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调听到了一个故事。
某日，阿明在路边支起了电子书摊，顾客只需要拿出手机，将自己心怡的小说传过去，就算完成了一笔交易。
阿明的书摊支起来没多久，街角就冲出一群人，揪着阿明的衣领拽走了。
法庭上，阿明大声为自己辩解:“那几本书都是自己和几个朋友的作品，自己写书自己卖，怎么会是盗版？怎么会侵权啦？”
“你在开玩笑吗朋友，你们只不过作为枪手完成我们公司的作品而已，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没侵权？”
大律师脸上笑意十足，眼睛里满是嘲讽和鄙夷，“举个例子，工人给工厂生产产品，他能说产品是他自己的吗？工厂没有付给他工钱吗？工厂不需要各种投入和支出吗？没有工厂，工人去哪里生产产品？”
“说到底，工厂就是工人的衣食父母，同样的道理，我们公司也是你们这些枪手的爹，你们不过就是个打工的，认清自己好吗？”
…
最后，阿明被罚款一万元，并对相关平台公司公开致歉。
那天，风很大，来了很多媒体，车上都贴着平台公司的标志。
一日，阿明没有讨到饭，灰心丧气地往家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阿明吧，《xx》的作者，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前面那人语气十分兴奋，拉着阿明的胳膊:“我是你的粉丝呀，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阿明抬起了头，眼神里充满了迷惑和痛苦，他想哭，却不能在这里，他想说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见阿明久久不语，那粉丝又问:“明哥，您写书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去卖盗版呀？”
阿明再也控制不住了，几度哽咽的他，断断续续道:“没有…我没有，赚到钱…”
“别骗人了阿明哥，我知道，你们这些作家都是有骨气的文人，视金钱如粪土，但有时候还是豁达一点比较好，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必遮遮掩掩的！”粉丝劝解道。
“作家？骨气？金钱如粪土？”阿明低着头，看着自己从鞋面钻出头的“大舅哥”，咯咯咯地笑着。
笑完，他揪着这位粉丝的衣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三个月没有修理过的长发与胡渣随着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他恶狠狠地咆哮道:“劳资，真的没有赚到钱！”
粉丝困惑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破烂的穿着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您一定是在为新作品积累素材！”
粉丝惊奇地喊道:“要说您没赚到钱，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你看！”
粉丝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款app！
“这是您的书，每看三章，我就能获得一定额度的广告费。”
“我看了十几年，车子房子都有了，怎么能说小说不赚钱呢？”
阿明冷冷地看着手机屏幕，说不出一句话。
他继续无力地向前走着，刚走出几步，突然回过头，看着正开心地发朋友圈的粉丝，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吐出了九个字。
“可以给我买个面包吗？”
这个故事是别人讲给陈调的，此刻的他正躺在床上，一张吊在树上的床。
他不缺面包，他总是浪迹天涯，有时候他用脚走路，有时候他坐在车上。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他是一个单纯的人，他可以睡在草堆里，也可以睡在吊床上。
如果吊床没了，他也能找个狗窝趴一会儿。谁也阻止不了他，他想睡觉的时候就睡，想走路的时候就走。
没有床就用吊床，没有吊床就睡草堆，草堆也没了还能钻狗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执着于自己的人，一个不屑于世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