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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面对众多惊奇概叹,冷如霜却一直神色如常,早在离开墨都时,她就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以墨天楚的冷绝,定不会置皇家的尊严于不顾,不会放任自己两个皇子继续闹下去,更不会让皇家再暴发什么丑闻。

秋高气爽的天气,很是易人。

在一个百花齐放的清静小峡谷,冷如霜已逗留了好几天,她不仅是喜欢这儿美丽的风景,更因这是墨文极至流放之地的必经之处。

她很想在离开墨菊之前,亲看一眼墨文极那个狂骄傲的男人,落到此种境地,会有怎样的狼狈。

不是出于痛恨,也不是出于嘲笑,就只是单纯的想看。

对墨文极,最终,她还是无法痛恨至极,在她历经沧桑之后,已觉男人追逐名利,为此付出种种手段,皆无可厚非。

心中时常涌动着许多感慨,感慨人世无常,风云变幻莫测。更感慨自己与墨家两兄弟之间说不清理还乱的情感纠葛。

墨文极这个与皇位擦肩而过的男人,之所以落到这种地步,无疑,跟她摆脱不了干系,想着他从人生的高峰坠入可怕的深渊,尽管他曾那么深重的伤害过自己,却总是再也提不起一丝恨意。

这天,肆虐的狂风从早上一直刮到正午,还不见停歇,百花谷美丽的花片随着狂风,洒落了一地,有的甚至被卷至谷外的官道。

盯着空中随风飞舞的落花,站在花丛中的冷如霜,脑中忽然闪出一句诗词“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心念转动间,莫名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若有一天,她魂归异国,会否象这花儿一样,留下一丝余香,供墨文烈跟儿子寻觅呢?

人欲去,心却不肯离,想着生命中至爱的两个人儿,她眼前不觉一片模糊。

就在她黯然神伤之际,一名在外打探的随从,匆匆分开枝叶走了进来“回东家,太子的车队即刻就到…..”

听禀,冷如霜收回心神,轻叹一声“知道了,他们车队一过,我们就离开”

“东家,我刚来时,看到谷里和对面的山坡,突然埋伏了不少人,看神情,有可能是行刺墨文极的”

“哦?会是谁?难道是…..?”墨文烈在她心头一闪而过,不过,只是一闪,她便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流放的人是墨文烈,墨文极可能会做出这种赶尽杀绝之事,但对重情重义的墨文烈来说,这种狠绝之事,断然做不出来。

“东家,一会儿车队来时,我们还是尽量躲远一点才好,我们犯不着,惹无谓的麻烦”

“我自有分寸,走,我们离得远一些”

冷如霜也不打算惹祸上身,随声附和手下,在他的引领下,向一侧悄悄走去。

其他几名随从,呈环状不远不近地护在她身边。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随从才停下脚步“东家,就在这儿吧,离路不远,还有草木掩映,很安全的”

他们刚站稳脚步,已听到隆隆的车马声传了过来。

冷如霜一抬手,打了个手势,与众随从静悄悄地在杂乱的枝叶中伏下,注目望向官道,只见,远远地,一条长龙般的车队缓缓驶来。

越驶越近,近得能看清骑在马上的胡子官家,垂头丧气的神情,冷如霜下意识地握手成拳,脑中不住闪动着路两旁的埋伏,只感心中莫名紧张,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当车队的一半进入冷如霜的视野时,突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空中响起“打”

随着这声怒吼,路两边顿时箭如飞雨,疲惫的车队出其不意下遭遇伏袭,随行的侍卫下人全懵了,呆怔中,已有不少人哀叫着倒在箭下。

冷如霜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处,紧张地搜寻着墨文极的踪迹,但一眼望去,除了四处乱窜的逃亡身影,哪里能分得清谁是谁啊。

片刻间,车队的人便死伤过半,胡子管家也在乱箭中悄没声息地一命咆呼,临死,还在痛呼着“太子,救我….,太子…..”

只可惜,至死,也未让他见到主子的身影。

冷如霜皱了下眉头,难道,墨文极玩了空城计,竟没在这车上么?

不过,很快她便无暇再想,视线全被路两旁忽啦啦冲出的劲装大汉所吸引,现身官道的刺客约有上百余人。

尽管墨文极的车队有近五百人众,但侍卫却不足二百,在刚刚的箭雨中,早已死伤过半,剩下的其他人全是家人仆佣,有男有女,老少不均。

眼见刺客现身,个个吓得象没头苍蝇一样,抱头鼠窜,整个车队,拼死抵抗的,侍卫与随从合在一起,也不足百数,转眼间,便在刺客凶悍的杀戮下,全军覆没,狂风中,除了满地死尸,只剩下一溜无人护卫的车马。

刺客逐一挑开车帘,拖出里面的妇孺,丢在地面,其中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儿,小小年纪,就漂亮得令鲜花失色,冷如霜只看一眼,便猜出,她定是玄瑜的女儿,看她小小年纪,而对这种残酷屠杀,却一脸木然,不由心中一痛,世间苦难,受创最重的,为什么永远是孩子呢。

她不由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下身子,随之她的挪动,枝叶发出一阵轻微的簌簌声,近在前方的刺客,猛地将头扭了过来,凶狠凌厉的眼神,竟似穿透枝叶射了进来。

冷如霜心一紧,再也不敢移动半分,幸好,肆虐的狂风呼呼从头上刮过,凌乱的枝叶随之,又是一阵悉悉索索,才将刺客的疑心消去。

车队从前至后全部搜遍,却怎么也没发现墨文极的踪迹,冷如霜惊异,而刺客更是失望。

吵吵嚷嚷中,官道边的峡谷里突然又走出一人,众刺客一见,顿时屏息静气,止住了吵乱。

来人一直走到官道中央,才一把揪下面上黑巾,登时,一张刚毅冷俊的颜容,暴露在苍白的日头之下。

看清他的容颜,冷如霜差点惊呼出声,竟是…..莲宇?

盯着他泛着血丝的双眼,冷如霜一时只觉心痛如绞,这哪里是记忆中那个温柔多情的大哥呀,分明象一个没有人性的屠夫。

莲宇瞪着墨文极的妃子孩子,手一伸,一把夺过一旁刺客手里的钢刀,冷如霜还未意会他的意图,只见,刀光一闪,随即传来几声惨叫。

冷如霜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双眼,完了,完了….

再睁开眼时,只见血泊中,已然多了几条没有生命的躯体,墨文极年轻的妃子抱着与墨无穹、墨无痕一般大的儿子,母子均一刀毙命,而另有两名妃子被斩断了脖子,却仍在痛楚地做着最后的抽搐。

满场只剩下两个小姑娘,一个是玄瑜的女儿,另一个…..,一边是莲云的女儿,因为,莲宇已派人将她抱离了当场。

冷如霜亲眼看到莲宇的狠绝,只觉心中有一片圣洁的情感,正在被一双无情的大手从体内剥离,她痛苦地盯着莲宇陌生的神情,恨不能永远没有看到这一幕。

莲宇盯着场中剩下的唯一小女孩,一把揪起她乌云般的发丝,迫使她望着自己,恶狠狠地问道“说,你父王在哪儿?”

小姑娘眨着雾一般迷蒙的眼波,没有一丝惶恐,也没有一丝仇恨,除了麻木,依然是麻木,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莲宇,一言不发。

莲宇一用力,小姑娘受不住疼,条件反射地皱了一下眉,却仍是没掉下一滴眼泪,只看得冷如霜全身热血上涌,脸阵阵发烫,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再死在莲宇的刀下吗?

一根枯枝在她的手中,喀嚓一声断为两截,细微的喀嚓声一响,冷如霜便暗道一声糟糕,果然,路旁立即有两名刺客扭脸看来。

莲宇似乎也发现了异常,沉声吩咐那两人“去,看看是什么动静”

两人应声向丛林走来。

冷如霜眼光一扫,示意众随从不可轻举妄动,自己一挺身,站了起来。

“什么人?大胆,纳命来”两名刺客一见丛林中竟真的还藏有旁人,又惊又怒,吼着向她冲来。

冷如霜一边往外走,一边揭去脸上的面具,扬声喊道“大哥,难道连二弟我也要杀么?”

莲宇闻声,手一松,小姑娘没了支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二弟?你/…..怎会在此?”莲宇惊喜地扑向冷如霜。

冲到近前,伸出手时,冷如霜盯着他血淋淋的双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莲宇堆起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收回手,随便在身上擦了几下,脸慢慢阴了下来。

“大哥,近来好吗?”

冷如霜看他脸色渐阴,不由温声问侯,她想用自己的温情,尽量软化他汹涌的仇恨。

“一介穷寇,有什么好与不好?”莲宇声音冷漠,不再有初见的激动。

冷如霜心一下沉入深渊,只怕,莲宇再也不会受自己影响。

但她现身之际,已暗自下定决心,无论怎样,也要将墨文极这个女儿救下。

想到这儿,她脚步不停地一直走到小姑娘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望着她一如玄瑜般美丽的容颜,语音温和地安慰着她“孩子,别怕,一切自有姑姑为你承担”

“二弟….连墨文极的事也要管么?你跟墨文烈关系非同寻常,大哥还可以理解,但墨文极又与你何干?总不会,你与他…..?”莲宇一直不知道冷如霜与墨文极真正的恩怨,错误地以为两人也曾有些情事。

冷如霜并不解释,只是淡声劝解“大哥,国仇家恨,自然深重,可与这幼小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已杀了一个,就放了这个无辜的小女孩儿吧”

“哈哈…..,无辜的孩子?与他们没有关系?难道莲家的孩子就有关系,我大皇侄也只不过刚刚五岁,他们又有什么过错?你能告诉我么?”提起逝去的亲人,莲宇神情更见疯狂。

冷如霜一阵语塞,到底是谁的错呢?是战争?还是残忍的人类?

“大哥,你即使杀了她,难道皇侄就能活过来?他们是魔鬼,你也要做魔鬼么?”冷如霜无力的做着辩解,幻想能将莲宇打动。

“二弟,今天你就是以死相逼,大哥也不会听的”莲宇稳下情绪,眼神一片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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