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临时换主刀？换成周医生？怎么可能？你确定？”布莱克主任面对跑来报信的助手，有些不可思议的连声问道。
“是的，是真的，萧汤通知的，院长已经进手术室了。”莱恩医生连忙又确定了一遍。
莱恩医生是布莱克的助手，也是他的学生，跟着布莱克学医五、六年了。
他和萧汤不同，萧汤的主要工作偏向行政助理，主要负责协助院长处理院务和生活琐事，类似于私人秘书和院长助理的综合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唐纳德院长除了医术外，其他方面是个“巨婴”，做事随心所遇。
莱恩医生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助手：先在医学院学习几年，毕业后进入医院实习，通常一年后结束实习，再分到科室跟着老医生学习，像他这样运气好的，拜布莱克主任为师，作为助手可以跟着上手术，可是要作为主刀，那还远远不够格。
布莱克主任刚刚查完房，回到办公室，没想到迎头而来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他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的坐下，又冲着莱恩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莱恩不敢说什么，躬身退出，又轻轻的带上办公室的房门。
布莱克主任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别看莱恩做了他两年助手，但仍然摸不透主任的脾气。
布莱克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这短短的一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让院长改变了主意，主刀？院长平时就算是任性些，可从来不拿手术开玩笑，没有人质疑过院长对医术的专业性，既然院长让周医生主刀，那他必然有能够主刀的实力，这一点真是匪夷所思。
布莱克摇了摇头，想起了约翰逊给他拨打的电话，电话中是这么说的：周明德是四处钻营的小人，在英国结识了布朗医生，不知怎么的，骗到了一封推荐信，回到中国进了圣约翰大学，结果仗着有后台，到了学校不尊重前辈，哗众取宠，不专注于教学，靠会打篮球巴结上校领导，又想跑到医院去镀金，他们这些教授都敢怒不敢言……
布莱克一听周明德的年纪，仅仅23岁，再看看他的履历，居然在不到一年内主刀上百台手术，下意识的就认为周明德造假，这才给唐纳德院长汇报。
唐纳德院长当时非常生气，但是并没有像他以为的把周明德拒之门外，而是仍然让他办理了入职手续。
难道周明德的后台那么强硬？这是他当时的想法，所以再心不甘情不愿，他也强忍着不耐陪着周明德办完了入职手续。
可这短短一个小时又发生了什么？院长就这么让出了主刀位置，布莱克百思不得其解。
手术室内，无影灯已经开启。周明台走到手术台前，站到主刀位，唐纳德院长在助手位就位，周明德与其他人交换一下眼神，各自都点头回应，已经做好准备了。
十五点四十分，手术开始。
周明德夹起消毒棉球，很快完成消毒。
“手术刀。”周明德已进入状态，简短的发号施令。
器械护士立刻递上手术刀。
对于临时换主刀的行为，器械护士也很崩溃，她与主刀第一次合作，没有默契，这就要求她神经高度紧张，根据主刀的命令递上器械，丝毫不敢出错。
周明德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他采用右侧经腹直肌切口。
病人的腹部被划开，周明德手术操刀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下都娴熟无比，充满了美感。
“这……这动作，这么熟练，出血量也小，不错。”唐纳德院长站在助手位，能够清楚看到周明德的操作，周明德的操作充满了美感，快、准、好，是他见过的最优秀手术刀法。这种技法，没有十几年以上功底是不可能做到的啊！可周明德才二十三岁，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精湛的技术呢？这个能力不是靠理论学习就能搞明白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手术切口来说，就算是知道在哪个地方做切口最为合适，知道做多大的切口，才能既保证可以充分的暴露术野，又能尽可能的减少对病人的损伤，可手起刀落，你能保持精准吗？只有做过足够数量手术的医师，才能把这些理论知识真正的化为自己的能力。
这就类似于卖油翁，类似于庖丁解牛，没有其他办法，“惟手熟尔”。你知道划多长？切多深？这不但要有经验，而且要精准，周明德是一刀切开，然后钳子下去，直接就到位了，这是怎样的能力？
唐纳德院长对周明德赞叹不已，奇怪之余，更加多的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种程度的。
……
手术室外，病人家属们正在紧张地等待着。
他们并不知道主刀换人了，医院也不可能主动跟他们说。
他们只知道唐纳德院长负责这次手术，在这个时期的华国，能够同意做外科手术的患者家人都是开明人士，一般人仍然忌讳开膛破肚。
张志明在手术室外，不安的走动着，他是张志和的二弟，开着一间西药房，因为常与西医打交道，知道兄长这次犯病已经危及到生命，所以才主张大哥做手术。此时他的心理压力是最大的，若是手术失败，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和家里人交代。
……
手术做得很快，已经开始清点器械纱布，关腹缝合。
周明德看了看唐纳德院长说道：“院长，手术做完了，您下医嘱吧。”
“两个小时，速度不错。”唐纳德院长看了看表，笑呵呵的说道，“你的缝合水平很高嘛，刚好下周有个培训课，你给实习医生上一次课，怎么样？”
“没问题。”周明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些都是小事情。
手术台上周明德很严肃，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下了手术台，他的话就多起来，和唐纳德院长说说笑笑，甚至还开了几个玩笑，这也是他多年的习惯，也是他的减压方式。
“院长，要是有手术，多给我安排几台呗？不做手术，我的手指痒痒。”周明德屈了屈手指，笑嘻嘻的趁机说道。
嘿嘿，同道中人啊！唐纳德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好像找到知己。
“不怕你想做手术，就怕你不想做！咱们医院病人多医生少，忙都忙死了。你愿意做，我就给你安排。”老院长脱下手套，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推开手术室的门，张家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
唐纳德院长说了几句话，周明德翻译过来，对家属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患者会转入病房观察，请你们放心吧。”
张志明长舒了一口气，转个头对一个正在哭泣的中年妇女，连声安慰道：“大嫂，快别哭了，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张太太从张志和被推进手术室就一直哭，一直哭，整整两个多小时，哭得张志明心慌意乱，哭的所有张家人愁云惨淡。
“姆妈，姆妈，爹爹没事儿，已经做好手术了，成功了，你别哭了，快把眼泪擦一擦，一会儿爹爹出来看见你哭，要不高兴的。”张志和的小女儿，扶着张太太的手臂，给她递上一块手帕，低声的安慰着。
张太太接过手帕，轻轻的擦着眼睛，慌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关心这次手术的还有布莱克主任，他让助手时刻注意着手术室。
“手术成功了？这才两个小时，这么快？”接到助手的报信，布莱克喃喃低语，他抬起头盯着莱恩，“确定周医生是主刀？”
“是的。从头到尾都是周医生做的。”男人肯定回答道，“我专门找的手术室的护士确定的，她们说周医生的技术很棒，院长一直赞不绝口，还说要给他安排更多的手术。”
是这样啊！这么说周明德是有真才实学的，也确实技术高超，那约翰逊和他说道周明德那么多坏话是什么意思呢？是真的不了解情况，好心提醒他？还是有意而为之？
布莱克瘫坐在椅子上，向后用力靠着椅背，用手抚摸着半秃的头顶，陷入了思考。
护士站很热闹，一群小护士叽叽喳喳。
“唉，听说没，新来了一个医生，长得帅极了。”
“又来实习医生了？”
“什么呀？不是实习生，是正式的。听说一来就做手术。”
“是的，直接就是主刀，刚下手术。”有消息灵通的马上爆料。
“真的假的？刘华，你也太夸张了吧，刚来就主刀，哪有这么快？况且刚才在谈手术，应该是院长主刀的，谁能和院长抢？说点靠谱的。”一群小护士群起而攻之。
“切，你们还不相信。我刘华的消息什么时候假过？”
“就是，就是！刘华姐向来消息灵通。”有人立刻声援。
“是真的，胆囊摘除，二十六床的，刚才已经被送回病房了。都聚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散了，都去工作！”护士长走过来，看见围在一起的护士们叽叽喳喳的八卦，直接接话，一锤定音。
众护士一听护士长的声音，慌忙散开，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