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法随？
这是道门至高道法，道藏典籍中圣贤们才能拥有的能力，更是宗泽毕生追求的至臻境界。
可是言出法随就是个史诗里的传说。没人见过。
宗泽自然没有那么神奇的能力，他只是以受伤为代价赌了一次；结果赌对了。
打断云峰笑并能让他受伤的不是宗泽所想的跃千愁跟李银河，也不是夜寒。
因为他们三人即便有心，也可望不及。
出手的另有其人！
确切的他说不完全是人！内敛且颓废的平凡气韵让他看着很不起眼。
可是洞察入微的宗泽一早就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此前一直侧躺在百丈高的山坳间，黑袍旁立着一柄黑色的剑，兵家这座神奇又浩大的道场一直都在那个人的眼皮子底下……
赛场上的大宗师们三五成群，正在回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跃千愁率先揖礼，对着那柄乌黑的剑刃虔诚拜道：“恭迎仙师！”
李银河稍作狐疑，随后揖礼拜道：“拜见仙师！”
仙……仙师？
赛场中的所有人惊奇不已，门徒们一个个东张西望，想要一堵仙师的风采。很快都大失所望，场中立着的不就是一把看起来快要腐朽的黑木长剑嘛。
云峰笑身边的大宗师们啧啧称奇，他们中大多数人不曾见过十二剑仙的高贵仪容，即便是跃千愁也只仅仅见过‘恩师’两面。
云峰笑眉头紧锁，心中疑惑万千。魁梧威猛的大宗师乔裴延走到他身边掩耳低语道：“至尊阁主前几日派遣驻守剑阁的仙师前去南海魔域围剿碧霄魔尊。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吧？”
云峰笑思索片刻，怯声低语道：“哪有那么快，碧霄魔尊的实力不亚于圣者，更何况去的只有原先剑阁留守的四尊剑仙，其他剑仙都在儒家道场当客卿。四剑仙对付碧霄魔尊，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即便回来也是大残。不信你等着瞧吧。”
乔裴延震了震掌中飞剑，恍然道：“云师兄，如此说来那柄木剑是跃千愁的疑兵之计。”
云峰笑沉吟道：“初看我还有些不安，乍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现在我们已经跟跃千愁撕破了脸，想要重归于好肯定不可能了。只有趁机杀了他们，你上！”
“乔师弟你还犹豫什么？是他们触犯门规在先。掌教阁主责罚下来，我自会群策群力保你无事，更何况你不趁势扳倒李银河，就永远没机会当天下镇魔使！”
乔裴延攥紧仙剑，天下镇魔使他觊觎多年，如今这份野心被云峰笑点燃了。
“乔裴延是个粗人，愿为讨逆先锋，众师兄切勿犹豫。”乔裴延对大宗师们抱拳后，径直杀向宗泽……
能修在竞争激烈的兵家道场，有一席之位的大宗师都是人精，怎么可能是个粗人？
乔裴延知道自己不是跃千愁跟李银河的对手，所以挑选了看起来羸弱不堪的宗泽。顺便给其他大宗师们打个样。只要大家一起出手，这场厮杀便毫无悬念。
“明雷剑气斩！”乔裴延出手便要将宗泽置于死地。蛮狠的催动剑刃劈出一道雷鸣霹雳的光柱。
宗泽尚未动容，那柄驻立的黑木剑刃已然散发出重重黑泽雾障。
明雷剑气刺入雾障之中，发出滋滋的声音。眨眼的功夫就被黑雾融化。
乔裴延暴喝而起，虬结有力的双臂掣剑再度劈出一道比刚才更加暴戾的剑流。
黑木剑显然不屑遭受这般屈辱，木剑驱动黑泽雾气迅速扩张，肆虐的黑暗飓风发出凄厉的哮声径直吞噬了那股剑流，同时吞噬的还有乔裴延手中的明雷长剑。
乔裴延哇的一声，鲜血喷薄而出。神态疯癫的躺在地上打滚，时而双手狠挠自己的脸颊，叫嚷着古怪的妖鬼喃语。时而变得无比冷静，目光瓷滞的盯着席卷而来的黑雾。
乔裴延的心神错乱了，仿佛有人在他的脑海中嵌入一道楔子，将他的精神劈成两半。
云峰笑跟大宗师们愈发不解，有人气劲震荡准备施以援手。
突然，裹挟黑泽雾障的木剑刃轻蔑的晃动，随之传出一道尖锐冷厉的声音：“不自量力！你们一起上吧。”
剑随言出！
木剑幻为剑灵，传出不存在于任何人记忆之中的鬼魅音波，带着阴沉的洪荒气息。
赛场四周的观战门徒们不感到刺耳，不感到心悸。
却唯独能让云峰笑及身边的大宗师们精神紊乱，身形站立不稳；他们的大脑似要被无形的利爪撕开扯裂。
云峰笑仪容剧变，惊道：“梦靥玄音！”
这门玄音，为上古时期巫鬼大贤观摩无间炼狱之后创造出来的功法。阴柔的音波经久不衰，暗合地脉至理。此后巫鬼一族经历过两次圣元浩劫，威力无穷的梦靥玄音逐渐在圣元大陆的征伐当中销声匿迹。
不过据传闻，巫鬼一脉并没有灭绝，幸存的族人漂洋过海逃到瀛海帝国，并得到皇族的青睐。
如今木剑发出来的声音，正合巫鬼之术。震乱了60几位大宗师的精神，趁他们动荡不得之际，浓烈的黑雾紧随无形的仙剑之威将大宗师们笼罩其中。
梦靥玄音缓缓消散，但那些大宗师们的脑海当中仍然有万妖悲嚎，厉鬼哭泣的声潮回荡。
那些定力稍厚的大宗师想要趁着音波泯灭之际飞身而出，可制裁他们的是无数道夹杂在恸哭声中的细腻剑意。
剑过无痕，尽将大宗师们的衣袍绞碎。重重威压让他们步入乔裴延的后尘；抓腮挠耳，悲痛惨叫，满地打滚，哀嚎求饶……
忽明忽灭，忽虚忽实的万千剑意编制出一座鬼哭狼嚎，音杀弥漫的精神剑阵！号称“梦靥剑阵！”
维护这番鬼域大阵的核心，便是那柄黑木神剑：鬼泣！
神兵鬼泣！十二剑仙之一鬼剑仙的专属神兵。
眼看着兵家道场绝大数大宗师要被逼成疯子，一直沉默的跃千愁终于开言了：“师傅神威，万夫惶恐，弟子恳请师傅收剑！”
“罢了，罢了。念你为他们讨饶，本尊不再教训他们便是。”玄音由鬼泣剑灵发出，朝着四方扩散，梦靥剑阵，滚烈黑雾瞬时消散。
横七竖八翻滚的大宗师们呢喃痴语。
“多谢师叔。”
“谢师叔不杀之恩。”
……
“至尊阁主近来闭关有所观想，他算到我兵家道场不久将会遭至一场浩劫。即日起所有门人应当同心同德，如有作奸犯科者、煽风点火者、同门相残者，杀无赦！”音波炸裂，蓝天放晴。
80位大宗师，八千门众顿觉根骨森寒，揖礼齐呼：“恭送仙尊！”
……
……
宗泽纵目望去，那山坳间的黑点正随着时间慢慢模糊，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人来过。至于那把神兵鬼泣，早已仙踪难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