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儿又在房顶望着天穹发呆,心里倒甚是静了些。此前总是觉得命运不公,人生太过坎坷,但是见了洛河舞风,知道了师傅的事后,倒明白是她太软弱了,想来谁又能够一帆风顺无半点苦楚呢?只是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同罢了。
如今想来,她觉得洛河舞风不懂其中之苦,其实倒是她不明白她的坚强。舞风原来一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倒是她看不清。
恨,有些随风散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风陵也好,白诺也好,水穆国那些将她推向深渊的人也好,恨也好,爱也好,都散了吧……
水灵儿也要做自己可以做的,能够去做的……
“怎么如今总喜欢躲在屋顶了。”葛赫枫在旁边坐了,亦望着远处问道。
“因为屋顶的天空最大。”
“师妹……”
水灵儿见葛褐枫欲语又止,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葛赫族与凤炎同流合污,想来他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吧。便也就坐了起来,安慰道:“师兄,葛赫族的事你无需自责的,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不是这事……”
“是为了去环琅成域担心吗?”水灵儿的情绪也低落了。那里确实很危险,千年前,还有许多隐族的优秀子弟喜欢去那里冒险,但是能够走出来的,却只有那凤炎峰一人而已。所以便无人再去了,渐渐地,便成了禁地了。
“不是……”
水灵儿愕然了,便猜不出还有什么事了,便沉默了。
“陈震前辈等了一生,让我心里很悲伤。”葛赫枫说道,语气沉重,确实满溢着悲伤。
“是,我也很难过。但是隐族规则如此,又能如何呢?”水灵儿想起陈震的话语,情绪亦低落了起来。
“可是至死,却不能告诉她他爱她,直到了没有机会!如今我倒有些明白了为何那日他对玄巳出手时那么不相让了。人总是这样,认为明天,明天,明天总还是有机会去做一些事情的,却不知道有时候,错过了就成了永远的遗憾了,明天,其实没那么多。”葛赫枫说得很伤感。水灵儿亦陷入感伤了。
“师妹。”葛赫枫却突然轻呼道,脸上倒是浅浅的笑,虽然悲伤打着底色。
“嗯?”水灵儿不由得望了葛赫枫。
“我不想把这遗憾带进尘土里,我知道此次进入环琅成域,恐怕再难出来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本想此生就这样默默守着你了,可是如今却又做不到了。”葛赫枫情绪十分激动,哽咽难成句,本应是期望,却已然成了一件憾事。
“师兄……”水灵儿有些诧异,一时明白过来,又成了感动。
爱,原来便是这样,无私地付出,默默地守候。
“不用回答,也不用在意,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如此深深地爱着你。以后再陷入到艰难的境地时,只要想想曾经也有那么个人那么真诚地爱着你,我想你心里也会温暖些的。而这个人并不是抛弃你,他只是没办法了,没有办法……
为了你能够好好活着,为了更多的人能够活着,他不得不去迎战死亡。……”葛赫枫一边说着,一边落着泪,最终泣不成声终难再言了。
眼泪早就如泉涌迷糊了水灵儿的眼睛,止不住地抽噎,停不下的感动,二人终究相拥,抱头哭泣起来。
久久,二人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可是谁也不愿意放开对方。
听着葛赫枫有力的心跳,水灵儿第一次内心十分的安定,上天给的礼物,除了苦的,一定也还是有甜的。
“水灵儿,水灵儿……”兰宇阳云在找她。
“我大哥在找我,我要去了。”水灵儿忙从葛赫枫怀里坐起身来,匆匆拭了眼泪,却又觉得有些尴尬,说了这句后,便匆忙离去了。
葛赫枫有些茫然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
“大哥,你找我?”水灵儿从屋宇上下来,奔了几步,追上了兰宇阳云。
“你怎么了?”看着水灵儿脸上依稀的泪痕,兰宇阳云顿时紧张起来了。
“我没事,只是想着你们就要去环琅成域,心情有些不好。”水灵儿浅笑道。
“傻丫头,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悲伤的事情。并不是进了环琅成域就一定会死的,那凤炎峰不是也没死么?不仅没死还活了这么多年,所以你应该高兴才是,等大哥出来了,一定也成了老不死的,到时候你看谁不顺眼,我都帮你收拾了。”兰宇阳云甚是轻松地说道。
水灵儿不由得笑了,顿时觉得去这环琅成域似乎的确是一件好事了。
“为了避免六族院那边来找麻烦,此前清风就已经带着一部分族人去了新的聚集地,明日父亲亦要带着余下的族人过去了,你也收拾收拾,明早就和父亲一起过去吧。”
“我……“水灵儿有些迟疑。
“难道你还想回水穆吗?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在凤炎族的时候又勾搭上了凤炎萱!“兰宇阳云有些吃惊。
“啊?“水灵儿无语了,果然是水穆的作风啊,却并不悲伤,却反而笑了起来,见阳云疑惑地望着她,便说道:”我不会回水穆的。但是我也不想回兰宇了。“
她嫁出去,便是嫁了。又如何能够再回兰宇了。再回去,她也不是原来的兰宇水灵儿了。如此,又何必呢!
“你还是怪我们么?“兰宇阳云的声音有些低。
“没有。“水灵儿望向了别处,她不恨他们,她怎么能够怨恨自己的父兄呢?可是,这一切,又如何能够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呢?
“那你想去哪呢?“兰宇阳云心里清楚,便不再坚持。
“我不知道。“水灵儿有些茫然。是呀,去哪呢?水穆国她是不会再去了,兰宇她也不想回,以前有葛赫枫和玄巳陪着,只觉得在这天宇里流浪漂泊也没什么不可,可是如今,他们都要离去了,只剩了她,又只剩了她。
白诺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日里便发生了大变——隐族结界竟然起了变化,再也不能进去,而先前进去的人也了无了音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所幸的是白静还未进去,但是白静在边境却逃了,暗探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白诺也只得随她去了,小丫头还是历事太少了,总也没有长大,她竟然如此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险恶,那也只能随她去了。
正思量着,钱云来报,递了个折子。
白诺翻了翻,是水穆来文通知源水会盟取消。
有大事发生,可是所有的消息都断了,不知道水灵儿怎么样了,师傅陈震此前进了隐地,却也没有出来,又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