘来一股海腥味,而夹在中间的,则是一家两层高的客栈,门口垂下的红色幌子上,写着半月客栈。
“还没到,这里只是游汐村,距县城还有百里路,我们得先在这里落脚一下。”
刘长富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走进了这家客栈,客栈大厅中摆放着四张桌椅,此时正是早间,一个人都没看到,只有柜台后有个老掌柜,似乎是眼神不太好,正借着阳光,歪着头看着手中的一本青色的账本。
这家客栈是十几年前突然出现在此时,那个时候刘长富便认识了这个万掌柜的。因这是方圆数十里地唯一的一家客栈,所以平日里走马赶脚的,都会来这里歇一歇,刘长富便也听说了这老掌柜的一些事,说是这老掌柜的儿子在县里发了家,但不待见这个老子,便给了他一笔钱,将他打发了,这事偶尔也能听到老掌柜的抱怨一下,只是这老头偏生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不管谁来,都是一颗铜板子都给你算的是清清楚楚的,甚至连几月几号欠的,因什么事欠的,都能说的清楚。故而常有人说,就是因为这老掌柜的太抠门了,儿子才不待见他。
“万掌柜的,来人了。”
刘长富对着柜台的老掌柜喊了一声。
那老掌柜好一会儿才扭过头,将手中账本合上,探出头来,这才看清前方站着的刘长富,后面还跟着两名少年郎。
“哦,原来是长富啊,这么早就来了,这次是打尖还是住店呢?还有,二月欠的三十一文,也该结了吧!”
“住店的,万掌柜,你放心,你看这些年了,我哪次赖了你了。”
那万掌柜听了,思索了一下后,总算是肯将脖子缩回柜台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对刘长富的信誉他是比较认可的。
“对我这两个侄子晚上还要在这里住一晚上,你帮忙给开个丙字房,等明儿过来我把房钱和上次欠的一起结清。”
万掌柜把手指往舌头上一点,低着头,翻起了柜台上一本厚厚的本子,只听得翻纸业的沙沙声,好一会儿后才道:“丙字房还有一间,楼梯上走第三间。等下伙计来了,便给你们送水和饭菜。”
“多谢万掌柜。”刘长富抱了抱拳,便轻车熟路的带着他们两人来到了丙字号的房间,这个房间并不算大,只有一套桌椅和一张床,床倒是很宽敞。
待他们两人进了屋后,刘长富对两人道:“你们便在这里在等一个晚上,外面人多眼杂,你们不要乱跑知道吗?等明儿我便来接你们。”
“是,叔父。”
“是,刘伯伯。”
林浦和刘岩都乖巧的说道。
刘长富点了点头,又对两人叮嘱了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