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称“东方巴黎”,一直是受外来文化影响,从中国最早开埠的城市之一到繁华的“十里洋场”,各国文化在这里融会贯通:外滩西洋建筑比比皆是,徐家汇大教堂圣诗远扬,静安寺香烟袅袅;大剧院有交响曲、芭蕾舞,小剧场有沪剧,京剧;老饭店有本帮佳肴,红房子有法国大菜;老街有茶馆,新巷有酒吧,中西合璧,各有各的精彩。
上海可以安静,也可以喧闹,动静交织,充分展现了这个城市的包容性。
周明德他们一行四人,走出上海火车站,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车站出站口右侧固定位置,是专门的黄包车停靠区域,大约三四十辆黄包车秩序井然的排着队,需要乘坐的人们,就到固定的区域排队等候。
叶真心想:这也许就是现代出租车的古老版本吧。
在马路对面停着的一溜马车,充满了西洋情调。
其中双马四轮车,车身是敞开的,上面支起漂亮的遮篷,光鲜亮丽,后面两边各有两个高大的钢丝轮子,中间托起长方形的宽大车厢,分成前后两个车厢,车厢内座位使用优质的皮料,看上去非常舒服。
“明德,你看那马车多漂亮,咱们就坐这个吧。”叶真瞬间被马车吸引了注意力。
“不坐汽车吗?”周明德指了指左边,示意叶真看过去。
叶真转头向左边看了看,只见车站左侧停了三四辆敞篷汽车,看来上海真是国际化大都市,连汽车都到火车站来等坐儿了。
“我想坐马车,我还没坐过这么漂亮的马车呢!”叶真还是对马车感兴趣。
“好吧,你说了算。”周明德无所谓,只要能到达目的地,坐什么都可以。
“方妈,你先扶着少奶奶上马车。”周明德的吩咐道。
方妈是周家的老人了,在家中大厨房帮厨,有一身好厨艺,周太太心疼儿子,把方妈派来给他们当保姆。
周明德和周立放好行李,也登上马车。
马车夫把鞭子一甩,“啪”的一声,两匹马立刻奔腾向前。
马车疾驶如飞,一阵阵凉风扑面而来,暑气顿时全都消散了,马车避开人多地方,专门绕到僻静的街道,一路向静安寺方向而去。
周明德的新家位于静安寺附近,离圣约翰大学不太远,步行大约只需要二十多分钟,若是骑上脚踏车,十分钟内就能到达。
“到了,就在这儿停吧。”周立示意马车夫停下。
车夫一拉缰绳,马车缓缓停在一栋小洋房的大门口。
周立首先跳下了马车,开始往下卸行李。
“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周明德看到周立的动作,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打开车厢门,放下梯凳,稳稳地下了马车,然后又回过身,来扶叶真的手。
叶真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周明德的手,走下了梯凳。
叶真抬头打量她的新家,这是个英式小洋楼,只有两层,门廊很宽,大约能有4米,呈半弧形,两边各有一个罗马柱支撑。
周立连忙跑过来,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叶真进了大门,在一楼转了一圈,一楼正中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会客厅的一侧连接着餐厅,另一侧还有四个房间。
走上二楼,同侧也有四个房间,另一侧有一间小型会客厅和一个大起居室,另外还有一个大露台。
周同博买这栋小楼也是精挑细选的,楼龄看起来很短,绝对不会超过五年,上一任房主非常爱惜房子,整体保护的不错。
周同博买下后,又重新进行了装修,买好了家具,这才送给周明德夫妻,当作在上海的婚房。
方妈放下行李,并没有休息,而是手脚麻利地打扫起卫生。
“方妈,也给我一块儿抹布。”叶真转了一圈儿,觉得房间还算干净,只需要擦擦浮土。
“少奶奶,不用你动手,我很快就能弄好了。”方妈连忙阻止。
周明德见状,走过来扯下遮盖沙发的布,“真真,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阿立前几天过来打前站,已经全部打扫过了,很快就能弄好了。”
叶真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见周立把行李都搬进了客厅,忙道:“阿立呀,听父亲说给我们配了一些生活用品,你收到哪里了?”
“都在那间房里。”周立边说边用手指着一楼第一个房间。
叶真站起来,走过去打开第一间房门,只见这间房里没有任何家具,房间的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少奶奶,您看,这边三口箱子都是床上用品,这两口箱子是德哥的衣服,这几个箱子里是太太给带的吃食……”周立指着箱子一一给叶真说明。
叶真点点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心里很感动,周太太想得很周到,害怕他们初到上海一时间没有用的,才为他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方妈很快就打扫完卫生,叶真把铺盖搬到二楼卧室铺好,算是简单安顿下来了。
第二天,周明德决定去圣约翰大学,拜访校董温森特先生,毕竟要把工作先敲定,才好计划以后的事情。
圣约翰大学占地很大,作为教会学校,当时圈地的时候,就尽量圈了很大的一块地,用以满足未来发展的需要。
校园内的设施堪称豪华,有一个标准的足球场、三个篮球场,还有跑道,游泳馆,甚至还有一个击剑馆。
这里的图书馆面积很大,由二层洋楼组成,藏书丰富,学生和教师们可以自由借书。
住宿的环境也很好,学生宿舍一般都是四人间,有独立的卫生间。
学费就有些昂贵了,一年大约要200大洋,这不是普通的华国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但是,这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奖学金,只要成绩足够好或者有一项特长,那就花费不了多少钱了。
因为学校名气很大,会有各种经费的来源,校董们一般不担心资金不足,因而学校开展了各式各样活动,有游泳队,击剑队,各种球类比赛,辩论会等等,让学生们的课余生活丰富多彩。
学校没有拖欠教师薪水的情况,教授们可以选择住在校内,也可以自己在校外居住。
周明德一路走来,看着学校的环境,心里十分满意。
温森特先生是住在学校内的,周明德打电话约好了拜访的时间。
周明德顺着小路,找到温森特先生家,就见他等在门口。
温森特先生面容和蔼,个子很高,身材挺拔,头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身穿白色亚麻衬衫,一丝不苟的打着领结。
他热情地上来拥抱,笑着说道:“David,欢迎你的到来。”
周明德连忙回拥了一下,“您好,见到您很高兴,温森特先生。”
“快,先进屋吧!”温森特先生,把周明德往屋里让着。
周明德没想到他如此亲切,忙笑着说:“导师与我经常提起您,说您德才兼备,敢于任事,嘱咐我多向您学习,因此我在上海安顿好了,就来拜访您,看您这边有什么安排?”
说话间两人进了房间,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暖洋洋的,让人不由得心情愉快。
周明德并没有空手拜访,因为不知道温森特先生是什么脾气,只中规中矩的带了一瓶葡萄酒。
周明德笑着把葡萄酒放在桌上,“温森特先生,初次拜访,这是我的小小心意。”
温森特先生,不在意的摆摆手,“谢谢你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温森特先生问了问周明德在英国的情况,听到周明德一一回答后,他满意的连连点头。
“老师专门给我写了信,对你很是推崇,称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他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听说你毕业以后进入医院,业务水平更是突飞猛进,参与并自己进行了大量的手术,并且非常成功,我这边也是求贤若渴,马上就向校长举荐了你。”
“都是老师的教导,我本想再学两年的,但是您知道成亲也很重要,不然太太就不等我了。”周明德开了个玩笑。
温森特先生见他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第一印象颇好,因而笑着道:“我原以为你下月才能到,如今是假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现在你的职位已经确定好了,你还能安心的再过个假期,继续度蜜月。”
“我对国内这边的课程安排不熟悉,想着早早到来,看看您有什么安排,也好早早备课。”周明德笑了笑,谨慎地说。
温森特先生听了更是喜欢,他笑呵呵地说:“学校决定把解剖课交给你,我对你寄予厚望,你能如此认真,真是太好了,今后在学校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谁叫我是师兄来的,哈哈哈……”
听着温森特先生爽朗的笑声,周明德也非常高兴,在学校有人罩着,总比单打独斗的强,更何况温森特先生还是他的上级。
初次见面,彼此间第一印象颇好,这为他们将来日渐深厚的友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