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文见他右拳过来,身子微晃,右手赶紧向左拍去,格他右拳。不料,薛鹏右拳是虚,微微一伸,缩了回去,左手一记猛烈的后手直拳就打了过来,直击李高文额头,快速刚猛。李高文不慌不忙,右手立掌如刀,跟着身子微微右转,向右斜砍。薛鹏的左后手直拳,眼看就要击中李高文的额头,却突然“哎呀”一声叫,胳膊垂了下去。原来是被李高文的掌刀砍中了大臂内侧,人的大臂内侧乃是一个要害,满是筋骨肌腱,相对于其他部位而言,抗击打能力弱,因此,一旦被击中,往往整条胳膊都会因为剧痛而失去力量。
不一会儿,薛鹏缓过劲来,揉着左大臂内侧,道:“你怎么这么快?”
李高文笑道:“不是我比你快,是我的出手距离比你短。”说着,李高文比划了一下刚才的出手,紧扣大臂,右手先向左拍,再向右斜砍。
薛鹏见了李高文的出手,道:“这么短的距离,你怎么还能发出这么强的力道?”
李高文道:“这就是咏春拳的‘寸劲’了,一寸之内发劲,近距离攻击,与形意拳的‘松沉劲’,太极拳的‘松活弹抖’,有异曲同工之妙。”
薛鹏道:“再试试!”说着,又摆好了架势。
“请!”李高文还是那个预备式。
薛鹏双拳虚晃几下,左脚向前垫步,右脚一记弹腿就向李高文的裆腹踢了过来。李高文不慌不忙,后退半步,微微含腰缩裆,右掌下砍,一记掌刀砍在了薛鹏的胫骨上。薛鹏腿上吃痛,就地落下,抬头一看,李高文的拳头已经停在了自己的面门前。
薛鹏揉揉腿,道:“不打了,不打了,你的手怎么这么硬?”
胡贵儒道:“他从十三岁学功夫起,就一直在练一对掌刀,这都七、八年了,从没搁下过,刚才小贱贱不是跟你说了嘛,他连红砖都砍得断,何况你的胳膊腿儿!”
李高文笑道:“我说一句话,先请薛兄不要生气!”
薛鹏挥挥手,道:“别跟我拽文,有话就说。”
李高文笑道:“我听老胡说,你学的是散打,刚才看你出手,确实是散打,但是你的功夫不扎实,连最基本的外门硬功都不过关,所以才会一出手就被我打掉了。”
薛鹏笑道:“我正儿八经的练,就练过三个月,哪来那么硬的硬功?能打得过那些不会功夫的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指望什么了,不过,今天我算是遇见高手了。”
李高文笑道:“就我这点儿微末功夫,不算什么。有时间我带你去紫荆山看看那几个老师傅,你就知道什么叫功夫了,我在他们手底下,走不过三招。”
胡贵儒笑道:“他刚才那两下只是防守性被动还击,你还没见过他主动攻击呢!”
薛鹏向旁边看了看,道:“赫胜,你跟他试试!”
赫胜是一个大个子,估计有一米八,但是相对其他人比较瘦,就像是一根竹竿,颧骨很高,两腮深陷,笑道:“我可不敢!”
李高文比手上了瘾,道:“来,试试嘛,我有分寸的。”
在众人的督促之中,赫胜有点儿不情愿的被推了出来。
李高文摆好架势,道:“请!”
赫胜并不会功夫,随便拉了个四不像的散打起势,正要准备动手,不料他在前的右手已经被李高文左手按下,看见李高文的右拳停在了自己的眼前。慌乱之中,赶紧出左手,不料又被李高文右手迅速变掌按下,看见他的左拳又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赫胜毕竟身高力大,双臂齐挥,向外推出。李高文没有硬接,双臂在胸前交叉,左手抓住他左臂,右手抓住他右臂,转身泄了他的推力。而后,李高文趁赫胜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虚之际,转回身双臂左右猛力一拉,变成赫胜的双臂在胸前十字交叉。李高文见时机到来,双手变掌,竖直脊背,后脚猛蹬,“嘿”的一声,吐气发力,力道斜向前上推提在赫胜的双肘之上。赫胜抵挡不住,往后连退几步,一下子坐到了门外。
“好!”
“打得漂亮!”屋内众人一阵鼓掌。
胡贵儒出去拉起赫胜,笑道:“这招是形意拳中的虎扑变式,推在肘上,发人不伤人,如果是打在胸口上,可想而知。他以前就经常拿我试招儿。”
赫胜站起来,笑道:“厉害,佩服!我感觉根本就使不上力。”
李高文道:“这就是以柔克刚,化力、卸力的功夫,不与对方硬碰硬。我练得不到家,否则你在向前推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借力打力摔你一跤了,还是我的感应能力差、反应不够快,所以才用了先卸力后发送的方法。”
赫胜笑道:“已经够快了。”说完又问道,“说实话,我也是练体育的,也练了很多年,体质并不差,速度也可以,怎么就是没你快?”
李高文笑道:“还是那句话,我的动作并不是真的比你快,而是我的发力距离比你短。”
薛鹏笑道:“今天你就给我们好好上一课,中不中?”
其他人也纷纷起哄:“说说你怎么练的吧?”
“我们也学学”……
李高文笑道:“中!咋都中!”说完,李高文一边比划一边道,“我们首先就说说发力的距离问题。一般来说,发力距离越长,力量也就越大,距离越短,力量也就越小。但是,对于个人而言,当发力的强度达到他体能的极限之时,就很难再练上去了。如果强行突破,就是透支生命,关于李小龙的死,有一种说法就是训练过度,导致体能透支而亡。所以当我们的发力练到接近极限的时候,就要停止训练强度,开始寻找最恰当的发力距离。不能让发力的距离太长而导致攻击过程变慢,也不能让发力距离过短而导致力道减弱,至于如何找到这个最恰当的发力距离,既有速度又有力量,那就需要千锤百炼的去寻找、去试验了。
然后就是发力的方向问题,”说到这里,李高文摆出了一个架子,分别以身体的各个部位向四周发力,道,“发力的方向要能面对四面八方,横劲、直劲、竖劲、螺旋劲,不能有死角,让对方攻击。如何做到能向四面八方发力呢?那就要寻找发力的部位,例如拳,就有很多种练法,直劲的日子冲拳,散打的直拳,日子冲拳还分为一挑一压。”说着,李高文做出了动作,继续道,“手腕上挑,为直挑劲,斜向上,手腕下压,为下压劲,斜向下。练拳一般不练直劲,都是斜劲、螺旋劲的相互配合。因为直劲容易格挡,而斜劲、螺旋劲,会让敌人摸不着头脑。即使挡住了,也会因为力的方向错误而被带倒。例如,刚才那招虎扑,力量就是斜向上的,前冲的直劲好挡,可是向上的挑劲他没看出来,没有格挡,所以重心就被带了起来,而重心一起,那就连前冲的力量都挡不住了,所以会倒。”
薛鹏笑道:“你说得太复杂了,没完全听明白。”
赫胜笑道:“依你这么说,这一招岂不是没法破了。”
李高文笑道:“那也不是。中国传统功夫中有站桩、走架子的功夫,可以练出走向四面八方的自然感应支撑力,能感应出对方力道的走向,可以抵挡,也能化解斜劲与螺旋劲。还有,现在的散打、西洋拳击等等,它们的发力方法虽然远不及中国传统武术高明,但是它们的步伐灵活快速,如果步法练得足够灵活,来去飘忽,我的劲力贴不到他身上去,那么胜负也未可知。总之,每种功夫都有自己的优点与弱点,功夫练到极限的时候,那就看你的运用了。正如岳飞所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赫胜道:“有点儿明白了,你继续说。”
李高文道:“掌的用法也有很多种:砍、拍、扇、印、戳、推。肘的用法也很多,还有肩膀,背部,腰胯,腿法等等,发力的部位很多。然后是力量的运转衔接,身体双手要分虚实,双脚要分虚实,手肘要分虚实,肘肩要分虚实,腰腿要分虚实,不能紧绷,在太极拳上称之为‘双重’,这就是传统的阴阳论,分虚实就是分阴阳,阴阳互转互助互调,运用起来才不会有力竭的空档。”
薛鹏笑道:“太高深了,我们听不懂,不听你说了。”说着,搬过一张凳子,放在中间,道,“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你实实在在的手劲。”
于是,众人又开始扳手腕。结果,数不到三,薛鹏就倒了。右手扳完,换左手,还是不到三薛鹏就倒了。薛鹏不服,又让其他人上,结果一圈下来,没有一个人能扳倒李高文的,也没有一个人能撑得住五秒的。
薛鹏道:“我靠!你这是怎么练的?看你的肌肉也不怎么发达,怎么大家都扳不过你呢?”
李高文笑道:“你说错了,这里有一个人,我扳不赢他。”
薛鹏扫视了一圈,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