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一个时辰便是未时。
牧岩兄妹和张猛前往风逸与叶梓馨家中了解情况,得知仍旧未有二人的消息。
“看样子,只好乖乖回去静心等候了。”张猛懒懒地道,圆圆的肚腩隐约一巅,上下轻摆。
“我们得去森林之地找找。”牧岩提议道。
“好!我去!”牧彤果断赞成。
“你没听见掌门的叮嘱吗?别干傻事啊!”张猛劝道。
“我有分寸。走!”牧岩说完,与牧彤一同往月下村方向行去。
张猛愣在原地,着急地道:“喂!你们干嘛?我可没答应要去啊……”他叹了一声,无奈之下还是匆匆跟在了二人后头。
三人抄捷径而行,午时刚过来到了月下村。一路打探着风逸和叶梓馨的消息,不知不觉已行至星辰森林附近。
在星辰森林外伫足商量了一下,三人便进到了林中。此前张猛尚在犹豫,但一想到风逸和叶梓馨的处境便不再诸多顾虑。
“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紧找。”
牧岩快步向前,牧彤紧随,张猛殿后。
前日刚下过一场大雨,森林里很是潮湿。落叶铺在未干的泥路上,踩上去啧啧作响。
一路上并未发现异常。不时呼唤风逸和叶梓馨的名字却只听见三人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对了……”张猛想起了什么,“为何不见其他前来搜寻的人?他们不是先于我们出发吗?”
“煦雪国那些人本就不把我们无尘山庄的弟子当回事,怎会尽力去找?”牧岩顿了顿,又道,“姓陈的也不好指望。”
“说到雪国的云游阁那帮弟子,当数那白晋最为过分。先前我们同门几位姐妹私下闲聊,叶子抱怨白晋师兄的不是,不巧被路过的师伯听到。据说白晋受到师伯的责罚。过后白晋竟多次寻机报复叶子。”牧彤气愤地道。
“以我看啊,那几回白晋想要欺负叶子被均风逸制,使其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阶,于是便与风逸结下了梁子,处处针对。”张猛说。
“所以说,怎能指望他们?”牧岩道。
转眼一个半时辰过去,搜寻仍旧一无所获。莫非此行将要无功而返吗?牧岩有些失落。
正在一株果树底往上抛石头,试图掷落几颗野果的张猛忽觉内急,于是匆匆跑入边上的草丛内小解。
牧岩兄妹在附近继续搜寻,无意间发现了一只被网在的猴子正咿呀啼叫。
哥哥立刻拔剑挥出砍断网绳,那瘦小的猴子连同捕兽网随之坠下,牧岩伸手接住,妹妹即伸手将猴子抱入怀中怜爱地抚摸其小脑袋。
这只幼猴身形干瘪,骨瘦如柴,浑身脏兮兮的。右臂有一处见骨的伤还在流血,它蜷缩着瑟瑟发抖,桃型脸上那双黯淡无神的小眼惊恐地望着二人,想挣扎却没有气力。
牧岩一阵心酸,当即持剑割断衣角为其包扎患处。
“你们快看!”
张猛的声音传来,随即走向牧岩兄妹递过去一支箭矢,兴奋地道:
“看!这箭杆材上面刻有风字,这是风逸平时用的箭。”
牧岩接过来一看果然没错。看来风逸到过这里,他想。
张猛瞥见牧彤手中那只受伤的幼猴,问道:“这猴子怎么回事?”
“踩中陷阱了。”牧岩望向身后说道。他站在那张捕兽网旁边,思忖了片刻,喃喃自语地说,“这张网可真大。”
张猛拿起野果在衣前擦了擦,咬了一口。凑过来一看,轻轻点头道:“嗯,确实很大。”
“为何要用如此大的捕兽网呢?”牧岩不解地道。
“可能这哥们人傻钱多!?”张猛显得一本正经。目光缓缓转向牧岩时,发现他正朝自己斜睨着。
张猛挠挠头,呵呵地憨笑起来。
“你整天就知道吃,瞧你那身肥肉。”牧彤奚落道。
“我正减肥呢!”张猛严肃地道。
“别闹了!”她转向牧岩,问道,“张猛找到了风逸的箭矢,这捕兽的陷阱会否是风逸设下的?”
“也许是。”牧岩举起箭矢问道,“张猛,这是在哪找到的?”
“就在那边。”张猛指向附近的丛林旁。
“我们去看看。”牧岩起身走去。
“把猴子放走吧。”张猛道。
“……”牧彤望怀里的幼猴轻轻叹气。
在找到那支箭的丛林旁拨开数尺高的野草,赫然发现繁茂的草丛后有一条被行踏出的路延伸至远方。
“原来这后面有路!”牧岩道。
“但这……不太像是被人踏行过的痕迹啊。如此宽的距离,除非是……”张猛不安地道。
“除非是什么?”牧彤抱着受伤的猴子走在后头,目光在牧岩和张猛之间来回地看。
“你是想说,这是体型魁梧的野兽在丛林间行走过的痕迹?”牧岩看着张猛问道。
张猛点点头。牧彤闻言,有些胆怯地:“那我们还要继续往前吗?”
牧岩想了想,道:“走吧。去看看,没准风逸和叶子就在前面。”
三人小心翼翼向前走去。行至这段路的尽头时,远远望见前方的另一个森林入口处立着斑驳的石碑。
“前面便是神木林了!?”张猛有些心悸。
“禁地!?爷爷和师伯说过这里不得擅闯。”牧彤认真地提醒。
“我知道。”牧岩皱起眉头。
三人在神木林外徘徊不前。又是半个时辰在转瞬间流逝,他们对风逸和叶梓馨的担忧更甚了。
身后丛林里响起沙沙……的脚步声,牧岩三人当即警惕起来。
“这鬼地方真热!”白晋抱怨道。常年生活在冰雪国度的他对苍临国的气候不太适应。
“是白晋。”张猛压低声音道。
“先躲起来。”牧岩话音刚落,三人迅速躲入了身旁的树丛。
领路的是两位身着蓝衣的无尘山庄弟子,他们带着白晋来到神木林入口前,接着身后十余位山庄弟子陆续走来。
“师兄,风逸和梓馨会否在这神木林内?我们何不进去搜寻看看?”说话的是无尘山庄弟子赵铭。
“是啊白晋师兄,咱们进去找找看吧?”山庄众弟子说道。
“怎么?莫非你们想违背师命?”白晋质问众人。
“……不是。大家只是跟我一样担心他们二人。”赵铭急忙解释。
“做做样子即可,我们搜寻至此已是仁至义尽。况且我们白掌门有交代,贵国的神木林不得闯入。先歇息片刻,稍后便返程。”白晋不容商量地道。
山庄弟子们似乎无人敢有异议,只得听从百进的安排。
躲在树丛里的牧岩三人心中不由得感到气愤。
众弟子择一处树荫而坐,唯独一身破烂灰衣的赵铭站在神木林入口旁神色黯然,不时往神木林里望去。其身上残破的灰衣前襟隐约露出胸前一小块浅红胎记。牧岩发现,原来赵铭那身整洁的蓝衣不知何时换在了白晋身上
半年来,白晋已不止一次欺辱赵铭,没想到如今愈加得寸进尺。牧岩怒气顿生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白晋揍上一顿。
片刻之后,山庄众弟子开始闲聊打发时间。其中坐在树下的那位说道:“今日在月下村发现的那具黑衣男尸死相太吓人了!”
旁边另一人接话:“是啊!那人浑身衣裳残破,心脏被挖,脸皮被撕,身上的血都流尽了,萎缩干瘪的身子着实可怕……”
“地上还有两根断指呢,你们看到没?”
“真的吗?我都吓得不敢靠近……”
“听说是被猛兽袭击而死的?”
“听村民们说,这个月来这已是死了第三个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牧岩三人面面相觑。张猛那眼皮有些抬不起来的双眼顿时睁得老大;牧彤抱着受伤的幼猴蹲在树丛里倾耳细听,黑亮的眼珠定格在右上方,逐渐脸露不安。
白晋站起身,道:“时候不早,该回去与白越会合了。”
一众师弟陆续起身,跟着白晋往原路离去。
待众人逐渐走远,牧岩他们才从树丛中走出,三人神情凝重。
牧彤着急地问:“他们说的男尸究竟是谁?不会是……”她面露担忧。
张猛登时表情严肃起来,站在原地不语。
牧岩道:“先回去把事情弄清楚。”
见牧彤愣着不动,张猛催促道:“猴子放归山林,我们该走了。”
“不,”牧彤轻抚瘦小的猴子,道,“它受伤了,我得将它带回山庄。”
“带回山庄?”张猛惊讶地道,“山庄乃修行之地,不可擅养动物呀!”
“有何不可?我与爷爷说一声不就好了?”牧彤胸有成竹地道。
“当然不可,师父不会答应。你想想,若是答应了,他人有样学样的话,他老人家如何处理?且不说这个,私养猴子此等玩物丧志之事,你觉得你爷爷会同意吗?”张猛道。
牧彤觉得不无道理,却仍心有不甘,她看向牧岩以求得到帮助。却见牧岩轻轻摇头,道:“张猛说的一点没错,我也没办法。”
“好吧……那我总得为它找处安全的地方。”牧彤噘着嘴,抱起猴子回身进入树丛里。此时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暗自捂嘴偷笑。
……
叶梓馨昏昏沉沉地醒来。睁眼时,歪牙正伏在身旁守候,她呆望了歪牙一阵,它凑过来亲昵地舔了舔她的脸庞。
隐约感到有均匀的鼻息离自己很近。慢慢转过脸去,一张面露笑容缺了两颗门牙,左眼戴着眼罩的老婆婆的脸仅与自己隔着两寸。她顿时花容失色蜷缩起来,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失声道:“救命呀!妖怪不要过来!”
“嘿嘿嘿。小姑娘莫惊。”冬婆安慰着伸手想去揭开被子,手刚碰到叶梓馨,呼喊声瞬间提高了数分变成刺耳的尖叫。
“我叫冬婆,不是妖怪。小姑娘,你染了风寒体力透支不省人事,是馋犽把你和风逸送到了此处。”冬婆语气和缓地道。
尖叫声戛然而止,叶梓馨两只小手捏住被子慢慢下拉,露出圆溜溜的双眼怯怯地看着冬婆。
“馋犽,”叶梓馨猛地揭开被子,焦急地问:“婆婆,风逸哥哥在哪?”
“好着,好着。不必担心。”冬婆笑着道。
叶梓馨仍不放心,她突然一阵凉意,低头一看方知自己只穿了件肚兜。下意识双手交叉在胸前,小声问道:“婆婆,我的衣裳哪去了?”
“喔。在这呢。”
冬婆从对面的石床上为她拿来衣裳,随后走入床脚那扇石门,独留叶梓馨一人在密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