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坐在华丽无比的轿子里,美艳无双,眼泪不住地流。那眼泪染了胭脂色,一滴滴落在那苏州最好的绣娘们一针一线绣了一个月的嫁衣上,很快打湿了裙子,锦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狼狈,耳边的喜乐更是刺耳。她无法想象如何与那个丑八怪共度一生,而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父亲在时,她是无所畏惧的千金大小姐,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父亲如今进入牢狱,而自己被那些往日的亲朋好友拒之门外,落魄不堪。
那长长的迎新队伍吸引了一大堆百姓围观。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金光闪闪的面具,气质非凡。这可算得上数十年间最气派的婚礼,就算公主出嫁,也未必有如此规格。上一次的于家小姐与御史公子的婚礼已经让人大开眼界,那一箱箱真金白银的嫁妆,恐怕是许多闺阁小姐的梦想。而这次更是奢侈无比,简直是本朝最华丽的婚礼,没有之一。达官贵人纷纷前来庆贺,就连皇上也送来贺礼,柳府一时风光无比。
成婚后,柳箫救出了她的父亲,然后让她的父亲回老家去当个乡绅。
锦瑟嫁入柳府,日日在房中,饮酒度日,啼哭不停。静文为了锦瑟,也就主动原谅当时柳箫的无礼了,但她还是无法忘怀柳箫对她的伤害,那是她此生唯一一次被人那样羞辱,她为此偷偷哭了好几天,尽管那是她和平安相识的契机,她也无法做到忘记和释怀。静文时常去陪伴锦瑟,安慰她,还带她一起出门游玩散心。后来,静文怀了身孕,府中事务又繁杂,去看望她的次数越来越少。锦瑟在柳府苦闷无比,觉得这就是个牢笼。锦瑟更加喜怒无常,经常大吵大闹,把所有的东西都摔得粉碎。每日房中都会送上她以前最喜欢的花朵,她每日都会把那晶莹美丽的花瓶摔碎,鲜花便摔在地上,像她那样狼狈。她日日吵闹,甚至破口大骂,像个泼妇。她各种做作,只求柳箫赶快把她休了。
柳箫每日都会看望她,会为她送饭,让仆人把凉掉的饭菜换下去,端上全王城的佳肴。王城有许多热闹的酒楼,里面有全国最好的厨子。柳箫每天都派人去各大酒楼搜集最美味的饭菜给锦瑟。柳箫知道她绝食抗议,还提议问皇上要来御厨。锦瑟倒是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乖乖吃了。
碎掉的花瓶会立马换成新的,被整成一团糟的房间会被精明能干的仆人立刻收拾得一尘不染,房间里永远有最新鲜的花朵和水果。身边的仆人都训练有素,做事干净利落。日子久了,锦瑟觉得自己继续闹下去很没意思,也就不闹了。再怎么闹,柳箫都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深情得令她恶心,也让她午夜醒来有几分愧疚。有时候,她会有种错觉,岁月依然静好,她依然是那个作天作地的大小姐,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柳箫没毁容之前,也是个风流的人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吃喝玩乐一样不差。毁容之后,柳箫就一直专注于事业,他觉得事业才是大丈夫最重要的事。皮囊尽管重要,但伟大的事业才是一个男人毕生的追求和价值所在。他喜欢美丽的人儿,也欣赏有才华的人。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那么难得。好看的皮囊需要天生的美丽、精心的呵护,还需要运气,躲过那些疾病、意外。才华横溢的人不仅需要令人羡慕的天赋,而且还需要后天不懈的努力,强大坚韧的心灵,恰到好处的运气。美好的东西,实在是这世间的奇迹。
从他看到锦瑟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明亮的眼睛顾盼神飞,透露着自信和得意,嘴角的微笑又有几分温柔。人人都说她骄横跋扈,而他却觉得锦瑟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后来,他很快看出来这是个玩弄别人好意的恶魔,她只知道自己开心,无视别人的感受。她对待别人刻薄无情,说话狠毒而幼稚。她不适合做他的妻子,他经过很久的心理斗争,还是无法放下她。或许他就是见色起意吧。自从他看见她之后,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不能让他心动。他也风流过,也曾是翩翩少年郎,也被很多女孩子仰慕过。他见过很多美人,温柔的,泼辣的,单纯的,聪慧的。锦瑟虽然是所谓的王城第一美人,但比她好看的人儿不是没有。他欣赏那些美人,可那些美人再美都只是一瞬间的感叹,随后就会忘却。唯有锦瑟的一颦一笑都让他过目不忘。别人的美他都觉得乏味,唯有锦瑟的美如此鲜明地冲击着他,让他为之倾倒。他最后选择了娶她为妻,哪怕堵上所有的爱情和幸福。
他很小心翼翼地照顾锦瑟,希望有天她会看到自己的好,爱上自己。他希望锦瑟透过外表去欣赏他、尊重他、喜欢他。
他很失望,锦瑟看他的目光中有厌恶与痛苦,锦瑟抗拒自己接近她。每次忍受着那种目光讨好她,柳箫都很痛苦。他想要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可锦瑟不学无术,自然不敢指望她能弹琴作画。每每看到锦瑟作天作地,他都只能强忍着心累与伤心,笑着,风轻云淡地解决一切。他很孤独,也很疲惫,他那样的人就算毁了容又如何,喜欢他的人从来都不缺。
竹华公主一直爱慕他,只是竹华公主试探他,得知他有心上人后,就一直以好友的身份陪伴他。柳箫虽然被锦瑟折磨得心累,但他绝不肯说一句锦瑟的坏话。尽管母亲对锦瑟十分不满,一直劝他纳妾,他一直都拒绝母亲的要求,而且很维护锦瑟。竹华知柳箫婚后并不幸福,她想让他幸福。从前,柳箫是个白衣少年郎,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后来,柳箫毁了容,可他的豁达乐观和积极进取,都让她仰慕不已。而柳箫现在不爱笑了,除了在锦瑟面前温柔地笑,他几乎不怎么笑。她想让柳箫开心,想让这个男人再次开心地笑起来。柳箫那么好的人,如果锦瑟不珍惜的话,她想去守护他,她愿意用一生去守护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