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赘已送走,可是水灵儿却仍然找不到脱身的机会,不说这白诺时常守在身边,就是这岚风宫的暗卫也增加了一倍,从他们的气息来看,就是一个也不好对付了,更不要说这里有一群了,自己能够感知出的就有十一二个,只是不知道是否还有些高手是她没有发现的。
水灵儿头痛不已,心内焦躁,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做些别的,不过是成日里在这四周打探计算,绞尽脑汁想办法,可是总是苦思无果却每每不知怎地倒睡着了。
这日,才吃了些早点,便又在躺椅内睡着了。
才睡去未久,便觉得有人在唤自己,水灵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了是这宫里的主事宫女萦壬,正待有些不耐烦,瞧见她一脸的惶恐,更是以目示意,水灵儿循着萦壬的目光勉强定睛看去,透过珠帘见了一老者正襟危坐在上位,一时打了个寒噤,睡意全无,惊坐了起来。
那老者头发已然全白,一袭红色王袍,衬得精神焕发。水灵儿虽是不认识,各王室服饰也是有些区别,只是这衣服上绣着飞鸿,衣服又是上清国崇尚的正红,此时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人能够穿这样一身衣服的。
水灵儿入这上清王宫也有些日子了,只是不知道这位今日里到这来又是何事?
心中虽然迷惑不已,但是仍然还是起身走向外间,却并不行大礼,不过曲身福道:“小女子见过上清王。”
那老者却并不吭声,不过定睛看了水灵儿一会,又闷不做声喝了半晌茶。
水灵儿虽然并不把这高贵的王权看在眼里,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位老者,是长辈,便也就耐着性子站在一旁,只是实在有些困了,这人半天又无甚话,水灵儿少不得暗暗打了几个哈欠。
“你是兰宇族族长的女儿?”老者放了茶碗,问道。看着似乎只是随意一问,却又透着威严,不容人不畏惧。
水灵儿此时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勉强听了个大概,但见其终于肯开口了,便又整顿起精神答道:“是。”
“你觉得诺儿怎么样?”老者盯着水灵儿问道。言语里倒甚是严肃了。
“白诺?卑鄙无耻心狠手辣虚伪狡诈……”
“够了!”水灵儿话还未说完就被老者打断了,“看样子你很是讨厌他?”
“那自然!”水灵儿毫不犹豫地答道,一副这不需要问的表情。
“哈哈哈——”老者大笑了起来,赞道,“好!好!不愧是兰宇宏的女儿,果然是世俗女子所不能比的!”
虽然被称赞,水灵儿却一点都不高兴,不屑地看了开去,这老者也真真太自负了,竟认为了这俗世竟然没有女子会看不上他那个宝贝孙子!
“只是啊,太可惜了!”老者突然惋惜地叹了起来。
“什么……”见老者说话没头没尾,水灵儿自是好奇他这是什么意思,却话还未说完,见那老者不过轻轻抚掌一下,顿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五六人,提剑便向水灵儿刺来,这些人来势汹汹,身法灵动,吓得水灵儿连忙闪身避了。
只是这些人身手实在了得,配合又甚是默契,更是利刃在手,不过数招,水灵儿便有些难以应付了。这宫里上下,人虽然也甚是不少的,只是上清王在此,旁人又如何敢动?大声喘气的都无,不过是跪了一屋子,都匍匐在地上。
这边水灵儿才弓身躲过了一剑,右侧又是一剑刺来,已然近身,实难躲掉了,只得一狠心,侧了身子,那剑便从右臂上擦过,顿时衣袖殷虹,流血不止。水灵儿此时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伤口,不过随势一倒,倒在地上,险险避过了又刺来的三剑,却并不敢停滞,随脚便将那剑踢散开来,左手亦同时在地上一拍,一个翻身便飞了起来,将刚才几个踢了开去。
“好!”上清王笑着拍手大赞道。
水灵儿心内大气,但是实在没有空闲能够再言辩一二。这些个人招招要命,下手绝不含糊,她这还未松口气,那边二人又围了上来,水灵儿手上没剑,不敢挡其锋,只得再次闪避,但是心内想那三人亦即刻将要近身来,这室内局促,躲避无地,又将如何是好?
便乘那二人收剑时,几个翻身出了这厅来到小花园内,正待要乘机翻墙离去,却见了那宫苑上甚是有些人围着,不由得脚步一滞,后面的人便又围了上来,水灵儿大苦:看样子今日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但是就这么算了么?她含污忍垢了这么久,还是做不到么?
水灵儿不由得悲从心来,但是越是如此绝地,她越是不肯认命!
那五人虽然又是攻了过来,但是好在这屋檐上甚是宽广,水灵儿自是有地方可以避开去,只是那五人也甚是了得,不过几招后,便又重新围成困笼之势,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看着眼面前面色平淡的几人,水灵儿心内不禁生出一股绝望来。眼见得几人剑即将临身,而自己却又避无可避,心内沉叹了一声,轻闭了眼,也只得引颈就缪了。
可是一阵剑身碰撞之声后,便寂静了起来。
一切都完了么,这便是另外的世界了么,还真静啊,挺好的……
却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拥住,心内不由得一惊,这风陵到底还是死了么?不由得睁开了眼,见到的却是白诺,更是诧异起来。见白诺一脸怒气,正持剑严正以待,视角稍稍移了开去,见那些侍卫虽然单跪在地,却并未退了开去,仍然是围合之势。
“怎么,你们连我也要一起杀了?”白诺声轻而威重。
“属下不敢!”侍卫齐喝道。
“那就给我滚开!”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都退了开去,各自隐了起来,消失得一人也无。
白诺拥着水灵儿从屋上飞下,朝厅内走去,水灵儿却身形一滞,住了脚步。
“怎么了?”白诺问道。
水灵儿并不言语,只管低头看着地上。
白诺倒也聪明,却也明白了过来,安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你的。”
水灵儿心内一颤,头却低得更多了,思绪烦乱,却又似乎有淡淡喜悦,觉察到这丝喜悦,她不由得恼恨起自己来了。
但是脚下却也随着白诺进入内殿。
白诺将水灵儿交给萦壬,又低声吩咐了些什么。这才大礼跪拜道:“孙,诺,拜见爷爷。”
上清王脸上再无了刚才的从容淡定,而是一幅悲痛之色,恨恨道:“诺儿,你可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知道。”白诺面不改色答道。
“知道?”上清王悲痛地笑道,“你说你知道!那你自己的安危,上清国的安危对你来说算什么?”
白诺此次却面色一改,沉默了片刻,却终究坚定说道:“爷爷,我知道我很不应该。但是请您放过水灵儿吧,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将来的所有祸事都让我去背吧。”
水灵儿在帘内听得莫名其妙的,这爷孙俩说着什么呢?难道是水穆国那边知道自己在这里要挥兵而来了?难道风陵没有死?可是,……水灵儿怎么也想不明白,此时女医已经来了,正帮水灵儿处理伤口,水灵儿一时觉得甚累,便假寐起来。
这边上清王沉沉叹了口气,弯了身,拍着白诺的肩头,沉痛地说道:“诺儿,诺儿!爷爷老了,你这样,叫爷爷如何能够安心!到了那一日这两眼如何能够闭上!”
水灵儿虽然眼睛闭着,但是耳朵是没办法闭着的,而此时这偌大的宫殿里更是大声喘气的也无一个,那悲伤沉痛的声音直刺了水灵儿的耳膜,让她心内甚是不舒服。
此时女医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正在给水灵儿诊脉,水灵儿心内虽然很是不耐烦,被那老者弄得焦躁不安,但是并不睁开眼来,随那女医摆弄就是了。
“爷爷,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白诺竟然抱着上清王的腿哭泣了起来。
水灵儿终忍不住睁了眼,坐了起来,看向外间。水灵儿见惯了白诺的从容淡定,自信洒脱,此时见他一副无力感甚是有些诧异。心内暗叹道:原来这人也有柔弱无助的一面。这麻烦定然是不小吧?
只是,就算是水穆国举国来犯,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呀?
便不由得提脚走了出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白诺见水灵儿出来,忙转了背,暗暗拭了面上的泪。
上清王也收敛了脸上的慈悲之色,敛容道:“丫头,你如若敢伤害诺儿,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兰宇族!”
水灵儿一惊,刚才的好奇、同情顿时一扫而光了,又只剩了恨。
水灵儿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不然也不至于到了今天也只是想避过白诺来寻法出去,而不是以白诺的性命去赌自己能否出去。
这是她的底线——无论何时也不给兰宇族带来麻烦。
白诺她要对付,但不是现在。
但是现在自己的顾忌被上清王以威胁的形式讲了出来,水灵儿的面色顿时冷冽了起来,倒是在想要不要冒险一回,就算自己不见得有命回去,便宜了水穆国的那些家伙,但是至少让这个人给自己陪葬!如若能够捎上上清王,想来这上清国也就没人记得报复兰宇族了,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出现自己所担心的歇斯底里地无休无止。
水灵儿正在计较,此时女医却跟了过来,脸上尽是欣喜,跪拜后兴奋地说道:“恭喜王上,恭喜太孙,夫人有喜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女医。
“真的?”爷孙俩倒是先反应了过来,脸上顿时一扫了此前的颜色,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女医此时更是流出了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水灵儿莫名其妙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这戏变化得也太快了吧?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说什么自己一点都听不懂?
“好!好!那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吧,有什么需要和诺儿说就是了,我就不打扰了!”上清王和蔼地说道。
说着便一脸春风地离去了。
水灵仍然是一脸茫然,诧异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啊,刚才还是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一副为白诺阻止而悲痛欲绝的样子,这转眼就把她当“自己人”了?
白诺更是一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的形态,忙上前来抱了水灵儿,囔囔道:“太好了,太好了……”
屋里的人更是齐声恭贺道:“恭喜太孙殿下,恭喜夫人。”
水灵儿见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更是懵了。推开了白诺,言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一早上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没弄明白?”
“没事了,我爷爷再也不会为难你了!”白诺仍然是一脸遮掩不住的笑。
像一个小孩,得了颗糖,喜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呢?”
白诺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又扶水灵儿在躺椅上躺好,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水灵儿第一次发现自己脑子竟然是如此的不堪,这半日了愣是没弄清楚什么事情,心内憋着一口气,可是身子一靠上躺椅,又顿时觉得倦倦的,便马上窝了进去,言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怎地,总是很困,似乎总也睡不够似的。”
水灵儿自己一说完,顿时觉得甚是不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言道:“你给我下毒了?”
说着便起了身拿了自己的佩剑,挥剑便向白诺刺来。
可是还未近身,这脚下便被萦壬一把抱住了,萦壬苦劝道:“夫人,殿下怎会给您下毒呢!这是因为您有喜了,所以才会贪睡的。”
水灵儿不由得一愣,这才注意到这些人一直提着有喜有喜的,便问道:“什么是有喜了?”
水灵儿自小跟着洛河白在菱宇峰上的洛申院,菱宇峰险峻陡峭,豺狼虎豹甚多,神兽亦是不少,故并无人家。只有洛河白喜其幽静,又喜那山的南面尽是一片红枫,每到秋季甚是漂亮,便在那山腰处修建了个小小庭院,名曰:洛申院。
水灵儿自五岁到洛申院,除了师傅平日里教导乐书诗画,剑舞奇门,便是成日里跟着两个师兄漫山遍野的跑,虽然青木师兄贪玩,总也是偷偷溜到附近的村镇去玩,但是水灵儿却是老老实实和葛褐师兄在山上呆着,并不敢造次。于是,这位洛河白的弟子此时倒真不知道什么是有喜了。
众人见水灵儿是真不明白,虽然不敢造次,但是也都各自暗暗偷笑起来,萦壬笑着解释道:“有喜是说夫人怀孕了!有自己的孩子了。”
水灵儿听说,心内大惊,又羞又怒气愤得不得了,一急却昏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