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会，经理果然点名批评了耿直，若中午是含蓄的，这次明显要直接的多。
“耿直，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完成了任务了，你这样我特别的难办啊，我觉得你是不是并不适合这个行业？”
耿直沉默无语，内心也是煎熬，我不适合这个工作？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有人和自己说过这种话了。
自从从孤儿院出来之后，耿直做过太多的工作。服务员，保安，工地上面扎钢筋，送外卖，美发学徒，汽车修理学徒。。。。。
耿直虽然读书少，但是因为孤苦无依的关系，对于工作十分的勤劳，但运气有时候并不会青睐那些勤劳的人，反而那命运老是在给耿直使小绊子，让他所有的工作似乎做的都不是很顺遂。
送个外卖莫名其妙被人投诉，帮客人剪头发不小心剪到了客人的耳朵，在工地上被钉子扎穿脚，做个保安被有钱人羞辱，当个健身教练月月业绩不达标还被少妇提出潜规则的要求。。。
这一切还真像是上天开的一个劣质的玩笑，让耿直想笑又笑不出来。
晚上10点，耿直在接受了经理的批评之后，本想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去河边透透气，可走到停电动车的位置却只发现了一把光溜溜的大锁，电动车很明显被人偷走了。
“这么破的电动车都偷！这小偷的良心不会痛吗！！”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件件的衰事让耿直连生气的兴致都没有了，心中暗暗咒骂了电动车小偷的阴损之后，耿直坐上了去往河边的公交车。
夜晚的公交就像是城市的打更人，坐在上面总让人昏昏欲睡，老有一种伤感的情绪。
经理刚才是在善意的劝退，自己也不能死皮赖脸的在这健身房混下去了。和自己以前的职业相比，耿直是真心喜欢这个行业，但是没得办法，需要为了生计另谋出路了。
少年耿直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且早熟的人，他已经谋划过很多的职业出路，也想多赚点钱，取个媳妇，生个孩子，那时候才能算有个自己的家。他太想有个真正的家了。
可谋划过众多职业出路的耿直，却发现这些所谓的工作，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是个死胡同，就像这个健身教练一样。
真的是因为我不适合这个职业吗？那么我到底适合什么工作？怎么样才能赚到钱啊！
越想，这河风吹的越冷。心灰意冷，自我怀疑，这些情绪时常出现在耿直的脑海里，但耿直知道这样是不好的，所以他想要一个人慢慢的消化掉这种情绪，那样第二天才能笑着面对这一切的糟糕。
这是一座横跨江东和江西的大桥，底下是漆黑的湘江河，两边是城市的热闹与霓虹，孤单的耿直突然发现这城市竟然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来的路上，耿直奢侈的买了一打啤酒，两包酒鬼花生，用的是那200块钱，现在还剩下100多。
双手倚靠在桥廊上，耿直一边喝酒一边想着心事，桥面上有稀疏的车流来来往往，车灯打在少年身上，显得那年轻挺拔的身体有些颓丧。
也就在这时，正在郁闷的耿直突然听到大桥上传来了人群的惊呼声。
“不好了，有人要跳河了！”
“我去！真有人站在桥廊上。”
“愣着干嘛，手机拿出来拍啊，现在新闻频道就是喜欢这种劲爆的消息，咱们投到电视台去说不定能换些钱！”
“对对对，直播开起来！万一火了呢！“
几个小青年从耿直的身边跑了过去，这些话耿直也刚好听到，冷眼看了一下这几个精神小伙，耿直只觉得这世道是不是都是病态的？有人要跳河，他们兴奋个什么劲？
耿直想着，脚步也是往那边快步走去。走到桥段的中央，人群一下子就聚集了起来。
抬头看去，有一个面目无神的青年男子站在那里，只要他脚下一滑就会栽倒下去，大晚上的跳河，是真想死了。
这个青年男子的面色十分苍白，头发披肩。河风一吹，长发在两颊处散乱，仔细看那面容还十分的俊美，有股阴柔的气质。
人群中已经逐渐骚动，没人敢靠近这个寻死的家伙，有人已经打电话报警，也有人在小声的指指点点，那几个小青年看热闹不嫌事大，拿着手机一边拍视频一边大声喊道：“你倒是跳啊！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是不敢还是怎么的？难道是哪个想红想疯了的网红来炒作的？”
耿直暗骂了一声，自己则是握紧了拳头，然后小心向着那寻死青年靠近，他想要把这青年从桥廊上拽下来。
青年一直是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他的情绪一点也不激动，在听到了那小青年的话后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毫无预兆的，青年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耿直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酒气很快就醒了过来。
所有人趴在桥廊那里往下看，水下黑漆漆的一片，一点挣扎的水花都没有。
“真跳了！”
“这事大了！”
“这个时间点，警察和消防员是赶不过来的，三分钟若是没有救下来，这人必死无疑了。”
“快拍，快拍！大新闻，可以换钱的！”
。。。
耿直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寂静，外界的议论和热闹自己听不清楚半分。
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
怎么办？要不要跳下去救人？这十来米就算是我身体素质好，也可能有生命危险，值不值得？
脑海中的挣扎像是过了很久，其实只是一瞬。
耿直皱紧眉头，一咬牙，把裤子衣服鞋子全脱了，只剩下一条裤衩。在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少年义无反顾的跳下了大河。
“我艹，这人疯了。”
“现在还有这种人？！”
那拍手机视频的小青年也是一愣，随后更加的兴奋了，“哈哈哈哈，好好好，新闻更有噱头了！”
在人群的后方，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女，有些怕有些担忧的也在看这个热闹。
“那个少年好勇敢啊！”
“是啊，而且他的身材真好看！那肌肉也太匀称漂亮了吧。”
明显这两个少女关注的点不在一个频道上，于是先开口说话的少女只是无奈的给了同伴一个白眼，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先前第一个报警的电话就是她打的。
耿直跳下水后，凭着强健的体魄和绝对的意志力，很快找到了那个跳河的青年。
那人都已经不动了，所以自然带着点浮力，耿直怕就怕这人是醒着的，会剧烈挣扎把自己害死，现在却没有了这种担忧。
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让他仰面露出水面，耿直艰难且缓慢的把这人带到了河岸上。
这里一片漆黑，只有沙子和朔料袋垃圾、喝空的酒瓶子。霓虹的灯光之下，视野非常模糊。
耿直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这救人消耗的体力实在是太大，他现在已经脸色苍白喘的不成样子了。
但是这并不是让耿直最紧张的，因为眼前躺着的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他的长发像是黑色的海藻一样贴在他的脸上，死气让他的样子看着很恐怖。
耿直是一位健身教练，自然知道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使用方法。
于是他焦急的捏住这青年的鼻子，张开他的口，开始嘴对嘴的人口呼吸。耿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初吻会是以这样的一种形式献给一个男人。
人工呼吸完了之后，耿直开始一下下的按压青年的胸腔。他压得十分的用力，知道哪怕压断青年的肋骨都没关系。这种情况自己必须得用力，必须得争分夺秒，必须得把这人救下来！
就这样，不停的人口呼吸，不挺的心肺复苏，整个循环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耿直表情麻木，心中却是怒吼：醒过来啊！你给老子醒过来啊！
耳边开始有人群的声音和救护车的声音。
一个小时之后，耿直呆呆的看着那具青年的尸体被抬上救护车的担架，表情麻木的他突然变得无比的愤怒。
这愤怒使他笑了起来，他自言自语，声音很低。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贼老天！老子想救个人你都不让我如愿是吧！！！”
穿着一条裤衩的耿直浑然不知他此刻的怪异，周围还有很多人在看着，大多数人对于耿直的表现都十分的惊奇，这种亲眼看见的舍命般的见义勇为实在是有够震撼的。
有一个女孩子手里拿着耿直的衣服裤子，有些害羞不太敢靠近，所以一直在犹豫，倒是她那同伴一直在笑嘻嘻的怂恿她。
几个小青年自然也跟了过来，全程拍摄，表情很兴奋。
看见了耿直的不对劲，有个小青年手拿手机就要去采访一下。
“小伙子，你是咋想的啊？这么高你都敢跳？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耿直猛然抬头，那双眼睛都布满了血丝，这举动吓了那小青年一跳，只觉得耿直的表情像是要吃人，有一种他并不能理解的愤怒。
耿直看着这个小青年，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猛地摔在地上，双脚使劲踩跺，这漂亮的手机顿时被踩的稀烂。
一边踩，耿直一边怒吼道：“让你拍！让你拍！让你拍！去你妈的！！！”
你！。。。
小青年竟是被耿直骇得不敢阻止，但他还是很快醒悟了过来，“你干吗？踩坏我的手机，你不赔别想走！”
小青年的团伙已经都围了过来，都面色不善的看着这个疯子。
耿直呵呵一笑，吼道：“老子今天不仅要踩烂你的手机，老子还要干你！”
说完，耿直如同一个饥饿了好久的老虎，猛然的扑了上去，一拳砸在了小青年的颧骨上。
哎哟一声惨叫，一场干架发生在了这个漆黑的河滩之上。
远处，近处，越来越多的手机拍摄了起来，这些手机和那小青年的手机就好像是一个牌子的，味道是那么相似，令人作呕。
耿直只是肌肉漂亮，力量比普通人大点，真打起了也不是三四个青年的对手，可他不怕啊，越打越勇，和条疯狗一样。几个小青年根本架不住他的疯劲，挨了一通王八拳之后，都起了退缩的念头，于是有个面色狠厉的青年捡起了地上的板砖，照着还在发疯的耿直就抡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耿直两眼一黑，只觉得昏昏沉沉。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一段像是人工合成的语音在耿直的脑袋当中响了起来。
“online系统激活。”
“阈值+1。”
