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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华东古国(19)

茅夷鸿叛变

邾隐公即位前期也与鲁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前495年,邾隐公朝见鲁定公,孔子的高徒子贡也在现场。当时邾隐公抬起头将玉呈给鲁定公,而鲁定公却低着头谦卑地接过了玉。我们知道,邾隐公的地位低,本来应该是低着头的;而鲁定公的地位高,自然要抬着头。于是子贡认定邾隐公和鲁定公的心里已经不存在礼了,而邾隐公的问题是骄傲,鲁定公的问题是疾病,所以邾隐公将不得好死,而鲁定公会不久于人世;果然在当年鲁定公就去世了。这时候国际形势是齐、卫、郑支援晋国卿士中行氏、范氏叛乱,于是鲁国对邾国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开始要对邾国进行历史清算了。邾国连年被鲁国攻击,到前488年,鲁哀公亲自统军,打算一次性攻灭邾国。

秋季,鲁国攻打邾国到达城门范门,这个时候的邾隐公在干什么呢?他还在开party听歌。大夫茅夷鸿请求向吴国求援,但是邾隐公不答应。他的骄傲本性流露出来了,说:“吴国人与我们相距两千里远,没有三个月都到不了我国,哪里能管得了?何况我们国家自己难道防不住鲁国?”茅夷鸿的意见不被采纳,非常气愤,居然领导茅城的民众叛变,里应外合帮助鲁军攻克了邾都,隐公退守峄山,还是被鲁军抓获了,被关了起来。茅夷鸿这时才发现自己玩大了,于是又带了五匹帛和四张熟牛皮去请求吴国支援。吴王夫差这个时候已经降伏了越王勾践,正在积极北上与齐国争霸,并且招降了鲁国。所以茅夷鸿决定秉持历代邾国国君的政策——谁强跟谁,邾隐公这样骄傲自大肯定玩完。

茅夷鸿对吴王夫差说:“鲁国认为晋国衰弱吴国遥远啊!他们仗着自己的人多,来背叛和大王的盟约,欺负我们小国。我们不敢爱惜自己,但是害怕大王的威信不能建立啊!如果今年夏天在鄫衍结盟而秋天就背弃它,鲁国这样恣意妄为,让我们还怎么侍奉大王?”其实鄫衍之盟是本年夏天吴国和鲁国开的,邾国并没有加盟。茅夷鸿之所以厚着脸皮这样说,无非是表示自己愿意降服吴国。接着他不忘记黑鲁国一把,说:“拥有八百辆战车的鲁国是大王的对手,而拥有六百辆战车的邾国却是大王的部属,大王您千万不能把部属交给对手啊!”吴王夫差觉得有理,现在吴国是盟主嘛,理应保护小国的。

吴王听从了茅夷鸿的话,要求鲁国放人,但鲁国就是不放。夫差这下生气了,不给面子?一场战争下来却没有啃下鲁国,但这个时候齐悼公又请夫差联合攻鲁了。鲁国一看要被吃夹心,只好把邾隐公放了,向吴国请和。这时候齐悼公也退兵了,并请夫差不用出兵了,夫差也就顺水推舟和鲁国讲和。不过这个邾隐公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后来连夫差都看不惯他了,派太宰伯嚭攻破邾国,抓住邾隐公又关了起来,让大臣侍奉太子革。邾隐公被关着也不是滋味,于是就逃到齐国去了。但齐悼公这样一弄,让夫差找到了讨伐齐国的借口。你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还是让我亲自来问问你吧!于是夫差带上鲁哀公、邾子革和郯国国君一起攻打齐国,齐国大臣也都害怕夫差,一起杀了齐悼公请求吴国联军撤退。

此后鲁国、邾国等国都依附吴国,直到勾践围困夫差于姑苏城。眼见吴国大势已去,鲁国和邾国又投靠越国,但在齐国的邾隐公却捕捉到了一丝复位的机会。于是他找到勾践说:“夫差无道啊!把我赶出来反而立了我儿子。”勾践这时还没灭亡夫差,而邾隐公就来投诚,觉得这家伙政治觉悟真是高啊,以后会是个听话的小弟。于是勾践派兵护送邾隐公归位,邾子革反而逃到越国诉苦了。但是这个邾隐公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即位后又荒政作乐,结果在前471年又被勾践废了,立公子何为君。但是邾子何同样是个烂人,连勾践都懒得管了。后来鲁国也投靠了越国,于是勾践主持划定邾国和鲁国之间的边界。春秋时代在这个时候也走向终结,邾国终于进入了一段太平时期,同时也是历史的空档时期。《礼记·檀弓上》记载了一个和徐国大夫容居对话的邾考公,被认为是邾隐公的曾孙;但当时徐国已经灭亡多时,所以有人认为邾考公应是邾宣公之误。

凫雁食秕

进入战国时期,邾国在文献中多称作邹国。邹国唯一有记载的国君,也是位比较有作为的国君,就是邹穆公,他在位的时间里邹国还有位非常有名的人物——孟子。邹穆公时代邹国和鲁国曾经发生过局部冲突,这场战争中三十三个军官挂了,但是民兵却不肯为捐躯的军官拼命,邹穆公非常生气,问孟子说:“要杀他们又杀不了这么多,不杀又痛恨他们见死不救,那该怎么办好呢?”孟子说:“在这些年的饥荒岁月里,您的百姓年迈的饿死、年轻的逃荒,大概有上千人了吧!您的粮仓堆满谷物,但是官员不向您报告,这就是官员压榨小民的表现啊。曾子说过:要警惕啊!警惕啊!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也怎样对待你。百姓这就是在报复官员啊!您不用责怪了,如果您能实行仁政,百姓难道不会为他们的长官送命吗?”邹穆公对此非常赞许,于是在邹国推行起“仁政”来,其中做的最有声有色的事就是“凫雁食秕”。

原来战国时代贵族都有养大雁的风俗,用于在礼仪来往时互相赠送。邾国也不例外,官府和贵族家都有专业养雁人,大雁吃的食物是精美的“粟”,而百姓吃的是普通的“秕”,对此很多百姓表示不满,这禽兽吃得比人还好呀!邹穆公听到了民众的呼声,于是下令全国大雁一律只能以“秕”为食物,结果贵族的“秕”不够了只能拿“粟”去和百姓换,两石“粟”还只能换一石“秕”。老百姓很容易就吃到了精粮,由此邹穆公得到了百姓爱戴。邹穆公的仁政甚至连楚国都感到了畏惧,于是楚王送了四名能歌善舞的美女给邹穆公,想瓦解邹穆公勤政的意志。可是没想到邹穆公呢,接到朝廷上看完她们的歌舞,当天晚上就把她们送给部下了。此外邹穆公还“食不众味,衣不杂采”,非常勤俭节约。邹国得到了稳固和发展。邹穆公死后,邹国百姓如丧考妣,痛哭仨月。更厉害的是,连邹国附近鲁国等国的百姓都来参加追悼会了。

邹穆公虽然是一代贤君,但是也难以挽救邹国江河日下的形势,邹国渐渐沦为齐国的附庸。前284年,燕、秦、韩、赵、魏五国伐齐,齐湣王仓皇出逃到鲁国,但是因为他的骄横而被鲁人拒之门外;齐湣王又到邹国,邹国人接纳了他。但是这时邹国国君刚死,齐湣王参加葬礼的时候,派大夫夷维子对邹国的储君说:“天子吊丧,主人一定要将棺材朝北放置,然后天子朝南祭拜。”落难的齐湣王还痴心妄想把自己当作“天子”,这引起了邹国人的愤怒,于是齐天子又被邹国人赶跑了。同年,楚国趁机北上,收复先被宋、后为齐侵占的淮北失地,而齐国一衰败,鲁南诸国就处于楚国的视野内了。楚考烈王二年(前261),楚考烈王攻占鲁南重镇徐州,六年之后攻破鲁都。邹国处于徐州和鲁都之间,应该也在这六年之内为楚国所灭。邾国故城遗址在现在的山东邹城,还有峄山、孟庙等景点,可以一去。

而郳国又怎么样了呢?春秋时期,郳国实力比邾国还弱,为了生存它只能不断去讨好周边大国,多次朝拜鲁国国君,并参加晋国主持的盟会。这样的结果虽然让郳国安全了,但沉重的贡赋使得郳国进一步衰弱。前481年,郳国大夫射带着句绎逃到鲁国,点名要子路和自己约定投降事宜,并且说只要约定就不用和鲁国进行盟誓。季孙肥派子路去,子路不肯。季孙肥说:“拥有千辆战车的小邾国,不相信盟誓而相信你的话,你有什么不能去呢?”子路回答说:“鲁国如果和小邾发生战争,我不敢问是非曲直,战死城下就行了吧!这个叛国贼不尽臣道,和他商量不就是把他的反叛当作正义吗?我不能这样做!”这事最后怎么样不得而知,想来季孙肥肯定收留了这个人和这块地,郳国自然也不敢过问。进入战国后,郳国进一步衰落,无事可书,应该也是在和邾国相近的时间被楚国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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