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卿晓凝神望着眼前所呈现的这一切,望着里面年幼的乔龄。
乔龄有些颤抖的声音伴随着脑海里的所想,浮现在沐卿晓的耳畔与眼帘。
“旻哥哥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啊,真搞不懂大家为何不喜欢他。”乔龄叹了口气,一旁阿鸢并不敢做声,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随后被乔龄拉回了自己的闺房。
初秋的风里夹杂些许初秋的冷意,又掺含几分夏末的清爽。乔龄把对着院子的窗户打开,恰好可以看见静默赏花的温旻的身影。乔龄朝着那背影嫣然一笑,随后抽出张宣纸,不知在纸上写画了什么,只是愈写,脸上笑意愈深。
“阿鸢,把这个给旻哥哥送去。”她落笔,小心翼翼地将毛笔放下,轻轻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嘴角挑笑,眼眸亮过繁星,阿鸢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上的宣纸,跨过门槛,朝着院子走去。不出五分,乔龄就看到阿鸢的一袭粉衫与温旻的一袭玄衣站在了一起,阿鸢将手中的宣纸递给了温旻,把手指往自己这儿指了指,随后跑了回来。
温旻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宣纸端正娟秀的字体上,随后淡淡一瞥,瞥到了站在闺房窗前,目中含笑的乔龄身上。乔龄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嘴角却不自觉又上扬几分,刚想唤“旻哥哥”,却看到温旻微微皱了下眉,低下头,将宣纸揉成一团,哪怕还未干透的黑墨已经顽皮地蹦上了他的指尖,他似乎毫不在意,似乎目的只是将那张宣纸揉成一团而已。乔龄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最终完全消失殆尽。
温旻将宣纸揉作一团后,朝乔龄淡淡点头示意,随后走到乔龄闺房窗前,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乔小姐。还请您将这纸团扔掉。以后也别总往外扔些垃圾了,仆人们打扫也会不方便。”他将纸团扔到了站在乔龄身旁的阿鸢怀中,朝乔龄微微作了个揖,便离去。
乔龄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一闪而过的玄色身影,似乎感到了些委屈,眼眶微微发了红。
自此之后,乔龄便再也没见过温旻站在离她窗前不远的位置赏过花。
乔龄也很难在院中见到温旻了。
时光飞逝,乔龄已到十七的如花年岁,温旻也已成了年,十八过一。
这些年,胥、戎二国战事连连,边疆炮火声不绝,乔将军远赴战场,只偶尔寄回几封家书,报个平安。乔将军人至中年,仍是骁勇善战,戎国接二连三地输,胥昭帝接二连三地春风得意。胥戎之战开启后的第五年,戎文帝因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多年未见爱子温旻,竟郁郁而终。
消息赶在胜利的号角在蜀安城外吹响之前便传到了蜀安城内众人的耳里,顷刻便议论纷纷。
温旻自然也听闻了这一消息。乔龄还记得那日在院中,温旻一个人,着玄衣,即将与如墨的夜色融为一体,一言不发。乔龄愣愣看着,迎着自己房中淡淡的烛火,她只能隐约看到温旻发白的侧脸以及被烛火映得反了光的他的瞳孔,里面似乎有晶莹剔透的东西在闪烁。
“旻哥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喊出了声,已蜕化成少女音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颤抖,“旻哥哥,你……”
“叨扰乔小姐了。”温旻立即就收起了刚刚的悲伤,朝着乔龄的方向,微微作揖,就和当年一样,眸眼如墨,依旧不含任何情感:“乔小姐,在下的事,还请您不要管。”
“是因为我是胥国人的原因吗?”乔龄朝着快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温旻喊道,虽说是喊,声音却仍是柔柔的,“旻哥哥,你我从年少便相识,虽说我并不非常了解你,也没有与你独处过,但也能算是青梅竹马了。”看着黑暗中的声音不着痕迹地一顿,乔龄的嘴角上扬,扯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旻哥哥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可父亲待你确如己出,我也待你如亲……”
“乔小姐。”温旻的声音依然是如前的不露感情,看向乔龄的眸眼里却添了一笔不动声色的却看不出是何种感情的色彩,“令父母确实对温旻很好,温旻也心生感激。乔小姐这些年对温旻的喜爱,温旻也铭记在心。只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骤然变冷,面色微寒:“乔小姐是胥国人,而我,温旻,是戎国人,是戎文帝的大儿子,是戎国的太子。
“胥国灭了我戎国,我与胥,便有不共戴天之仇。”
“乔小姐,如今我父皇已故,胥昭帝想必也会放我回去了。过几天,我便会启程。如若他不让我回去,拼了我温旻这一条命,也要回到我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