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换个地方休息吧，我来生意了！”张二宝趴在桌上的胳膊被来回推了几下，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屋里进来几个建筑工地模样打扮的人，往旁边一座，把安全帽顺手往桌上一放，为首的那位开始点菜。不大的店面一下子就快坐满了，只剩下拐角的几个座位，刚进来的人身上还带着外面炙热的气浪，店里面也显得比刚才热了些。
张二宝略一思索，如果坐到饭店的角落里，哪里电风扇已经吹不到了，会更加闷热，他走到店门口，往两边张望。不远处的街角边上，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底下有一息树荫，他理了理肩上的包，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去，没找到可以坐的地方，他从包里拿出书和报纸，往地上一垫，坐了上去，树上有只知了用一样的腔调不知疲倦地叫着，张二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马路，张开嘴巴，呼吸着被烤热的空气。包里的报纸已经被他来来回回翻过好几遍，已经全然没有了新意，坐在这里感觉更加的百无聊赖。抬眼望去，他看到了一家书店，眼睛不由得一亮，立刻往前冲过去。
这是间不大的书店，卖些学生的教辅书籍、《故事会》、《读者》之类的休闲书籍，钟表之类的小商品。张二宝拿随时拿起一本故事会，站在那里翻阅了起来，书店里好像向来是不设板凳的，他一会儿腿就酸了，将重心从一只脚移到了另一只脚上，再转转脖子，继续看。
有了书的陪伴，时间明显快了很多。不一会儿，他抬起手臂，两点二分了，把书放回原位，他朝书店老板看了看，还好，好像免费看书的这一个小时没怎么吸引他的注意。一会儿，就到了计委大门。传达室的大爷已经认识他了，
“小伙子，你上午不是刚来过吗？”
“嗯，大爷，我事情还没办好”
大爷朝他点点头，递过来一个登记表，张二宝飞快地写上了自己的信息。大爷朝他摆摆手，
“证件不用看了，你进去吧”
张二宝沿着院子的走廊爬到了二楼，还是上午来的那间办公室。“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进来！”
这是间大办公室，一共摆了六张办公桌，中间是过道，靠窗一侧中间的那个中年人看到他，用不耐烦的眼光扫了他一眼，
“咦，小伙子，你上午不是来过了吗？”
“嗯，是来过”，张二宝应道，
“这两个月我已经到这里好几趟了，连传达室的大爷都认识我了”，张二宝尴尬地一笑，马上又皱紧眉头，
“可是你们老是让我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小伙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今年各个部门补缺的岗位信息还没过来，我们就是想给你们分配，也无从下手啊”
“那能告诉我，什么时候会有信息出来吗？”
“这样吧，你留个电话，如果一有消息，我们先电话通知你，这样比信件要快，好吧？“
张二宝家里没有电话，他把父亲单位办公室电话号码留了一个。看来，今天确实没希望了，只能又要回去了。
他下楼来，路过传达室的时候，大爷朝他招了招手，他推门走了进去。
“小伙子，是来找毕业分配的吧？“
张二宝点了点头，
“嗯，我都跑了这么多趟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小伙子，别着急，在你前面来的人还有了，大家都在等；早晚的事，都会有一份工作，放宽心吧“
“确实有点着急，我都这么大了，还不能自己养活自己，这样不是个事儿啊“
“话是这么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这几届现在按政策是包分配的，听说往后啊，都是双向选择，要自己找工作啦；就是现在啊，也有不少是自己找好单位，然后到计委来开个调令，就去上班的“
张二宝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找工作？“上哪儿找啊，大爷？”
“看看自家的亲戚里，有没有有门路的，可以帮帮你”
“实在不行，街上也有职业介绍所之类的，先挣点生活费，也是可以的”
“好的，谢谢大爷“
张二宝眼前一亮，与其等下去，当一名没有承诺日期的国家干部，不如先挣份工资养活自己。张二宝来到长江路旁边的先锋职介所，一个约七八个平方米的小门面房里，摆了两张桌子。靠近门口的是位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张二宝说明来意后，被告知要先登记个人信息，然后交100元介绍费，包三个月内推荐工作，满意为止，他犹豫了片刻，担心对方被骗。
“小伙子，我们可以签协议的，如果不成功，我们退介绍费。“
“你看，“她指着墙上贴的一张纸说，”我们是有营业执照的，不是黑中介“
张二宝抬头扫了一眼，
“哦……那好吧，我们签个协议”
说完，他把身份证拿了出来，登记了个人信息，在求职意向里写了“服务员、家教等”。对方拿出一份合同，张二宝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在右下方签了个字，一式两份，各执一份。
“好了，你先回去，等我电话吧。”
“估计什么时候能接到电话？”
“估计一个星期左右吧”
张二宝带着一线希望回了家。这段时间，父母也在为他找工作的事情操心，可是家里的亲戚都清一色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有可行的办法能做这方面的推荐。听说本村里考出去的很少的几位大学生在单位里也都是一般职工，并不有什么关系可以用。按张二宝听到的以前的往届毕业生，包分配的大方向是没错的，有的分到乡政府里做个办事员，有的分到乡里粮站，或邮电所等等，情况大相径庭。粮食系统现在正在进行改革，效益不景气，职工工资时有拖欠，而分到邮电所里就很稳定。一时间，各样的消息纷至沓来，张二宝愁眉不展，莫衷一是。
张二宝刚吃完午饭，窑厂办公室里的小徐跑了过来，
“张二宝，有你的电话，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