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又好冷……”,旁边的人儿发出呓语,崔昭腾出手来,一摸额头,果然烫手,定是昨天险象环生受惊加上在湖底湿了衣服所致。
桑青烧得有点糊涂了,只觉得一会热得像在火炉里炙烤,一会儿又像掉入冰窖。这会儿热得浑身难受,只想解开身上的衣物透一透气,手胡乱地去解自己的领头,露出脖颈下的一片雪白。
崔昭见了,不觉出神,这白皙嫩白的皮肤,后背真会长有流脓的疥疮?
桑青还要往下再脱,崔昭蓦地抓住她的双手,从自己从中摸出一个小白瓷瓶,捣出两粒药丸,送进了桑青的嘴巴。
这是之前托人在太医院捎回来的,以备在外不时之需,希望有用。
苦——桑青艰难地吞下了药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忽地又觉得自己掉入冰窖,朦胧睁开眼睛,节帅就在眼前,那呼出的热气吹拂在自己的脸上,像三月暖风拂过脸颊,真舒服啊。
想要索取得更多的暖,她想更往前面凑凑,靠近那结实温热的身子,仿佛寒冬夜里的人进了充满暖气的屋子。桑青不觉环住节帅的脖子,痴痴地笑了。
崔昭僵住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用手试着推开,怀中的人像八爪鱼一样,抱得更紧。任她抱着,和身躺下,把自己的外套批在了二人身上。
火光微闪,映在崔昭的熟睡的俊颜上,眉头紧拧,又进入了那个梦境。
白雪纷飞,一片纯白。华丽凤冠,一袭红色嫁衣,更衬出女子的贵气和绝美,款款走进即将远嫁的喜轿,身姿娉婷更带一丝决绝。
“昭郎,是我负你,忘了我——”女子拉上轿的帘子。
只剩下男子独坐在高头大马上,目送那逶迤的长长送亲队伍,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雪花簌簌地落着,风安静地睡去,驿道被夜色围拢而来,婴孩一般安卧在远山近水阔大的臂弯中。
男子在风雪夜中,独站了一夜。
那新娘艳丽的脸忽近忽远,变得模糊起来,又变成俏丽的少女脸庞,她撒娇地靠在男子的怀中。“阿昭哥哥,我永远是你的小阿萝!”男子亲吻着少女的脸庞,一脸宠溺。
“阿萝——阿萝”男子紧紧抱紧眼前的人儿,怀中的少女娇笑盈盈。要人忍不住要去轻啄。
突然那张脸又幻化成桑青的模样,红着脸庞娇羞无比......
崔昭从梦中突然惊醒过来,摸了摸额上的冷汗,以及发现自己身下的狼藉。多少年没有再做这个梦了!今夜做了,而且还出现了桑青,崔昭不觉被这个梦境吓到。
突然发现自己的腿间又异常,一看,竟是那桑青不安分地手搭在了那里,不觉心中发怒,一把扯开那双“罪魁祸手”扔在了一旁。桑青许是困极了,哼哼了一声,翻个身又继续睡了。崔昭凝视着桑青的脸庞,竟有一瞬间的恍惚,伸手摸摸桑青的额头,此刻是温和的,不觉暗自舒了一口气。
火光燃尽,晨光照耀,走出洞口,瀑布飞溅的隆隆声轰然而至,仿佛洞内是另一个世界。金色的阳光透过瀑布帘子折射进来,散射成五彩的霞光。
桑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昨晚一夜没有睡好,身上浑身酸疼。回去后一定要让厨房里的魏小乙再做一碗燕窝,要好好补补,压压惊。
回想昨晚零星的记忆,桑青记得自己发烧了,还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节帅身上,桑青突然觉得节帅除了有点特殊爱好,好像也挺不错。
崔昭在洞里处理好善后宜,准备离开。忽然在石床内侧发现一条长长的白棉布,不觉心中疑惑,这物什看起来也不像猎人所有之物。遂捡了起来,走到洞口,递给桑青。
“这是什么?”崔昭拿着裹胸白布询问。
“这......节帅,这是”桑青赶紧跪下,抢过白布,藏在身后。思索片刻后回答:“小人身有恶疾,背部长有疥疮,夏季炎热,疮疤流脓,容易污了衣物,有碍观瞻,所以在身上裹上白布,以免......”
桑青还未说完,就看到了崔昭眸子沉下,应该是被恶心到了吧!桑青竟有一丝捉弄成功的快意。
“月底随我去长安时,托人让太医院御医瞧瞧。”
崔昭说罢把出长剑,走到水帘边上查看外面情况。
桑青傻傻楞在那里,心里突然暖暖的!被一个冰山节帅关心的感觉还挺不错。
湖泊周围没有什么动静,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号角声响,知是那曹安平搬来救兵来寻节帅了。桑青借寻东西的理由急急跑进洞内,蹲在石床底下缠上了裹胸。
跃下瀑布,游过湖泊时,曹安平一行人已经抵达湖边。忙不迭地拉起崔昭和桑青二人。
“节帅,末将来迟,还望恕罪!”曹安平一行人下跪请罪。
“诸位兄弟请起。大家拿好武器,提起精神,以防黑衣人重新折返。”昨日那黑衣人武功了得,万不可小觑。不知那卫戎如何?按昨日的凶险情况,恐怕已被掳去。
一路行至大道,与大部队汇合,不见黑衣人踪影。崔昭与桑青坐在马车内,相对而坐,各有心思,沉默不语。
“节帅,你说卫戎能平安回来吗?”桑青小心翼翼地询问,打破车内的沉默。
“你很关心他。”没有正面回答桑青的问题,崔昭说出的这句话反而充满一点怪怪的味道,难道是醋味?还是具有特殊嗜好的节帅还有着强烈的变态占有欲,身边的人必须只能关心他的事?
“卫戎在营中对我很好,小人只是担心……”
“难道我对你不好?”
“没有……节帅对我很好,比其他人对我还好——”才怪!桑青违心地讨好说到,虽然昨晚上确实很好。
桑青拢着鬓角的湿发,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黏黏的,浑身不舒服。她低着头,耳畔响着卫戎分别时的话语“我没有怪你,你自己小心。”,他是引开大部分黑衣人,很显然是为了保护我!既然不怪我拉他下水为什么之前又不理我?他真是突厥世子?他现在处境如何?一连串问题堆在心中,桑青越想越觉得担心。
崔昭看着桑青眉头紧锁,表情凝重,还从未看到过他这样担心的神情,不觉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
“你在担心卫戎?你喜欢他?”崔昭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桑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闻言,捣蒜似的点点头,突然又觉不妥,摇摇头。
“你在担心卫戎!你喜欢他?”崔昭突然捏住桑青的下巴,有力的骨节捏得桑青一阵吃痛,桑青被迫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眼前的男人微眯着眼,黑色的瞳孔紧缩,里面如千尺深潭,讳莫如深。
桑青对上崔昭的冰眸,俊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让她觉得不像温热,倒是像烧灼,桑青感觉自己的脸和耳朵迅速红了起来。
那张脸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桑青又突然害怕起来,难道是变态的占有欲勾起了节帅的断袖之癖?不允许自己对别人好?
桑青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碎了,喉间也喘不过气来,不禁大声咳嗽起来。
崔昭好像突然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脸儿憋喘得通红,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不由松开了手。
“咳...咳...”桑青仿佛重获新生,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崔昭也很惊讶自己刚才的失态,自己一向自控能力特别好,刚才看见桑青如此担心卫戎的表情,心中仿佛魔怔了一般,腾得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冲撞在心中,好像找不到出口,蓦地化为一团怒火,喷薄而出。
像昨夜热烈燃烧过的柴火堆,熄灭后只有更加的冷寂,崔昭冷眼看着可怜兮兮的桑青,心中更是有一种难以名状地情绪,难道自己真的不太正常,之前落下的大石头又好像重新搬到了心中,而且更加沉重!
“军中若有断袖分桃之事,我定不轻饶!”崔昭冷冷地、坚定地说到,这话是说与桑青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喂……节帅,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是你有这种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