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近日来风雪突降,睡到日上三竿也有那丝丝倦怠之感,长期的伏案让我的肩颈总有些许的不适,到了雨雪天气更是隐隐疼。正在醒与未醒之间撕扯的灵魂被一曲古筝彻底唤醒~先生约我去他那里射箭。是啊,很久很久没有射箭了。拿起弓箭之时我却并无久别的生疏,只余下久违的亲厚。搭弓、射箭、凝神,离弦~周而复始中喧嚣顿失,梵音初现。所有淤积的愤懑止于搭弓的瞬间,压抑的疲弊止于凝神的须臾,离弦的一刻,身心灵的酸楚与灰暗恍若都找寻到了一个宣泄的闸口,飞驰而去的不只是那破空之矢,更是那昨日之事与今日之忧。
不知不觉中暮鼓将鸣,竟已是一个晨昏。顿生了那山中无日月的禅心。不由得思绪徜徉于那上下千年的长河中,不自拔......古之君子谦谦,重礼、乐,通射、御,知书、数。而君子六艺中,余以为当以射为首,御为疆,书为纲,数为术,礼为律,乐为养矣。身为北方之民,生而会射。未能走路便已开始向往马背驰骋四野;未尝会执笔已先抚弓弄箭为乐。此生骑射已是融入骨血的痕迹,它既是我的前尘往事,也会是我的来世今生。
曾经,广漠浩瀚的草原是我的前半生最熟悉的地方,在那里给了我深刻的感知缘何射这一技能堪称六艺之首。盖因先祖们世代逐水草而居,游牧、射猎必是生存的本能。而后狼烟起,风云涌,射又成为逐鹿四方,问鼎皇权的途径。而那些清风明月的日子里,射又成为文人士子品味人性的炼心石。纵然是到了今时今日,我们无需亲自狩猎满足生存所需,也有了更高端的军事武器作为兵戎相见的依仗,但弓箭仍是修生养性以及管理形体的首选。它可以让你在须臾间感受到陶渊明的心远地自偏;也可以在回眸时让你顿起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万丈;那静寞的须臾也蕴藏了梵音飘渺与彼岸娑婆。曾几何时的怒了,怨了化为了静了,清了;曾几何时的疲了,倦了化为了轻了,松了。那些僵化的筋骨舒活了,终日佝偻的肩颈挺拔了。闹市中的晨昏便也染了沉香与简牍的气息,心中便不再空等春秋黑黄,耳中的滔滔两岸潮声便是那沧海一声笑。
夜了,天上的血月初现,不知人间是否会如古书中所言将有妖魔出?血月之夜,我们引弓回家,身后自是一片迤逦的光华......携手归去,温酒入梦,梦中尚吟唱!“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缘起:某冬日于先生射裔于先生曾经的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