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多人堵在水门老师的家门口啊？”春日好奇问道。
水门也有些纳闷。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围在自己家门口的这些人，发现他们大多衣着朴素。想了想，说道：“这些应该是村子里的贫民吧，看他们的样子，围在这里，也没有非常生气或者急躁，应该不是有坏事发生。”
“但是好多人啊，我们回不去课堂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叫他们让开一条道呗！”小林裕随口说道。
说着，他走了上去，开始尝试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
这些孩子从一块齐心协力开山劈石之后，就渐渐的有了自己的自信和行动力。
水门看着小林裕行动，没有阻拦。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学生加入了进去。
一群学生又是挤又是喊的，终于在人群之中开辟了一条路出来。
此时，水门通过倾听，大致也搞清楚了这些村民为什么会聚集在他的门前。
——他们想入会！
进入到水门所创立的农会里。
想进入农会的原因有很多，归根到底，是因为有利可图。
他们在求利！
求利并不是个贬义词。
相反，水门觉得，这应该是个褒义词。
按照儒家的观念来讲，为自己求利是一种自私的举动。
但是实际上……关于是非的问题，儒家从没有对过。
生物为自己获取生存必须的物资的行为被定义为自私之后，道德观念里就开始耻于言谈个人利益，而旧的道德观念按照地位血统进一步将人区分开，有贵人，贱人的区别。
而后对于不同的人，法律予以区别对待，这也就是礼制里最为重要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就是儒的“仁”。
而这仁是很排斥自私的。
它所提倡的是无私。
不是说为了人类的伟大事业而无私。
具体来讲，就是“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的无私。
贱人为贵人无条件地奉上一切，敢于言谈利益，则是不忠，则是无耻。
而儒家之所以不喜欢谈利益，跟脚就在于，他们其实无法真正解释利益的流动。
农民干了活，种了地，而后将田里的六成左右收成上缴。
留下微薄的，可供生存的粮食以将养自身与家庭。
而贵人则通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土地所有权，理所应当地获取到土地所产出的大部分产物，并且可以将维系生产的必要劳动视作“低贱”。
这一种所有权和其合理性是儒家通过正常逻辑无法解释的。
所以儒家从来耻于谈利。
甚至水门以前也感觉谈钱言利是很low的事情。
不过他现在却很喜欢别人的自私。
自私多好啊！
人人都开始自私，都开始关心自己的私产，那么比君主专制更加先进的资本主义就有了存在的根基！
资本主义，虽然水门同样排斥这玩意儿，但是说实话，这东西是唤醒民众的民智的最省力的办法了！
当人们重视自身利益，并且开始关心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比资本主义更加落后的“贵族”就已经失去了其存在的土壤！
儒无法解释的资本归属问题在这一刻得到暂时的解释。
而后更进一步，才是水门所心心念念的……
水门看着身旁的农民们，深吸了一口气，回到自己家里。
家门口，佐助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坐在桌子后面记录愿意参与到“农会”里面的农民的具体情况。
他今天扎了高马尾，随着抬头和低头的动作，马尾翘啊翘，颇有一些青春活力。
水门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道：“我回来了。”
“爸爸。”佐助抬头，温和笑了笑：“我在记录想要参加农会的村民们的详细情况了……但是爸爸，我们怎么筛选有资格进入农会的人啊？”
“不必筛选！”水门笑了笑：“人口当然是多多益善，有多少人想加入，我们就收容多少人！”
“这……”佐助惊愕：“这行吗？收容不下怎么办？”
“怎么会收容不下？”水门问道：“收就是了，土地和粮食够用的！”
佐助轻咬下唇，犹豫一下，还是选择相信爸爸。
他这边记录着，底下的村民们更加兴奋了。
“水门老师，我们也要加入农会！”
“水门大夫，你可不能不要我们啊！”
“水门大人，我们也是来投靠您的！”
……
乱糟糟的言语之中是村民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水门知道他们的渴望，倒也没有打击他们，而是慢慢地安抚他们。
安抚下他们之后，就又带着孩子们回到课堂。
农会招收人手固然重要，但是当下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这群孩子。
下午，水门慢慢为孩子们筑定了一些思维逻辑的基础。
晚上时候，小南又来了。
她仍是来吃一顿饭，问一些问题。
佐助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南，欲言又止。
小南注意到佐助的目光，便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相看无言。
水门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吃饭。
吃完饭，小南离开。
佐助犹豫好久，还是问道：“爸爸，你跟那个一直冷着脸的阿姨什么关系啊？”
“以前是同志，现在……可能是同志，更多的可能是敌人！”水门回答道。
“那她过来是来打探我们的消息的吧？为什么爸爸还要跟她讲实话?”佐助不能理解。
对于可能是敌人的人，给假情报不好吗？
水门想了想，说道：“她虽然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但是从立场上说，更多的可能是她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爸爸……”佐助欲言又止。
“放心吧。”水门大概知道他的意思：“爸爸不是因为个人情感而做出的判断，爸爸是基于现实因素而做出的判断……小南，不只是小南，还有整个雨忍村和“晓”组织，其实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目标。”
“他们的立场虽然是忍者，但是佐禾子你别忘记了……忍者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纯粹的剥削者！”
“忍者，也只是身怀利刃的无产者而已！”
“他们固然拥有着压榨其他更弱小的无产者的能力与权力，但是他们本身属于没有生产资料的无产者，依靠自身技能获取报酬而生存，属于工人的一部分……”
“他们被贵族们扶植起来，固然是压榨弱小的忍者，但是他们自己也是正在经受剥削的！”
“我们把道理讲明，虽然不可能使他们完全的加入我们，成为革命者，但是也会给予他们要求更多利益的理由。”
“在共同的，更大的敌人贵族没有被打倒之前，我们和这些人会是天然的盟友，我们也应该尽量争取这些强大的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