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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篮球

这两次活动之后,同学们之间的气氛明显地活跃和温暖了许多,集体荣誉感也在逐步增强。周末或者放学之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开始自发地组织各种小型活动,大家之间的氛围像春天里诞生不久的蚕一样,充满对新朋友的兴趣,友爱,并一步步地撕扯着孤寂的叶子,向着这新鲜的世界的内里进发。寝室之间串门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学校的学生会,团委,广播站都在招兵买马,扩充人手,一时间,业余生活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平时,最能凸显集体荣誉感又极易组织的就是球类运动了。三大球里面,篮球场是现成的,操场东西两侧各摆一个篮球架,篮球架底部的基座是跨度约1米左右的钢结构组成的框,这个框可以兼作足球的球门。虽然框的长度虽然比正规足球比赛用的球门窄了很多,但比没有门或用两个书包或者两个矿泉水瓶放在地上作球门当然显得正规和不容易受到破坏;另一个好处是这可以认为是对射手的更为严苛的考验:连这一米左右跨度的球门都能射进去,更不用说标准的七米左右跨度的正规球门了。从这个角度说,条件的简陋并不一定是件坏事,无论多么糟糕透顶的环境都能产生伟大的人物,时势造英雄,时势是不分好坏的,甚至因为不分好坏也不分先后;张二宝省悟到这个道理显然太晚了,他一直在内心里以为自己会是个不平凡的人物,然而残酷的现实是,他不但一直默默无闻,甚至在有的方面还比别人差了很多,比如身高条件,口头表达能力等等。那如何将这种内心的自我认知和不如意的现实调和呢,张二宝显然有意无意地忽视这个问题,即便被自由游荡的浅层意识扫描到这一凹凸不平的差异存在,也会迅即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没有成就的主要原因在于没有良好的机会和外部世界的条件,是命运之神的遗忘或者在打盹,一直在打盹,上帝纯粹带着故意这样做,那就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否则自己一定早就功成名就,名垂青史了。

眼前简陋的足球场地当然并不会阻碍大家的足球热情和能力的发展,这个简朴的道理当然可以推而广之,眼前简陋的条件场地当然不会阻碍人生的全部热情和能力的发展。相反,太好的环境反而容易温水煮青蛙,因为没有困境自然形成的压力,而人性里的慵懒就会占据主动,因为没有了挣脱和反击人性里惰性的现实必要,可见上帝总是上下其手,背后另有所图。

对,眼前就是这样的条件,篮球场兼作足球场。同时可以进行两个篮球的半场比赛,或者一边在组织个篮球半场比赛,另外一边在进行足球训练。张二宝当然也跃跃欲试,积极参加,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有点懊丧,尽管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不愿意承认,然而事实显然不愿意向不承认低头。那就是他不具备参加篮球这样体育活动的优势,一是因为个头的问题,根本抢不到篮板;二是因为在张二宝以前的经历中,只在体育课里碰到几次篮球,说是象征性的体育课一点也不错,有的时候体育课干脆就被其他文化课占用的,所以,在整个山村的小学和初中里,是不配专职的体育老师的;一逢真的要上体育课,可以近似的理解成纯玩。所以,张二宝会玩篮球,而不是打篮球。

而同班里一位从安徽天长县来的段强同学就不一样了,他梳着标准的郭富城式的中分发型,国字形脸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嵌在高耸的鼻梁两侧,皮肤白净,不长的头发习惯性地向后收拢,整个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英武之气。看他在篮球场上一边有用手拍球,一边用左臂挡开试图来截断的对手,然后沿着一条优美的弧线运球,步法有条不紊,沉着冷静,过人,传球,再接球,三步投篮,一气呵成,潇洒连贯,颇有迈克尔·乔丹的神匀。每当成功投出一个漂亮的篮板,或者成功地投了个三分球,段强就会一边奔跑着迅速撤回己方的半场,一边习惯性地左手张开,用张开的手指向内弯曲成耙状,在自己中分的发型上从前到后,像是用梳子梳头一样,头发就被从手指缝里极为顺从地梳了一遍,这样的梳理之后,头发显得更加有型,向后的曲线更加流畅,这样的流畅配以他一气呵成的篮球动作,更加显得英姿飒爽,做完这个梳头动作后,一边奔跑,一边向两侧微微摆摆头,眼光按球在场上的位置,迅即调整位置,转入防守,整个动作非常自然,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或矫揉造作之意。这样酷毙的姿势再配上他精湛的球技简直是帅爆了,他成为了学校里众多篮球迷和女生们崇拜的对象。另一方面,段强深厚的篮球功底显然对他的气质培养起到了良好的作用,身形笔直,谈吐沉稳,周遭透着一股青春的阳刚之气。张二宝显然也被他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标准到位的动作迷住了,美的事物总是像磁铁一样地对金属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而段强同学在篮球上的表现则对相当的范围里的同届学生甚至部分老生圈里有着同样的吸引力。当他在场上的时候,也是女生最为激动的时刻,观众群里时不时传来阵阵叫好甚至尖叫,然而段强似乎不为所动,依旧故我,一举手一投足,丝毫没有受到这样的场外喧闹的影响,动作照样非常到位。

当然,九三营(1)班的篮球队有段强这样一位堪称校园球星的队员还不足以取胜。通过平时的训练和磨合,方小庆和聂云堂脱颖而出,与段强组成了铁三角。方小庆的优势在于速度极快,爆发力强,他在场上的时候,动作大气,如同一员猛将,开疆拓土,给对方形成态势上的压力,配以他时不时不经意的呐喊声,形成了一股压倒性的气场。由于动作快得让对方猝不及防,与速滑运动员表现出的加速度和爆发力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被大家取了个绰号,“乔波”,久而久之,除了老师们还称呼他学名,其他人都习惯性叫他乔波了。而聂云堂则与段强和方小庆的特点不一样,一米八几的个头,略微偏瘦的身形,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一条眼镜带绕到脑后以防止跑动时眼镜会被震落到地上,他话不多,在篮球场上也是不露声色,长胳膊长腿,是天然的中场组织者,控球技术非常到位,球到了他手上,基本上是两手捏田螺----十拿九稳。他从不作无意义的跑动,像个精准射击的狙击手,对球路和赛场形势有着精准的把握和预判,如果其他队员偶尔有攻防不到位或处理不及时的时候,他会迅速冲上前,处理危机。有这样的铁三角的班队迅速在整个合肥机电学校的篮球界形成了不小的轰动。校篮球队很快找上门来,要求吸收他们加入;体育老师也颇为自己门下有这样的队伍感到自豪,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气。班主任白大河就更加喜不自禁了,他自己就是一名到得持资格证的篮球教练,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基本上被邀请作为场上裁判了,同时还保留着校教职工篮球队替补队员的身份。道相同当然为谋,在他们的精心打造和刻苦训练下,班级篮球队一时间叱咤校园,风光无二,成为九三营(1)班的一张响亮的名片。

在球场上没有比赛的时候,张二宝就从体育委员那里拿来篮球去耍,他尽力模仿着段强那样的姿势,可是总是投不进,投进却是像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样地难以促成。没打过篮球的人对篮球技艺的模仿难免有股蹩脚的味道,像是一个旱鸭子下了水,虽然尽力扑腾,溅起的水花很大,闹出的声响也很大,却总是不能如愿地向前进。这不禁让他感到不服气,拍球时,用球把水泥地面砸得砰砰响,这可能是球的命,在一次次猛烈地撞击后还能迅速回到原形,并且没有任何劳骚,这一点比人强多了。可是显然这样的不服输不能立即改变他在篮球方面的劣势,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不会这样简单。一次次地投不进后,心生懊恼,于是他用尽力气去在中线那里往篮板上扔,球砸中篮板的声音“嘣,嘣,嘣”地响,以发泄自己心头的着急和不满。可是,几个回合之后,仿佛球也被他激怒了,悄然改变了合作的态势,开始了随心所欲地逃离,或者干脆蹦到老远的地方,等着张二宝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再拣回来。一时间,球和人互不服气,控制和反控制如同一次次逃离与抓捕,张二宝通常大汗淋漓,球则俏皮地自如旋转,两方相持不下,暗自较劲,互不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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